对于统治者而言,通货贬值几乎是掠夺民间财产最为便捷的一种方式,历朝历代以来莫不如是,而且这种情况都会一直存在下去。
于果并非道德洁癖,对于大秦而言,适当的通货膨胀并非不可行,但问题是这一切都要在官府的掌控中。
尤其是秦半两必须要保质保量,否则当官府开始缩水时,民间也会下意识进行相应的通货贬值,还会给其他私铸币以生存空间,导致朝廷铸币权的流失。
于果轻声道:“派人去找一些民间的私铸钱来。”
听到这话,治粟内史赵孟却是直接从怀中掏出几枚钱,放在了于果的面前,他解释道:“这些日子关中已经开始使用这种荚钱了,臣也得了一些。”
所谓的荚钱,其实是指它像榆荚一样轻薄。
于果接过荚钱,只觉得此钱相对于秦半两还要更轻,大概只有秦半两一半重都不到,另外这几枚钱因为是私铸的缘故,上面的面文篆书也不如官钱字体端整。
于果沉吟了一番,道:“这种荚钱在民间流通的多吗?”
“目前关中不是很多,但是其他郡国恐怕就比较多了。”
赵孟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半两钱终究数量有限,再说也太过于重了一些,平时用起来不甚方便,若是大宗贸易,更是要用牛车拉钱。”
所谓半两,其实就是指钱币的重量,重十二铢。
多重不利因素的影响,加上大秦国力的下降,使得无论是官府还是民间,都已经开始自发地私铸小钱,只是上面依然写着“半两”的名头。
于果沉声道:“我大秦昔日已经有明文规定,民间不得私铸钱币,这一点绝无可能更改。只是眼下半两钱相对难用,为了保证关中的货币认同,我们急需要发行一种新钱,重新整理关中财政。”
卫鞅的强国之道,乃军功爵制度下的奖励耕战,重刑厚赏,但是由于大秦在过去这么多年的折腾以后,使得民间财富已经被掠夺走了许多,民怨四起,属于不可持续的发展之道。
于果必须要重新稳固经济,安定民生,首先要做的便是重新统一铸币。
赵孟微微迟疑,道:“陛下欲行新钱,不知该以何等标准行钱?”
于果捏着手中的秦半两,继续道:“民间反馈半两太重,不利于使用,同时也有利于一些不法之徒私铸伪钱,不如削减它的重量,重新铸造一种五铢钱。”
“大秦原本铸币权在少府,朕决意将铸钱监剥离出来,归属于治粟内史之下,下设钟官、辨铜、技巧司,负责监制新钱。”
听到这话,子婴脸上也是一喜,铸币权统一归属外朝,毫无疑问这也是增强外朝的话语权。
但是,于果却继续悠悠开口道:“除铸钱监以外,朕决定再设置一个通胀监,专门负责制定新钱发行计划,监测市面货物通胀情况,无通胀监授权,货币监不得私铸一文钱进入市面。凡通胀司有新铸钱计划,必须得朕认可。”
说白了,于果将货币的发行和铸币权进行了分割,将铸币权归属于外朝,而发行权则归属于少府,二者相互制衡,尽量减少货币滥发的可能。
除此之外,铸币这一行为本身也含有暴利,如果弄得好了,光是这一次重新铸币,就能为于果筹集一笔不少的军费。
听完于果这番话,其余三人也是纷纷点头,唯独赵孟微微皱眉,说出了目前的一件相对为难的事情,那就是朝廷没有铜了。
先秦时代,铜被称之为金,正是因为中国缺乏铜矿的缘故,再加上这个时代青铜器盛行,铁器冶炼尚不发达,质量也较差,使得将士们的剑也是用青铜造的,长期以来下去,留给铸币用的铜钱自然也不多。
更要命的是,关中并没有多少铜,主要产铜区还集中在南阳郡。
于果皱了皱眉头,他意识到解决这一问题需要从两方面着手,一方面就是改进冶铁工艺,让铁制兵器尽快取代青铜器,从而节省大量的铜的使用;另一方面便是重新收回南阳郡,从而保证铜、铁资源的供应。
“或许朕要亲征南阳郡了。”
于果心里想着,光靠一个司马欣和羽卫军,怕是还不足以拿下南阳郡。
不过,这一切还要等到羽林军训练的初步完成,尤其是骑兵和火药军的成型,更是重中之重。
等到子婴等人离开后,于果便又找来了织染监监正苏伯。
织染监,顾名思义即掌织絍、染色杂作,供皇帝、后宫及百官冠冕与衣物等,并不算什么权力很大的部门,但是油水却不少。
织染监监正苏伯是一个年迈的老头子,大概有五十多岁,他来到宫殿后,对着于果便跪拜了下去。
“臣织染监监正苏伯,觐见陛下。”
于果找来这个人可不是为了做衣物的,他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宫中制作衣裳后裁剪下来的废帛和布头可还在?”
苏伯微微一楞,含糊道:“臣平日里并无关注,兴许都还在吧。”
于果撇了撇嘴,索性派人将织染监其余的监丞、监作、典事等人都叫了来,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平日里哪里知道这些细微末节,直到于果的脸色越来越差时,才有人小声翼翼道:“回禀陛下,这些废帛和布头都被臣收集一起,放在了库中。”
于果顿时来了兴趣,“哦?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这么做?”
“臣乃织染监监作许阳,从小家中贫寒,见不得浪费,所以都收集在一起,或许他日有别的用处。”
年轻人低声道。
于果笑道:“好,这才是个办事的样子,着织染监监正苏伯年迈昏聩,行事颟顸,撤去监正一职,由监作许阳继任。”
众人顿时心中一突,痛惜不已,倘若收集一下布头就能升官,早知道他们也这么干了!
于果懒得再继续搭理这些人,便让人将他们都带了下去,唯独留下了新任织染监监正许阳。
“朕要这些布头其实是有大用,朕决定用它们来造纸!”
“造纸?”
许阳听得一脸懵,他完全不能理会这是一种什么产物。
于果轻轻一笑,道:“这件事说起来也麻烦,你在前面带路,朕要亲自去织染监跟你们一一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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