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心情十分愉悦,以前所未有的兴致勃勃的心态进宫,快到宫门了,突然想起是来为张昌宗求情的,才勉为其难的收敛一下心情,敛眉做出几分忧虑之态。不过,没忘交代左右:“把六郎与秀儿定亲的消息放出去。”
“喏。”
然后,太平公主方才进宫。
她的母亲女皇陛下并不在寝宫,而是去了御花园。秋老虎已经退了,正是秋高气爽之时去御花园走走,恰是舒服的时候。太平公主过去,见母皇身边陪侍的除了上官婉儿外,还有几位学士。
“女儿拜见母皇。”
“太平来了?若是为六郎求情,则不用来了,尽可回去。若是旁地,且等几位学士作为诗再说。”
刚开口,就被母亲把话拦了回去。太平公主也不沮丧,她先前就已经猜到,也做了准备,闻言道:“六郎触怒母皇,理该受罚。母皇不饶他,定是他做错了,母皇罚他,也是对他的恩典,女儿不会再替他求情,等他出来,女儿也会罚他。”
女皇陛下这才点头,招手让她过来。太平公主走过去,察觉到上官婉儿在看她,心底一乐,面上表情如常,神情语气状似平常,眼睛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刻意的开口:“上官修仪。”
上官婉儿眉头抖了一下,却还是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修仪免礼。”
太平公主满意了,脸上的笑都莫名的畅快的几分,周身带着愉悦的气息,看得上官婉儿拢在袍袖中的玉手都情不自禁地握了一下——
六郎个混账,孽徒!
太平公主心下满意,面上不禁带出几分来,女皇陛下扫她一眼,淡然问道:“太平这是有什么喜事,这般高兴?”
太平公主不仅没敛笑容,笑容反而还深了几分,答道:“回母皇,确实有一桩喜事,想及便不禁开心起来。”
女皇好奇起来:“噢?是何等喜事?说来与朕听听,让朕也替你高兴高兴。”
太平公主道:“是六郎与秀儿。”
“他二人怎么了?可是秀儿终于肯让六郎出师了?”
女皇陛下也知道这个梗,还是太平公主某次进宫请安的时候当笑话讲给她听的。太平公主举袖掩嘴一笑,道:“不止此事。”
“哪还有何事?”
女皇陛下又问道。太平公主含笑道:“回母皇,是女儿前些时日与阿臧互相表明了欲结两家之好的心意,这几日刚交换了两个孩子的庚帖,亲事算是定下了。”
先前也是她想岔了,只想着向母皇求情,让母皇饶了六郎,今天被秀儿那么一说,她方才醒悟过来,求情她先前已经求了数次,若六郎真如秀儿所说不在洛阳,那这数次求情已然足够了,求得多了,反而让母皇为难。
若论对六郎的支持,还有把女儿嫁给他更好的支持吗?时值如今这样的形势之下,公布秀儿与六郎的亲事,便是对他最大的支持。还有就是——
太平公主淡淡的扫上官婉儿一眼。在这样的关头公布,为了她的宝贝徒弟想,上官即便心中再如何也只能忍着不说,还得满脸高兴地赞同。上官素来压她一头,待她只不过是表面恭敬,转身就巴结奉承母皇去了,这次……她的宝贝徒弟娶了她太平的女儿,能压上官一头,还不是让人开心之事吗?
太平公主蛮开心的。
上官婉儿确实不开心,特别是被太平公主这么公布出来,心里就更加不开心了,但是,她又不能反驳。六郎如今名义上还被陛下关着,武承嗣、武三思那俩小人已经数次在陛下面前说六郎坏话,让陛下撤六郎的职。这种时候,太平公主公布亲事,等于是对六郎的支持,她这师父总不好拆徒弟的台!这般想着,忍不住又在心里暗自骂了好几声孽徒!
“什么时候之事?朕怎么不知道?婉儿也知道了?”
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正在心里勾心斗角,女皇陛下突兀的开口,看表情,听语气,可不像与她们同乐的样子。
上官婉儿也顾不得多想,连忙道:“奴昨日方知此事,母亲进宫便是告知奴六郎与郡主的婚事。”
太平公主心头似乎什么东西一飞而过,但是,一时又抓不住,只得先按下不提,恭声答道:“回母皇,去年两家便有了默契,只是孩子们年岁还小,便缓了一年,先交换了庚帖,阿臧说待翻年六郎满了十六便下定走礼,待秀儿及笄后便成亲。”
“哦,是吗?”
女皇陛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抬眼扫了四周一眼,道:“这园中的花,日日开得一样,无甚看头,卿家们都退下吧,摆驾,回宫。”
“喏。臣等告退。”
学士们都行礼退下,太平公主怔怔站着,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想抓又不敢抓,呆愣愣的站着不动。
女皇陛下扫她一眼,顿了顿,道:“六郎也是朕看着长大的,秀儿也是朕喜欢的孩子,若他们两个成亲,也是喜事一桩,待定下下定的日子,使人来禀报朕一声,朕也要给他们两个添些喜意。”
“喏,女儿便替秀儿多谢母皇恩典。”
上官婉儿也道:“奴替六郎谢陛下恩典。”
女皇陛下微微扬头,道:“届时让六郎和秀儿两个孩子自己来谢,如此方显诚意。”
太平公主机灵,她的身份比上官方便问些,顺势问道:“母皇,那现在……”
女皇陛下哼了一声,道:“现在且不用说,再关他些时日,朕现在不想看见他。”
说罢,一甩袖子,搭着莫成安的手走了,似是突然想起:“婉儿也不用陪侍了,回吧,朕乏了。”
“喏。”
待女皇陛下一走,太平公主立即脸一沉:“六郎这个混账!”
上官婉儿看她一眼,缓缓道:“公主又不是不知道,六郎就是看着脸上机灵,其实就是个糊涂蛋。”
“你还护着他?”
“打骂他也无济于事。再说,六郎的为人,公主马上就要荣升岳母了,难道竟看不出来吗?”
这本来是一桩高兴事儿!
太平公主一脸阴郁,沉默不语。上官婉儿想了想,道:“此事……或许是我们多想也未可知。”
太平公主沉声道:“不管是否多想,你我要心里有数。六郎那里……”
上官婉儿皱眉道:“我乃他师,这种事……叫我如何开口?”
两人都沉默下来,?太平公主断然道:“此事……须得我俩联合方成,不管是否是我们多心,这几日你注意些,旁地交给我!”
“你能有何办法?”
“总要试过才知。”
说完,也不再多言,摆摆手便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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