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天上的雪下得越来越大,外面那是真冷。
张昌宗指挥着人,把破房子简单的修整了一下,也不分将官还是兵卒,为了不让大家被冻到,每间屋子都塞了可以容纳的最大人数,方才让带来的人马堪堪住下。
华为有些难过:“爷,莫若请村里再腾几间屋子出来,给您单独一间如何?哪里有堂堂行军大总管跟人一起挤的,还一次挤这么多人,我们张家便是最窘迫的时候,也不曾让您受过这等委屈。”
说着,眼圈都红了。张昌宗直接看乐了,笑嘻嘻地拍拍他:“想什么呢!事急从权,我也就一个人,哪里需要那么大的屋子。天气这么冷,大家一起睡还暖和呢。”
华为叫屈道:“爷您就是哄小的玩呢,别以为小的不知道,昨晚上您根本就没睡好,一屋子的人,打呼噜的,磨牙的,别说是爷您,就是小的也没睡好。路上那么累,要是再睡不好,身子垮了怎么办?小的回去可无法跟夫人交代!”
他是二品的官儿,他媳妇儿就算没郡主的封位,按制也足以称一声夫人。
张昌宗还有精神想别的,不过,看华为是真难过,笑着宽慰他道:“不用麻烦了,你把别人赶走让我去住,我住着也不安心,搁别人家哪里会有自在的?那我还宁愿睡破房子,一堆人一起挤,起码自如些。行了,不用说了,我昨晚上也就是一时有些不习惯,今晚就没事了。”
也就是这些年养尊处优安静惯了,一下子猛不丁的睡在人多的环境,居然嫌吵睡不着了。当年当兵的时候,他们寝那个呼噜声啊,那叫一个此起彼伏,晚上用手机录一下,简直可以当协奏曲听,当然,这个协奏曲调子有些那啥,但也是有音质和音调的区别的。
不想让华为继续纠结他的睡眠环境问题,张昌宗赶紧把人使出去帮村子里铲雪。昨晚雪大,哪怕现在还在下着,但是也要把屋顶上的雪铲一下,怕积雪太多压垮房子。
军里都是些壮小伙儿,把姜汤提前熬上,把小伙子们使出去帮忙铲雪,清扫道路上的积雪,等回来一碗姜汤灌下去,依旧生龙活虎。等干完活儿回来,让华为打听留意的事情,也打听得差不多了。
华为禀报道:“爷,您让小的打听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这地方地处云州、易州、幽州交界,盘踞好几伙的山匪马贼,马贼不管是汉人还是突厥都劫,主要还是过往的客商;山匪则多盘踞大周国境内,劫掠的对象多是国境内的富户和来往客商,猖狂的时候,绑票也不是没干过。
幽州自古便是军事重镇,驻扎的兵马多,山匪不敢来,也就是马贼仗着有马,偶尔会到边境的城镇抢一抢,目标多还是来往的客商。
云州和易州则不然,这两地地处偏僻,临近五台山,山高林密,容易躲藏,山匪很是嚣张,云州和易州境内都有驻兵少的县城遭劫掠过。闹得最大的一次是抢了云州境内怀安县城里一富户新娶的儿媳,在婚娶的路上把人抢上山,索取钱财后还撕票把尸体赤裸裸地挂在城头上,甚是猖狂。
云州隶属河东道,易州隶属河北道,这些山匪十分狡猾,犯案多在云州,躲藏却藏在易州,搞得两地的刺史都不好擒拿,这些年,竟让他们就这般逍遥法外,民怨沸腾。
华为道:“这些山野小村,官军护不到,只靠县城的衙役根本对付不了土匪,每年收成除了缴税外,还要缴保粮给山匪,余下的才能勉强糊口度日。这还是因为这个村子隶属于幽州,山匪们不敢闹大了,怕惹来幽州的兵马围剿。不过,依小的看,这些山匪仗着藏身的地方不归幽州管,也没怎么把幽州放在眼里。”
张昌宗点点头,若是真惧怕幽州的兵马,也就不敢到幽州来作威作福了。略作沉吟后,吩咐道:“你这几日注意,能打听多少就打听多少,我有用。”
“喏。”
华为这些年跟在他身边,已然历练出来,有他去打听,张昌宗是放心的。大雪一直在下,第二天也没停的迹象,老村长带着几个村民依旧过来相陪,张昌宗看他们的衣着大多破旧,身上御寒的羊皮袄子也已脏污得看不出颜色来,显然日子比他预料的还艰难。
难怪下雪天,外面一个孩子都没有。因为没有厚衣服御寒,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哪家也不敢放孩子出来玩耍,就怕病了没钱医治。
张昌宗想了想,把华为叫来,让他教村民们盘炕。这村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柴火,有了炕之后,冬天想来会好过些。
大雪下了整整三天才停,雪停后又驻扎了一天,张昌宗才带着人马走了,因为先前下过雪的关系,他们回去州府路上还需要走个四五天,后面的天气只会更冷,早些回去猫着为好。
“安顿好兵卒,姜汤一定要跟上,让医令多注意些,衣食跟上,若是大军里都还能把人饿死,那你们也不用来见我了。”
“喏!”
回到幽州先安顿好兵卒,张昌宗把将领们都召集起来开会交代事务,他计划进行一次冬狩,一者可以练兵,二者还可以弄些肉食皮毛之类的过冬,以补充热量,这地方这么冷,热量不足是会死人的。
把事情安排好,张昌宗才得空回家,还没进家门,还骑在马上,老远就见薛崇秀裹着一件貂毛的披风,俏生生地立在门口等他。
张昌宗立即咧嘴一笑,马鞭抽打两下,催促着马匹往前赶,到了门口跳下马,打算来个潇洒的下马姿势见久别的娇妻,结果,脚下一滑——
帅不过三秒.JPG
幸好他反应快,及时拉住马缰,维持住站姿,不过,潇洒是不用提了,没摔个大马趴闹个大笑话就是老天有眼了。
幽州也下大雪了,昨天才停的,收到消息说张昌宗今天要回来,府里的仆人们很是卖力的洒扫了一番,就是太卖力了,洒扫干净的石板路,张昌宗已经穿旧的靴子,落地稍不注意就滑了,帅不过三秒的惨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发生。
张昌宗脸上欲哭无泪:“秀儿。”
薛崇秀嫣然一笑,满脸满眼都是笑意,眼神温柔:“欢迎回来,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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