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啊,四条腿,大海啊,全是水!”
“噗……”
这水是没法喝了!
薛崇秀淡定的放下杯子,淡定地吃师徒相残的瓜,敢这么戏弄上官婉儿,张昌宗被打不冤。舍不得自然是有的,不过,对上上官婉儿,薛崇秀也要踌躇一下,心疼什么的,私底下再说,明面上最好还是旁观,不然,上官婉儿只会变本加厉的折腾张昌宗,手下留情……不存在的。
上官婉儿如何不气,本来看到大海还挺激动的,她自幼长于宫廷,女皇近侍,跟着女皇天下富贵享过,山川景色看过,但海边却从未来过,波澜壮阔,自非内陆湖泊可比,正心怀激荡呢,个蠢徒弟在旁边念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把她诗兴都扰了。
郑氏很淡定,笑眯眯地看着她女儿追打徒孙,还感慨:“果然接婉儿出来是对的。”
张昌宗被追着打的功夫,抽空赞同道:“太太说得对!我师父自从出了宫,身手一日赛过一日的矫健,这活力、这身体素质,长命百岁不成问题!唉哟!师父,手下留情!”
上官婉儿脸上笑吟吟地:“承好徒儿你吉言,你若能少气我些,不说长命百岁,活到七八十便心满意足了。”
张昌宗干笑着打哈哈,却不敢接话,上官婉儿瞟他一眼,轻哼一声,回转坐席上坐下,喝茶歇口气,顺便支使徒弟磨墨,她要作诗。
张昌宗一听,哪里还有继续胡闹的心思,立即坐下来,向砚台里滴上点儿水,开始磨墨,薛崇秀很有默契的铺纸,两口子配合完美。
上官婉儿捏着毛笔,望着窗外的汪洋大海,阖目沉思,不一会儿,张昌宗的墨磨好了,她心里也有了句子,提笔写就,写完了,略做端详,神情却不怎么满意。
张昌宗凑过去看了一眼,赞道:“挺好的诗啊,师父有何不满意的?”
上官婉儿摇摇头,没说话。张昌宗一边吹干墨迹一边把诗稿拿给郑氏和薛崇秀看,笑道:“太太和秀儿评一评,这诗我觉得挺好的。”
薛崇秀看了,也赞同的点头:“确实挺好,便如师父往日的诗作一般,词句优美,精巧工整,是首好诗。”
上官婉儿摇摇头,并不以为喜,倒是郑氏笑吟吟地放下诗稿,道:“诗是好诗,恰是婉儿素日之风格,婉儿遗憾者,可是未脱窠臼之故?”
上官婉儿满面遗憾的点头道:“还是母亲懂女儿。我愿想写大海之波澜壮阔,然到最后,所得也还是素日之精巧,难书海洋之雄阔,想来这非是我所长,深以为憾。”
说完,摇摇头,望向张昌宗,张昌宗心头立即浮上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婉儿师父问道:“六郎呢?六郎可得句?”
那还用问吗?
张昌宗光棍的摇头:“回师父,没有。”
“这等壮阔之景,竟没激起你的文思吗?”
“没有。”
张昌宗很坚持,惹来上官婉儿疑惑的眼神:“竟是如此?”
张昌宗坚定地点头,道:“就是如此,想写什么,到最后都打消了,面对这等壮阔的景色,只觉自己的渺小,哪里还有心思去写什么诗句,不是亲身莅临,如何能想象得到汪洋大海的辽阔与人类于其间的渺小,纸上得来终觉浅,干脆作罢,不写了。”
上官婉儿面露思索之色,片刻之后,点点头,却毫不犹豫的把晾干的诗稿撕个粉碎,直接从窗户扔出去,笑得畅快:“六郎言之有理,为师也当如此才是。”
“……”
张昌宗绝对没想到婉儿师父会这般行事,僵笑着,心里默默念MMP,感觉师父这是被忽悠瘸了,亚米豆腐,他不是故意的。
除了靠岸补给,其余时间皆沿着海岸线在海上航行,现在的科技,还没解决长时间航行而导致的维生素缺乏的问题,所以,即便是远洋航行,也是循着海岸线走,如此才能保证水手们的健康问题。
“明天就到泉州了,我们直接上岛去看看,顺便做些补给,如果岛上不够的东西,再去泉州城里补。”
张昌宗提示着,上官婉儿与薛崇秀皆是眼睛一亮,晓得他的意思,点点头,面上颇有些期待之色。
上官婉儿面带憧憬之色的:“六郎,那是个什么地方?”
张昌宗笑着实诚的道:“应该就是个荒无人烟的岛屿吧。”
“……”
上官婉儿瞪着他,脸上十分的一言难尽,薛崇秀微微一笑,道:“阿榕三年前便带着人上岛了吧?怎么还荒无人烟?”
张昌宗拍拍脑门,道:“我说的是总体环境,我们现在占据的那一块地方,这三年发展的还不错,城也筑起来了,农业生产也早就展开了,欣欣向荣吧。”
三年啊,前期的基础设施全是内陆产业经营所得,为了建设,张昌宗、薛崇秀不说节衣缩食,生活却也过得十分简朴,好在两人都不是好奢侈享受的人,倒也不觉窘迫,反而因为建设事业干得红红火火而满面红光。现如今有了这样的成绩,两人远比旁地人来得欣慰。
“是如何规划的?”
一直话挺少的郑氏,开口问了一句。张昌宗立即点头,转身跑回自己住的那个船舱,翻出规划图来给郑氏看。
“太太请看,”
张昌宗摊开地图,给她讲解:“流求岛的地形多以丘陵、山地为主,平地少,山高而水急,弟子选在这个地方,这里是岛上面积最大的平原,弟子选择在此筑城,坐北朝南筑一城,城内我们自己居住的房子,我选择的是坞堡,城外广大的土地,除了划分给治下之民耕种外,还可以养上一队骑兵……”
张昌宗对照着地图,指着规划图,详细的给郑氏解说,郑氏听得频频点头,听完了之后道:“军略这些,我也不懂,只是,看着这么大的一片土地,你规划仅仅有条,不盲目,不浮躁,便知是能经营起来的。经营一城一地,皆是旷日持久之事,不是一代能做好,而是需要集合数代人之功方能成事的,好好做,做好了,不管是于你还是今后的子孙后代,皆是可以传承百世的基业。”
“哎,太太放心,弟子知道的。太太、师父,您二人再看坞堡的图纸。”
张昌宗再抽出一张图纸来,给郑氏和婉儿师父看。他与薛崇秀都不是学建筑的,但是,两人走的地方多,古今中外的各种建筑见识过不少。穿成大唐人后,张昌宗又查阅过宫里各类藏书,选来选去,选择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时兴的坞堡。
他选择筑城的地区,靠近山的一片是台地,较耕种的平原高出一些,恰好于此地建以坞堡,最高处为内城,是规划了留作主人屋的地方,最高处筑有瞭望楼;再外一层则是部曲、奴婢居住的地方,杂以工匠,最外一层则是畜养牲畜、鸡鸭的地方、外城有城墙,四角有瞭望塔和箭楼,以城门为中轴线,左右对称居之。
是最典型的坞堡建筑风格,只要人手、指挥得当,小股的军队或是土匪什么的,根本不要想着攻破,除非是大军拿人命来填,否则,端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好居所。
郑氏看得连连点头,道:“郑氏数代以前也是有坞堡的,后来天下大一统,时势所趋,才离开坞堡,我幼时曾听祖父提过,不想今日竟能见到实物,甚好,甚好。”
张昌宗嘿嘿笑笑,不好意思的道:“只是,这次去怕是要让太太白高兴一场了。”
“怎么说?”
郑氏好奇的追问一句。张昌宗咳嗽两声,尴尬道:“因为人手不够,又要发展耕田,发展农业生产,只农闲的时候弄一下,外城和内城已经建好,因为我们一直不曾到岛上来,主屋却还没建好,只建好个框架。”
郑氏笑了,面上并无意外之色,道:“我想着应该也没建好,建造坞堡可非易事。无妨,你这般才是为上者该有的样子,做得很好。”
张昌宗被夸得不好意思:“太太,您这是尬吹啊。”
“嗯?”
郑氏不解,张昌宗少不得解释一下,惹得郑氏不禁仰首大笑,开怀的样子,平日少有,可见,不止是年轻的三个开心,她老人家心情也是十分愉快的,想来也有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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