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张昌宗心里幽幽叹气,自古有言,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古以来,凡仁人志士豪杰,多是刚毅不可夺志之辈,其心中自有行事标准,非是恩惠可以收买的。换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这类人的三观太过坚挺,生来就是改变别人三观的,不是让别人改变他们的。
姚崇姚元之是个有操守气节的人,为了他心中的操守,他可以在神龙政变当天因为在退位女皇的待遇与李显、五王产生分歧时,毫不犹豫的提出来,哪怕被贬斥也要坚持,只因那是他心底坚持的操守。
同样的,他觉得太平公主以公主之尊列于朝上于国于民没有好处,对太平公主自己没好处,他也坚持说出来了,并不因旁地缘故而改变——
如果这时候他在读史读到这种人物,张昌宗会佩服对方的气节,但现在亲眼目睹,真实体验后,张昌宗的心情是十分复杂了。
太平公主可不是脾气好的人,姚元之这么不识趣,自是惹怒了她:“姚元之,慎言!”
姚元之不改其志:“臣句句肺腑之言,句句真心,并无半句虚言。”
“姚元之!”
太平公主怒喝一声,满面怒色掩也不掩饰:“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本宫不客气,来人,给我打将出去!”
“岳母大人!”
这时候可不能再装不在场了,真让太平公主这暴脾气把堂堂宰相打一顿,那大家今后也不用混了!镇国公主府现在已经很高调了,不需要自己把自己送上京城人民茶余饭后的八卦中去,更不需要吸引京城人民的眼球。
太平公主很是凶狠的瞪张昌宗一眼,可见其盛怒之态,张昌宗习惯性的虚了一下,心里想着赶紧拉老婆来救命,口中却道:“岳母大人息怒,不如就让小婿替岳母大人送客吧?”
然后,也不等太平公主答应,张昌宗立即起身,朝姚元之一礼,道:“姚相刚回京,想来家中尚未安顿好,府里就不留姚相了,请。”
“多谢张郎。”
说着,姚元之朝张昌宗拱拱手,完了,朝上位的太平公主郑重一礼,依旧诚挚:“请殿下三思,臣只愿殿下能如殿下之尊号一般。”
说完,长长一揖到底,良久,方才恭敬的道:“臣虽是肺腑之言,却也失于莽撞,恳请殿下三思,臣告退!张郎留步,不用送了。”
送自然是要送的,都听到太平公主要喊人打他了,姚崇那厮居然还要劝一句——
这是一种怎样不怕死的精神啊!
张昌宗叹了口气,还是坚持把人送出门,不送怕他出门真的被公主府里的护卫殴打。想起正堂坐着还是生气的岳母大人,张昌宗头比刚才还大的感觉,这就是他一直担心的原因。在正统的读书人眼里,太平公主当权并不合礼法,不得人心,名不正言不顺,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啊!
张昌宗揉揉眉心,迈步走回正堂,进去就觉得屋里空气都凉了几分,啧,夏秋之交正闷热的时候,竟有种一股凉风吹到心头的感觉,透心凉啊。
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张昌宗早就预料到了,这个世间,多的是为了功名利禄抛却一切的人,也有为了心底坚持,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正因为各种人都有,才是这个灿烂精彩的人间。但是,他这会儿头疼,很头疼!要怎么宽慰他那盛怒的岳母大人呢?
犹豫了片刻,张昌宗很怂的使了人去叫薛崇秀,然后,自己跟个鹌鹑似的蹲在门口,磨蹭着不想进去,但是,蹲了没一会儿,太平公主身边的侍女就出来了:“郡马,殿下请您进去。”
张昌宗不动,只是抬头看她:“多谢你说得这么婉转,原话说也没关系。”
侍女不由一笑,一福道:“多谢郡马体恤,既然如此,还请郡马进去吧,可怜可怜奴婢。”
张昌宗叹了口气,认命的站起身,抬脚走了一步又退后来,贼兮兮的压低声音问:“作为交换,你告诉我,里面……心情怎么样?大雨?小雨?暴风雨?”
侍女居然也听懂了,略想了想,肯定的告诉他:“正在酝酿暴风雨。”
张昌宗抬手一把捂住脸,摆手催道:“再派个人去,催催你们家郡主、我家的娘子。”
侍女抿唇一笑,认真答应:“喏。”
跟侍女瞎扯了两句,张昌宗认命的进去,在见到人之前,还得把表情管理好了,不能让盛怒中的岳母大人看到他的苦瓜脸,也不能笑得太灿烂,一切都得恰到好处,大步进去,做出一副刚送人回来的样子:“岳母大人,姚元之送走了,这种不识抬举的,以后不要见他了,就是求上门也不要见,再也不要理他!您说好不好?”
“呵!”
太平公主面上阴沉,眼里带怒,闻言,直接给了他一个极具讽刺的单音字,讥讽道:“不是不肯进来吗?如何胆大了敢进来了?”
张昌宗:……
忍了忍,才回了一句:“岳母大人贵人多忘事,容小婿提醒您,是您刚才使人催小婿进来的。”
太平公主脸上表情窒了一下,然后,啪的一拍案几,怒骂:“叫人催你你才进来,不叫人催是不是就不进来了?”
这绝对是迁怒!还是蛮横不讲理的迁怒!还以为她老人家这几年长进了,想不到一把年纪了,刁蛮起来颇有几分年轻时候的风采,不输当年啊!
张昌宗心里啧啧两声,也不怂了,直接过去坐下,笑嘻嘻问:“要不,小婿明日带人去姚元之下朝的路上套麻袋揍他一顿,给岳母大人出出气,如何?”
太平公主冷笑:“先前要打的时候你拦着,如今又来献什么殷勤?”
张昌宗笑眯眯地道:“先前是出于公心,自不能让岳母殴打大臣,如此不敬士,动辄打骂,岂不是视士如奴婢?那是与天下所有的读书人为敌,于您有百害而无一利;明天套麻袋打嘛,则是私心里小婿给岳母大人出气的。我手下的本事,打了也不会被人抓住的,揍一顿给岳母大人出出气也是无妨的,反正抓不到!”
“出息!”
太平公主嗔骂了一句,骂完女婿,顿了顿,又是一脸怒色,问道:“难道就这样放过姚元之?居然敢拂本宫的面子!”
说姚元之的名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张昌宗心里叹息,嘴上忍不住脱口而出:“以前也有过不给您面子的人,难道不给您面子的,都要抓来砍了?”
太平公主暴怒:“张六郎!”
完蛋了,捅马蜂窝了!
张昌宗果断的抱头鼠窜,赶紧去找老婆来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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