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怎么操作?简而言之一句话,洗白呗!只是,说着简单,怎么洗却是个技术性的问题,操作好了青史留名,操作不好遗臭万年,所以,关键是技术好不好的问题。
张昌宗技术好吗?
Emmmm....这是个问题!
张昌宗与薛崇秀面面相觑,太平公主事不关己一般淡漠的饮茶汤,连话都不添一句,也是,于她来说,好名声、坏名声根本没区别,她也不介意,若她是介意名声、束手束脚的人,也不会有今时今日。两个小辈的好意,她懒得拒绝,便任由两人操心。
张昌宗凝眉一边想着一边道:“这事儿我回去想想,可操作的余地还是很大的,不过,岳母大人,您可不能再当堂放话要叫人揍朝廷大臣了,不能蛮干啊!”
太平公主“啧”了一声,浑不在意,眉眼间似乎有些不愉,不过,却也能忍耐着答应下来:“罢了,本宫不与他计较就是。”
张昌宗心里默默苦笑,面上还得夸奖:“岳母大人大度。”
太平公主凉凉地扫他一眼,完全不想搭理他。
莫名地,张昌宗有些怀念当年那个明媚娇憨的太平公主,这操蛋的生活啊,把好好地一个明媚少妇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薛崇秀道:“是不值得与那般人计较,母亲且等等,女儿与六郎商议一番,拿出章程后再禀报母亲。”
“知道了,回去吧。”
“女儿告退!”
“小婿告退,岳母保重。”
太平公主点点头,使人叫来薛崇胤,让他送女儿、女婿出去,之后,倒也不再使人寻姚元之的麻烦,权当没发生过什么,只是,待他态度却冷了许多,并不掩饰姚元之并未投到她门下的事实,当然,这是后话。
话说张昌宗骑上马,扶着老婆上了马车,两人一起回家,回到家,先跟留守在家里的女儿玩了一会儿,检查她的功课——
宝宁七岁了,该学一些这个时代女子必备的技能了,教她的女先生是郑氏走前替他寻来的,已经花甲之年,一身素衣也能穿出通身的气派,张昌宗特意见了一下,完了立即果断给郑太太的眼光点赞,放心的把女儿教给先生教。
然后,他们两口子自己也会教着读书习字,练武健身,所谓的琴棋书画,除了书有让她坚持练之外,其余三样,张昌宗也还,薛崇秀也好,并不强求,端看孩子是否感兴趣。说白了,他们这样人家的女儿,并不需要什么才艺来装点门面,只需要懂得鉴赏就行,因为这是必备的修养。
晚上洗漱完毕,两口子一起躺榻上,薛崇秀伸出食指戳了戳张昌宗的肩膀,道:“今天母亲在场,有些话不好说吧?”
张昌宗笑了,动了动胳膊,把媳妇儿搂怀里,嘿嘿笑道:“就知道你肯定明白,你娘的历史不清白,有些话当着她的面,实在不好开口。”
比如,岳母大人府里还养着的一干男宠,咳咳,实在不好说,难道当着她的面直接讨论养男宠会对她名声有妨碍吗?肯定不行!
薛崇秀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已经发生的,就不用刻意去改变什么的,天下间明眼人多了,与其费力掩盖,骗人骗不过还丢人,不如强调、做大旁地,小节无碍,大节不亏便是,你觉得这个方针如何?”
张昌宗笑了:“英雄所见略同,不瞒娘子,我也是这么想的。岳母大人本身就是小节有亏但大节无碍的人,经营人设往这方面靠自己更可信些。弄虚作假,总有一天会人设崩塌的,还不如一开始就脚踏实地的从实际来。”
张昌宗最喜欢跟薛崇秀说话,不拘是公事还是私事,不管是什么话题,都能对她开口说,每次她都会认真专注的倾听着,好的也好,不好的也好,都会给与最大的温柔和包容。有时候,张昌宗总有种感觉,似乎在薛崇秀眼里他就是最宝贝的,只要是关于他的,无论好坏她都能接受,她最好的耐心与温柔全部都给了他。
看她对薛崇胤、薛崇简就知道,明明薛崇秀不是没有手段的人,也不是温情的人,可是,她对张昌宗却永远只有温柔以对,似乎世间唯有张昌宗是不同的,是珍贵的,他才是唯一的。
这样的薛崇秀,简直撩得他不能自己,爱她爱得不得了,哪怕成亲这么多年,两人之间可以算老夫老妻了,他与她的感情依旧如胶似漆,分开一会儿就会想念。
当下,张昌宗欢喜的把老婆一搂,亲了亲她之后,两人便就这件事商量起来,好拿出个可操作的章程来。
小两口细细地商量了一下,定下章程,第二日,寻了个空,薛崇秀过公主府去,与她母亲太平公主大致说了一下,太平公主并不在意,不过看女儿、女婿这么上心,也就随她去,倒是张昌宗在朝上看了几天,回头就给她提了个建议——
“让陛下下旨开恩科?”
太平公主满面沉吟之色,有些疑虑:“只是,如今已进入八月,科举是三月,时间上怕是有些仓促。”
张昌宗老神在在的道:“怕什么?仓促便仓促,真金哪怕火炼?怕火炼的都不是真金。现在八月,发明敕昭告天下,再远也有足够赶路的时间了,赶不到的地方也不用担心,反正肯定是考不上的。”
这太过直白的话,直接把太平公主逗得莞尔,白他一眼后,若有所思:“即便开了恩科,重新取士,也解不了当前啊。”
说到当前,张昌宗就少不得多嘴一句:“岳母,如今新君登基,太子又有人望,小婿觉得不必太过计较一城一地之失,也不要局限于当前,还当将眼光放长远些才好。”
太平公主蹙眉,问了一句:“此话怎讲?”
张昌宗道:“陛下登基了便是陛下,如今京里的兵力多集中在诸王手里,他们都还没动呢,你急吼吼地跳出来拉什么仇恨呢?您这是嫌日子太舒坦啊!”
太平公主听得气结,忍不住怒斥:“你知道什么?我的身份,我的地位,退一步旁人只怕想逼我退十步,我退了一步,只怕不止再无站回来的机会,只怕一退便有人一拥而上生吃了我!”
张昌宗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满朝文武只怕没几个还愿意让女人掌权的,太平公主因为是政变的发起者,有功于皇室和社稷,所以才能在朝上占据一席之地,她矗在那儿,还能有说话的份量,退不得,也不能退。
张昌宗肃然道:“小婿知道,小婿的意思是,既然占了位置,那我们就做些实事吧,不能光占位子不做事不是?”
太平公主目光沉凝:“且细细说来。”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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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昌宗跟薛崇秀一致觉得,洗白黑历史最好的方法不是掩盖、否认曾经发生的一切,而是要增加更新、更大的闪光点,足够大的优势就能让人忽视一切。这就是他们想做的和想达成的目的。
没过几日,长安城里大多都知道了姚元之在镇国公主府里违逆太平公主的事情,太过具体的谈话内容自是没流出,但是,京城人民都知道,太平公主举荐了姚元之,但是姚元之不愿投到太平公主门下,严格说来,姚元之这行为有些忘恩负义,但在某些不愿见到女人站在朝堂上的人眼里,姚元之这是不愿苟合,不趋炎附势,有风骨,夸赞的有,鄙薄的有,不一而足。
太平公主听了张昌宗和薛崇秀的劝,倒也稳得住,除了在朝上对姚元之冷遇一些,倒也没做什么动作,至多,在某次参加饮宴的时候,被人说起这件事时,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姚元之是违逆了她,但是,因为姚元之是对国家有用,是国家需要的人,是真正的人才,所以,她不会与他计较太多。
当时饮宴的都是她熟识的人,这种能刷好感度和形象的话,自是传了出来,一时间,倒让太平公主的风评好了许多。
张昌宗一直有在关注京城的舆论问题,看大家这个反应,还跟薛崇秀感叹:“京城人民的适应力和耐受力看来还是很高的,你看,大家现在只关注站在朝上的女人是不是个折腾的人,都不关注女人究竟该不该位列朝堂了,多好的心理素质啊!”
这怪话逗得薛崇秀都乐了,笑他:“女皇都出过一位了,在位十多年,后来又有安乐差点做皇太女,比起位列朝堂,自然是安稳更为重要。”
张昌宗一想也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朝堂安稳,天下就安稳,大家的日子也就安稳,宁为太平犬,莫做离乱人,生活安稳对许多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谁管你朝堂上站的是谁。
张昌宗点点头,有些感慨:“姚元之这人……怎么说呢?也算是个君子,有操守,有风骨啊!”
姚元之听到那事儿传出来,居然也没否认。他确实是太平公主举荐的,当日在外做地方官的时候,也确实受过太平公主的关照,而他也确实与太平公主理念不合,便也任人评说,便是朝野内外对他褒贬不一也不辩解,竟是默认了。
这般胸怀,便是张昌宗也说不出什么,只能说,世事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只注重利益的,确实有仁人君子。给姚元之默默点个赞,然后继续做他的公主党去。
别人家穿越,想收什么忠臣良将都能说服,都能做到,到了张昌宗这里就各种艰难,姚崇这里明明机缘巧合恩惠都做下了,最后也因为三观不合走不到一起,张昌宗还是蛮感慨的,但是,感慨完,该干嘛还是要干嘛。
张昌宗想了想,道:“趁着风评有变好的趋势,可以请岳母大人上疏了,再不上怕是要来不及了。”
薛崇秀答应:“好的,我回头便过府找母亲商议一番。”
于是,过不得两日,十五的大朝会上,趁着满朝文武都在,太平公主建议开恩科的上疏当庭呈上。
李旦坐在御座上,面上惊愕:“开恩科?”
太平公主在下面,稳稳地回答:“回陛下,是的。如今朝中韦后祸国乱政之事已平,新朝新气象,也到了给天下一个明示的时候了。”
朝廷缺人,特别缺有用的人才,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除了骂韦后可以明着骂以外,女皇、中宗这两任皇帝做的事情,特别是中宗朝,后任皇帝不太好评说,但大家都知道,他做皇帝做的不好,若不是有复辟李唐的功绩,议谥号的时候,连中字都论不上。读书人骂人,就是这么厉害,学问不够,连被骂了都不知道。
朝里现在的官员们,顶用的还是女皇时期提拔起来的,比如姚崇姚元之,比如刘幽求等,皆是在女皇手上得到赏识升任的。中宗朝……不说也罢,也就是李显同学做皇帝时间短,让他做个十年以上,以他的昏聩,怕是要亡国啊。
朝里现在的官员们大多是出缺之后就地选人升任的,也不会说不会做事,只是,大多平庸,能做事却不一定能做好事。
太子李隆基也有几分见识,作为实权的太子,他自是知道朝中的情况的,闻言略有一思忖,道:“我朝科举一般是来年三月,如今已进入八月,明年开恩科,间隔约莫只有半年,时间有些仓促,有些偏远地区的学子,收到朝廷的诏令之后,只怕就要动身赶路,否则根本来不及。”
太平公主不以为意:“读书非是一朝一夕可成,乃是年积月累之功,若是平日便有积累,仓促与否并无影响;会被仓促影响的,再予他时间准备也是枉然。当下朝廷不需要只会做太平官的,开恩科取的便是能任事之员,仓促之间,也是考验。”
李隆基默然,不再反对。
朝上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是,只要镇国太平公主和太子不反对,基本就能做成,李旦也不知怎么想的,只会和稀泥,只要这两人同意的事情,他基本上不会反对。
开恩科确实是对当前朝廷有利的事情,就像太平公主说的,新朝新气象,新君登基,又是政变登基的,正是需要安抚天下的时候,再没有什么比予人希望更能安抚人心的了,当下,便定了来年开恩科的事情,并立即着三省发下明诏,又令各部飞马送报到各地州。
在当年九月的季刊中,对此事也进行了大幅报道并发布了评论文章,给予正面的评论和赞赏,一时间,天下读书人奔走相告,备受鼓舞。
下朝后,太子东宫,一众人聚在一起议事,开恩科对朝廷、对国家都是大事,这是新君登基后的第一次科举,做好了人人都有好处,大家都很积极。
刘幽求有些疑虑:“殿下,便这么支持?”
李隆基幽然道:“开恩科对目前的朝局,对国家都有益处,是个好政策,自是要支持的。”
刘幽求默然,沉默了片刻,又道:“但是,臣看着,此策不像长公主往日的行事,若长公主早有此才干和见识,当不止今时今日之势。”
李隆基翻眼看他一眼,也不反驳,只是提醒:“长公主之女新安郡主的夫婿金吾卫大将军张昌宗,能文能武,自幼长于则天皇后与敬妃身侧,见识、智慧皆不比人少。”
刘幽求恍然,对,那是自幼便有着神童名声的人,只是他年少便以武职出仕,于武功一途颇有建树,议论、夸赞他统兵有方、一代名将的声音听多了,倒是让人忘了他是稚龄便能在朝上对答如流的人。
刘幽求默默在心里画上重点,也不再说反对的话,反而与太子商量起恩科的事情来——
既然事情势在必行,那就努力让事情的发展向自己有利的一面倾斜才是。刘幽求实是务实任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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