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杰已经坐在公寓楼下半个小时。
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
祈哥和叶哥的电话哪个也打不通，像是约好了把他晾这里。
第二十遍按响门铃，还是没反应。
“奇了怪, 祈哥给的地址是在这啊？”
谭杰抓耳挠腮, 百思不得其解, 恰逢一个出来倒垃圾的婶婶拉开了门，他三步并两步蹿进去，爬上三楼，在言祈家门口大拍其门：“祈哥！我谭杰！开门啊！”
对面的门被打开：“你喊魂啊！有门铃不知道按？孩子都让你吵醒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谭杰给人赔完理道完歉, 靠着门又等了十分钟。
当他终于确定祈哥不在家，灰头土脸地准备离开时——门开了。
叶扬只穿了条沙滩裤, 赤着精壮的上半身，倚着门框打呵欠：“来这么早，进来吧。”
“……”
谭杰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低头看了眼手表：“不早了啊！都中午十二点了, 你们不会才起吧？”
他走进门里, 看见地毯边滚落几只空酒罐, 沙发上盖着的布也是皱巴巴的, 看上去有些狼藉。
“没想到啊，祈哥家里还能有这么乱的时候……欸, 叶哥你捡了个啥偷偷摸摸的？”
叶扬咳嗽一声，把昨晚没来得及毁尸灭迹的杜蕾斯的包装在掌心里揉成一团。
“昨晚我们喝了点酒, 就没收拾，你等一下。”
他到客厅打开小冰箱, 顺手拿出一罐冰镇的啤酒抛给谭杰：“知道你要来, 阿祈专门买的。”
谭杰美滋滋地打开喝一口：“就知道祈哥对我好, 爱了爱了！”
叶扬自己拿出一罐, 关上冰箱门，抱臂靠在上边看着谭杰。
昨天在电话里他听见谭杰“mua”了一声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爽了。
叶扬手指一拨起开拉环，问他：“都和谁学的，你爱阿祈经过我允许了吗？”
谭杰：“……”
“不是，叶哥，你也太小气了，我就嘴上说说都不行啊？又不是真要跟你抢。”
叶扬敷衍地一点头：“昨天你在电话里亲阿祈，我还没和你算账。”
谭杰：“……？？？”
“那也能叫亲吗？我冤枉啊！”
“总之你以后自己注意一些，别再让我逮到。”
叶扬指了指他，然后拎着啤酒罐转身进卧室。
卧室床边有一只纸篓，他把刚刚藏在手里的东西扔进去，坐在了床头。
言祈昨晚宿醉，这会儿脸上的皮肤还有点儿发烫，手背贴在额头上，闭着眼：“谭杰来了？”
“嗯。”叶扬食指拨弄他鬓边的头发“在外面等了有一会了，早上我也睡得死，没听见。”
言祈轻轻哼了声，好像觉得屋里空调冷，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没什么力气的时候就会这样，懒洋洋地一动也不想动。
“还不起来吗。”叶扬问。
言祈困倦地揉了揉眼，把身子转过去，拿背对着他。
“那再睡一会儿。”叶扬给言祈掖好被角“午饭好了叫你。”
叶扬起身打算出去，床上的人忽然又伸手扣住了他。
“怎么了？”他转回来。
言祈掀开眼皮，朝他勾手指。
叶扬俯身过去，言祈就把手臂缠上他脖颈，哑着嗓音支使他：“亲我。”
“……”
叶扬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阿祈，你是打算一天都不下床吗。”
他视线在言祈脸上慢吞吞转过一圈，喉结滚了滚，正要亲下去。
从客厅传来了谭杰的大嗓门：“叶哥！祈哥！你们家WIFI密码多少啊？”
叶扬：“……”
言祈：“……”
*
谭杰，一枚毫无自觉的电灯泡。
24小时发光发亮。
小情侣亲热屡次被打断，到了晚上睡觉前，这个货还试图挤进卧室，在他们的床边打地铺。
叶扬忍无可忍，把谭杰赶到客厅，丢给他一只枕头和半条毛毯。
谭杰盘腿坐在地毯上，拿出手机给自己睡觉的地方拍了张照，又给言祈和叶扬紧闭的房门拍了张照，在群里悲愤地控诉：单身狗没人权啊！
秦博远以及前段时间被拉进群的顾野立刻在群里回复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个憨批，谁让你去当电灯泡的，你不睡客厅谁睡客厅？”
谭杰：那我不是家里闹蟑螂实在呆不下去了才来投奔祈哥吗！
听，狗哭的声音.jpg
言祈在房间里，听见床头柜上手机一阵疯响，拿起来看了看，也绷不住笑出声。
他看完聊天记录，正打算把手机锁屏，一个号码打进来。
来电地址显示是同城，言祈就接起来：“喂，哪位。”
“小言啊，是我，戴教授。”
言祈转过脸看一眼躺在旁边的叶扬，边应声：“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戴教授的声音难掩激动“昨天采集完你的信息素，我们立刻和叶扬的信息素放在一起进行了多项观察实验，发现你们两个的信息素之间，以叶扬信息素为主导达成了一种彼此排斥又互相吸引的微妙平衡，也是产生对冲融合的原因，具体成因还不明确，但可以肯定和叶扬萤火虫实验导致的腺体异变有关。”
大约是因为情绪高涨，戴教授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打电话过来，是想请你配合参加研究院对此建立的专项研究——哦不，是你和叶扬一起，不过他已经算是我们研究院一员，这事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愿。”
言祈大概能理解他亢奋的原因。
萤火虫实验投入巨大却血本无归，戴教授心里肯定也留下过阴影，如果这次的研究能获得成功，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不是无用功，而是垫脚石。
同样的，这对叶扬来说也意义非凡。
不过实验总归伴随着风险，何况是这种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言祈考虑片刻，没在电话里答应：“明天我和叶扬去研究院，我们面谈吧。”
“好好好。”戴教授忙不迭应声“你们过来提前说，我让他们去接！”
*
谭杰通宵玩手游，在客厅睡得昏天黑地，睁开眼时，便见言祈和叶扬都换上了衬衣和妥帖的西裤，在玄关换鞋。
他揉揉眼睛，有点摸不着头脑：“您二位穿这么正式要去哪儿啊？”
事情还没谈妥，言祈只说：“回来再说。”
顿了顿，他又补充：“饭在桌上，老秦和顾野一会儿过来，你记得给他们开门。”
“成！”谭杰乐呵呵地起身准备去干饭“一会儿他俩过来，我们先玩。”
两个人出了门，走下楼梯时，叶扬忽然想到什么：“那个沈青，不是和你关系挺好的，要叫他过来吗。”
“怎么突然想到他了？”
叶扬回头看一眼屋门：“被谭杰这灯泡一搅和，忽然觉得沈青人还不错。”
言祈笑了声，掏出手机沈青发消息，问他过不过来。
没两分钟，沈青就回复：叶神也在吗，我过去会不会打扰到您俩？
言祈：不会，已经有灯泡了，不差你一个。
沈青：好嘞！我这就过去！
期待地搓搓手.jpg
研究院的专车已经停在楼下，采集完信息素以后，这两天戴教授都在忙实验，也就没亲自过来。
方助手倒是在，见他俩坐进车里，转头先递给叶扬一封通知：“这是白大今年自主招生考试的安排，你准备一下，如果成绩理想，加上研究院的推进，保送肯定没问题。”
早在暑期参加项目时叶扬就了解过白大保送的条件和流程，接过通知也没急着拆。
言祈从他手里拿过去，边浏览边问方助手：“这次项目后期会有人体实验吗。”
今天有专门的司机，方助手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转过头来给他们解释：“在对你们俩信息素的观察过程中，我们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叶扬的腺体异变，虽然没能达到模拟Beta或Omega信息素的效果，却能和你的信息素之间产生一种正向效应，这似乎只作用于亲密接触的个体。在达到一定强度后，也许你们能对彼此的腺体进行标记，所以我们在考虑一种可能性。”
言祈一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就是——通过观察分析出你们信息素之间相互吸引的组成部分，模拟这种规律，或许能作用于更多像你们这样的非AO情侣。当然，这是很可能失败的，条件也很苛刻，但只要有这种可能性，我们总要去试试。”
“项目进行到后期，人体实验是一定会有的，不过我们会以自愿的条件招募更多这样的情侣来参加，你们两个主要负责提供信息素样本就行，不会对身体有损伤。”
目前社会上面临这种难题的情侣数量不在少数，这个项目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如果获得成功，在整个信息素科研领域都是里程碑式的巨大进展。
言祈听到这，心里已有决定：“所以这个项目你们打算命名为什么。”
“啊，这个啊。”方助手笑道“我们还没决定。不过戴教授说，因为你们才有了这个项目的契机，所以想参考你俩的意见。怎么样，你们有想法吗？”
言祈沉吟片刻，看了眼旁边的叶扬，说：“不如就命名为——灯塔吧。”
“这个名字好啊！”方助手眼神一亮“你怎么想到的？”
言祈没有多说，只说：“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
叶扬动作一顿，意识到什么：“什么书？”
言祈瞥他一眼，拿出手机调开相册。
在最近的照片里，有一张书页的截取。
[萤火虫向配偶发出闪光来吸引它们，每一物种都有其独特的摩斯电码一样的闪光模式……正像海员期待发现某些灯塔发出的独特闪光模式……]
书页有些泛黄，字迹也不很清晰，但叶扬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初中在言祈家阁楼弄丢的那一本。
里边还夹着他给言祈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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