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无表情沉默,对他的话没作回答。
梅家……
骨肉相残……
哪怕梅宗章顾念了半分亲情,所有事就都还有回旋余地。
或许可能,就连我父母也不会死。
而现在所有一切,都因他梅宗章的一己私欲,全部已经灰飞烟灭了。
“轰隆隆——”
秋雨夜里闪烁电光,响起阵阵雷鸣。
雨骤了几分,风也急了几分。
呜咽声听着似是哀泣,又像是凄厉哭嚎,湿冷阴寒渗入身体,就仿佛直刺进了骨髓。
道士忽然抬头四望,表情顿时变得紧张凝重。
院门外,一阵阵阴风成旋儿飘荡。
卷动细雨飞舞,它们像是受到某种吸引而来,正不由自主地渐渐靠近。
“梅洛……”
“你救不了她的命,放弃吧!”
“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难道你也想死在这儿?”
道士沉声催促说。
“救不了她,我哪也不去,你能帮帮我吗?”我抬头恳求问。
道士狠狠瞪了我一眼,气急说:“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而是帮了也没用!堂堂梅花圣手祭命祭魂炼出的鬼灵邪煞,又岂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那……”
“请你走吧!”
我收回了目光视线,拥紧怀中顾清灵。
我不可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
“嗨哟?”
“谁管你们两个怎么死!”
“姓梅的破事儿,本道爷还不想问呢!”
道士骂咧咧的转身就走,但还没等前脚迈出门槛儿,他突然就又改变主意走了回来,骂道:“我这人心善,半分见不得别人受苦遭罪,还是帮你送她一程!”
他从随身布袋里,摸出一枚山鬼花钱,并放在顾清灵的口中。
又抬起双手,交错着抵在牙齿边,狠狠咬破左右拇指。
紧接着在顾清灵脸颊处,分别以拇指为笔,用血为朱砂,绘制方折回旋的云雷纹。
“天之天光,地之地光,日之华光,月之精光……”
“神光速现,速现神光……”
“敕!”
捏决结印,口中快速诵念咒言。
最后他指诀忽地点出,精准点在顾清灵的额头印堂,一抹淡淡金光映现,随后又消失无踪,化作一点殷红的眉间红痣。
再看顾清灵状态,侵体邪煞明显消隐了不少,皮肤下的邪煞虫子也隐去了痕迹。
只是,她俏脸儿依旧苍白。
印堂处死灰黑气,并没有消散迹象。
说是送她一程,结果用的却是救命制邪的法子,我跟他道了声谢,这才收起了梅易命盘。
“治标不治本而已,只会给她徒增折磨痛苦。”
“走……”
“先离开再说!”
道士一边情急冲我催促,一边拉起顾清灵背在身上。
明明背了个人,他却还能健步如飞。
反观我,费力艰难爬起身,走路都是踉跄不稳,拼命咬着牙坚持才跟上。
出了梅家大门,他伸手将倾翻的破小三轮扶正过来。
看我动作艰难半天爬不上去,他出手帮了我一把,抬脚踢在屁股把我给踢了上去,不顾我摔疼的龇牙咧嘴,接着就把顾清灵丢到我怀里。
“叮铃铃——”
“叮铃铃——”
“四直五横,今吾出行,禹王卫道,擉标避兵,孤魂不敢起,野鬼不得行,阴魂听令,听令让道咯!”
道士一边蹬着三轮,一边晃动法铃念个不停。
不知怎地,阵阵阴风掠过了我们,径直向身后梅家而去。
仿佛……
并没注意到我们。
像是根本看不到我们。
阴风鬼影飘忽,一个接一个与我们擦身而过。
正当我提心吊胆的紧张时,突然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了车轱辘,破小三轮戛然停止了下来。
一张苍白面孔,一双青色瞳孔,湿哒哒披头散发滴落水珠,渐渐从车边冒出头,它眼珠子咕噜一转,对焦了目光视线,嘴角咧着一抹阴森诡谲的狞笑,正直勾勾的死死盯着我。
白煞……
水鬼白煞!
借这场天时秋雨,它离开了河里,并挡住了我们去路。
“梅易……”
“梅易……”
“梅易……”
絮絮低语呢喃着不停重复,掀起魔咒似的回音儿盘旋耳边,像是虫子般钻进人的耳膜,很快又钻入了人的脑子里。
它交替着探出手来,渐渐爬向我的面前。
魔咒回音,就像是摄住了魂儿,让我一时失去了反应。
脑子里就只剩一片空白。
“哼!”
原本蹬着三轮的道士,此刻突然站身张腰高抬起手,掌中桃木剑似是标枪嗖的脱手掷出桃木剑刺中水鬼,又将这只白煞钉在了地面。
“嗷——”
惨叫凄厉,尖细刺耳。
它就像是条怪蛇,被钉在地上疯狂的胡乱扭动身体。
而道士趁着这个机会,飞快蹬动破小三轮,拉着我和顾清灵迅速逃离。
秋雨下至半夜,这才终于停歇。
而我们,被道士陈友安排在了他的住处——某栋破旧居民楼的地下室!
逼仄狭小地下室,仅就只有一张单人小床。
安置好顾清灵,友道士开始翻箱倒柜,从一堆杂物箱里找出了盏油灯。
他道着幸亏幸亏……
这些破铜烂铁他没给卖掉,否则这小姑娘连今夜都撑不过去!
置油灯于床前,又以朱砂符笔作画符箓。
我皱眉看着,他开始施展术数。
“阳明烛火藏魂精,魄身固炉无丧倾……”
“起!”
沉声喝罢,油灯自燃火苗。
昏黄微弱光亮,洒遍拥挤地下室,朦胧而隐约。
藏魂灯?
周易山门术数!
直到这时,顾清灵情况才终于稳定。
以藏魂灯稳固三魂七魄,不使侵体邪煞进一步伤身害命,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侵体邪煞必须驱除离体,才能真正救下顾清灵的命。
他说,他可没本事驱除梅宗章施下的阴邪术数,他能做这么多也已经仁至义尽。
等天亮之后,就请我们离开这里,可别扰了他一亩三分地的清净。
我有些看不懂这位友道士。
既然要赶我们走,又为什么救我们回来?
“顺手!”
“顺带手救的,懂吗?”
友道士扔给了我件他的旧衣服,让我换掉淋湿衣物,他自顾自点了根烟,用一种嘲笑目光打量着我:“就你这梅家的小瘫子,自己能活命就不易了,还有心想着她?她是谁,对你很重要吗?你未婚妻不是苑霏霏吗?”
不是了!
从七天之前,梅宗章的寿诞之上……
我未婚妻就不是苑霏霏了!
友道士诧异看着我,忙又问是怎么回事?
我无奈的跟他道出实情,婚约被堂弟梅辰巧取豪夺,就连《梅花易数》也被他们给抢走,苑家订婚典礼成了雷击现场,这事儿甚至都上了新闻频道。
“我勒个去,最近电视机坏了,还没来得及修,我都没看新闻!!”
友道士暗自咋舌喃喃。
“所以,苑霏霏不再是我的未婚妻了。”我侧目看向顾清灵,再次重申了这句话。
友道士顿时皱眉:“小子,梅苑两家婚约,我早有耳闻,这可不是儿戏,由不得你说算与不算,也由不得她说算与不算!……你不入赘,临身劫数便渡不过,她不娶你,就得不到梅易传承,你们俩谁也休想一拍两散,梅辰遭受的天遣雷击就是证明,你会招致百鬼索命也是证明。”
“什么……”
“临身劫数?”
我怔怔不解的看着他。
友道士表情怪异,直到他确定我真不知情,这才缓缓开口解释:“困身、禁命、囚运,此三劫临身,唯有梅苑两家婚约达成方可化解,梅宗章竟然都没告诉过你?”
所以……
我是因为这场临身劫数,才会变成了个瘫子的?!
他梅宗章默许二叔一家的所作所为,试图强占梅易气运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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