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前那道站立的身影，在察觉到后面来人时，转过身来……
一张清冷的的脸上，像是想扯出些笑容来，又好似想到自己不擅长，便又放弃了。
李清风的笑容还是那般温和，向她打着招呼：“师妹，你怎么来了，这么早。”
没有问他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说了句：“陪我去看朝霞。”
语气平淡得和像是在说早上吃了些什么。
“嗯？”
李清风也是有些惊讶，还以为自己一下听错了。
随后才说道：“好啊，去哪，栖霞峰？”
楚轩只是冲他轻挑了一下眉头。
像是在问他，你觉得呢。
李清风这才反应过来，哈哈笑了两声：“哈，一下忘了，栖霞峰我去不了了哈。”
再看去时，楚轩已经转身走了，他赶忙跟了上去。
“师妹，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
上峰顶的小路很窄，只容得下一人走过……
俩人都没有去用法器。
楚轩快步走在前面，李清风不紧不慢的跟着。
谁也没有说话。
天还曚曚亮，待俩人走上玄音峰靠东侧的峰顶时，一抹橘黄色的朝霞已经从云层里升了起来。
虽不如栖霞峰看到的那么贴近，那么惊心动魄，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在峰顶熟络的寻到了一块突出来的巨石，正好能看到整片朝霞。
上面已经积了很多泥土，不过对于修士来说，一道法术打过去便干净了。
楚轩登了上去，抱膝坐下。
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描花襦裙，摊在石头上，像是在上面开了一朵白芍。
清冷的眸子也变得柔和了些，歪着头看向前面那个背对着她，正张开手拥抱朝霞的青年。
“师妹，我们有多久没上这峰顶来看朝霞了，都说栖霞峰的朝霞是九峰最美的，我看我们玄音峰的也不差啊。”
“九十一载。”楚轩轻轻说道，一双眼睛始终没离开那道背影。
直到他转过身来。
身后便是已露出半个的朝阳，和淡粉色的朝霞，照的整个天边云层都是淡粉色的。
朝霞很美，但她视线却没有放到上面半分。
李清风也登上了巨石，坐在了她旁边。
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笑意：“那么看着我干嘛，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楚轩没有回答他，抱膝坐着，下巴枕在双臂上，歪头看着坐在旁边的他。
轻轻喊了句。
“师兄。”
李清风一下便有些楞住了，眼睛瞪得大了些，也歪过头看着她。
也不知迟疑了多久。
才说道：“你有多久没喊我师兄了。”
“九十一载。”
“都这么久了么，为什么啊，一直都没敢问你。”
“从我发现你从不修炼开始。”
被她这样一说，李清风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
便听到楚轩自顾的说着。
“那时候我发现你从不修炼，我就发誓再也不想理你了。
我资质是我们几个中最差的，比不过灵绮师妹，更比不过你。
师尊看我可怜才把我带上了山，还收我为入室弟子，传我仙法。
我那时候修炼便是想着，要有一天能下山回去报仇。可我总是很笨，一个最基础的法术也要修很久，而师兄你却什么都一看就懂。
我那时候就很敬佩你，也很羡慕你，我想着我要是有你那么好的天赋就好了。
可你却从不修炼，我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好的天赋，明明那么多人都没有的。
这几天我才总算是知道了……”
声音渐渐低了些，随后她又喊了一声。
“师兄。”
“嗯。”
“我好累啊。”
旁边那道身影便又坐近了些，伸出一只手轻轻帮她理了理两鬓有些乱了的头发。
她将头靠在了那贴过来的肩膀上。
温静安和的声音飘进她耳朵里。
“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不是完美的，你看这朝霞很美，也总有散去的时候。
你早年修炼是为了能下山去报仇，这个念头一直督促着你，可等你修了二十载有能力下山的时候。
再去找他们，却发现了他们已经两鬓斑白，垂垂老矣。那时你又便会问自己修行的意义是什么。
为了变强，为了长生，你给自己找了个答案督促自己，可你也不知道什么是强了，长生又在哪里。
觉得累了，不妨就停下来看看。
不想修咱们就不修了，有师兄在，没人能欺负你。想长生，师兄便去给你寻那九转金丹。”
“好。”
楚轩用力点了点头，冲他笑了笑。
“多笑笑才好嘛，笑起来多好看，整天板着个脸，看起来倒像你是师姐了。”
“我要是你师姐，我就要拿竹条抽你。”
……
俩人相靠坐着，一个人脑袋靠枕在另一个人肩上。
整个山顶便只有他们俩人，连早起的飞鸟也不忍打破这安宁的一画，没有向这边飞来。
那朝阳已是从淡粉云层里全部探了出来，红彤彤的。
“师兄，我想听你讲故事。”
“好啊，想听什么。”
“那只猴子，你还没讲完呢。”
“讲到哪了？都这么久快要忘了。”
“上天宫了。”
“那样啊，我想想。”
李清风便真的想了想，随即缓缓说道：“……后来他就将整个天庭都打翻了，仙也好，佛也好，谁也挡不住他……
再到后来这整个世间便谁也约束不了他了……
然后他便回到了那花果山继续当他的大王了，自由自在。”
“我不信，怎么可能谁也约束不了他了，只要他还在这天地间。”
楚轩晃了晃脑袋，很是可爱。
让李清风一阵恍惚，仿佛再次看见了当年那个依在他怀里总是有很多问题的小女孩。
“本来就只是个故事啊，要是在故事里还不能超脱世外，那岂不是太无趣了。”
随手捡了一块石子用力扔进了那朝阳中。
……
“走吧，天明了，今天要去密录阁了。”
“嗯好。”
沿着回去的那条小路，这次是李清风走在了前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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