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首先拿起了那位传说中的亚圣之后,孟思儒的试卷。
第一眼,秦安便被那工整的字迹,娟秀的排版所吸引了,暗叹此人必定是个极为严谨之辈。
不然不可能处处体现的如此细节。
之后沉下心来阅读,秦安的眉头却是不是微皱。
此人不愧是儒家出身,这一点从字里行间中透露出的气质中便可看出,有着浓重的学派思想在其中。
一直以来,秦安从来都没思考过,到底哪一个学派才是最好的。
事实上历史证明,一切并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合这个时间点的。
儒家学派的东西对于掌权之人来说,有利有弊。
儒家所宣扬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对于加深中央集权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但是他们太霸道了,一旦儒家得势,必定没有其他学派的活路。
在此刻的天元大陆之中,学派之争的严酷程度甚至要胜过国与国之间的明争暗斗。
而且,一旦儒家得势之后,秦安前世的经验一直都在告诉他。
他们会试图掌控君王,甚至架空君王。
这种事绝对不是作为一个掌权者愿意见到的。
从秦安个人的角度上来说,诸子百家,他最喜欢墨家,与世无争,脑子里成天装着兼爱非攻这样的童话故事。
闲暇时光也不忘了钻研机关锻造,好掌控,同时有实际作用。
其次喜欢的便是法家,对君王听之任之,永远维护自己的主公。
因为法家之人的权力,全部都来自君王,他们自然会极力维护。
再往后,便是纵横家了。
无他,秦安喜欢不拘一格之人,他一直认为治国不能按部就班,那样太过呆板迂腐,这也是他一直重用张义的原因。
至于儒家在他心中的地位嘛...
恐怕还要继续往后排。
这一次孟思儒的文章,写的花团锦簇,但实际上所谓的治国安邦的方阵,永远没有离开儒家的条条框框。
这证明此人是一个极为虔诚的儒家学派之人。
这样的人未免太过古板迂腐,秦安不喜欢。
面无表情的放下孟思儒的文章,秦安又拿起了李思的试卷。
无论从字迹还是拍板上面来看,比起孟思儒差了不止一个级别。
但是这个内容,却十分吸引秦安。
李思关于治国的策论,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
跟在秦安身后,不惜一切代价完成秦安所下达的每一条指令,便可治国安邦。
这片文章已经不单单是一篇策论那么简单了。
分明是对一篇马屁文章。
通篇肉麻的马屁,用极为华丽的辞藻,宣扬了秦安的种种功绩,有些连秦安看着都感觉夸的太用力了。
不过这个李思的字里行间,却也并不仅仅是拍马屁那么简单。
他透露出一种很可贵的品质。
识时务。
秦安认为张义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竭力举荐李思的。
这一切,还要从头开始说。
李思为什么不断拍秦安的马屁,为什么他认为这就是自己的治国安邦方针?
那是因为他看得清局势。
知道现在大秦,谁才是天,谁才是真正的治国安邦之人!
臣子对于秦安来说,永远都只是辅助,帮助他处理一些日常杂事之辈。
秦安从来乾纲独断,而一次次事实也都证明了,秦安的乾纲独断,正带领着大秦走上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因此,什么治国安邦之法,不都是秦安一句话吗?
是否重用哪一个学派,又是否有打压哪一个学派,同样也都是秦安一句话的事。
所以李思整篇文章并没有提及任何一字自己的学派,他只是看清了事实,愿意做一个真小人,跟在秦安身边鞍前马后,自己好获得一席之地而已。
真小人,要的往往不多。
但是伪君子嘛...就很难说了。
秦安从未见过孟思儒,他不想在没见过面之际便说某一个人是伪君子。
不过孟思儒要的东西可是真的挺多。
从他的文章中秦安甚至已经开出了关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苗头。
这件事在秦安看来,是绝对,绝对不行的!
诸子百家,哪一家都是文化的瑰宝,是无数思想碰撞之后所诞生的结晶。
任何人,任何学派都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这样扼杀文化的事情来。
此举,说是天怒人怨都一点不为过!
也是因此,孟思儒的霸道,以及他想要的东西太多的原因,已经让秦安感觉到不喜。
从这一点上来看,张义果然十分了解秦安,知晓秦安的喜好。
只是这一次,恐怕要让他受一点委屈了。
秦安放下两张试卷。
从始至终,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一直十分平静。
“孟思儒可得科举第二轮头名之位。”
仅仅说了这么一句话,董望当即喜笑颜开,充满挑衅的望向张义。
而张义只是满脸不可置信,甚至有些怀疑自己。
望着秦安的背影,张义实在忍不住了。
赶忙从后方迎了上去,见到四周除了赵告之外再无其他人,当即发问道:“主公,为何钦点那孟思儒为头名之位,他不够资格啊。”
此言一出,秦安脚步一顿,偏头看了张义一眼。
便是这一眼,让张义浑身汗毛直竖,后背上瞬间浮现一层冷汗。
“你是在质问我吗?”
此言一出,张义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他此前太过情急,一时间失了礼数。
等到反应过来之际才后悔莫及。
要知道秦安与他私交的确很好,但私交并不代表张义可以放肆。
身边可是还有赵告在呢。
而赵告,现在还不是秦安的人,而是秦王的心腹。
若是被自己臣子质问这件事传入秦王耳中,秦王会如何想自己的儿子?
退一万步来说,张义会不会因此受到秦王的记恨?
毕竟但凡君王,最忌讳忤逆之事,今日的张义,已经算是忤逆了。
见到张义如此紧张的样子,秦安摇摇头,缓缓叹了一口气。
“我本人也更加喜欢那个李思的识时务,只是我朝中还没有儒家学派之人,这个孟思儒虽然叫人不喜,但勉强也能留在身边,算是给儒家方面一个甜枣。”
“至于那李思,此人还需历练。”
秦安淡淡的解释了几句,不是为了给张义解惑,而是要让他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话罢,秦安迈步离去,他临走前并没有让张义起身。
张义便一直跪在原地,一夜未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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