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也就是腊月十五这天,《魔都日报》发表了一则读者来信。
来信是魔都玻璃机械厂一个叫章仁兴的工人所写。
他第一次提出“春节不回家”的倡议,并评论道:“春节算得了啥!我们最盛大的节日来到了!”
李学武看到这则新闻嘴角就是忍不住的一抽,该来的还是来了。
它来了~它来了!
持续了十几年的春节不放假规定要来了。
不知道未来十几年有多少人要骂这位,但看现在,还真有一股子人铆足了劲要干点什么呢。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折腾人罢了。
俱乐部后院,一处暖棚花房改成的网球场最近装修好了。
不是很大,并排两个场地,最多能容纳八个人一起玩。
当然了,如果只是锻炼身体,最好是一个场地二对二的打,不然网球还是很累人的。
尤其是对新手不友好,网球肘真的很难受。
“冷么?”
“还行~”
听见李学武笑着问她,周小白笑着应了。
她这会儿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外面套了件毛衣。
脑门顶着细汗,手指了指头顶以及周围的玻璃,道:“都是玻璃,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早前丁家也是大门大户,虽然干的是江湖的路子,可摆的却是菁英贵族的谱。
玻璃花房,下面都通着地龙,养雇花匠常年工作于此,为的就是培养花卉和绿植。
一方面满足全府各屋的用花用草,另一方面则是当做礼物送给友人。
古人讲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你送钱财贵重之物,托人办事还行,要是亲戚往来,日常交际,就有点吃不消了,面上也不好看。
门口那处花厅便是要用这些花草盆景装饰起来,招待客人用的。
冬日里外面白雪飘飘,室内温暖如春,草木茂盛,一派鲜活。
三两知己好友,坐在一起品茶论道,点评花鸟,岂不快哉。
要是不喜欢花鸟,点评丫鬟,说说风月也是可以的。
如果友人羡慕不已,大方的也可以吩咐下人,挑品质不错的连盆带花封箱装车。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经济实惠,不落俗套。
当然了,李学武从丁万秋手里接过东城一号院的时候,这里早已经破败不堪。
甭说奇花异草了,就是花房的玻璃都没了。
也不知道是自然损毁的,还是叫破落户丁万秋卸下来给卖了。
你别高估了那老小子,饿急眼了,啥他不敢卖。
就是他自己不值钱了,不然早站大街丢手绢去了。
窦耀祖在测绘大院,重新设计的时候,就问过李学武,这里是否还要建花圃。
李学武可没有养花弄草的闲情雅致,沾花惹草还行。
这里既然是挂的体育俱乐部的牌子,所以选了几样运动给他选择,让其安排。
窦耀祖在看过花房的结构和框架后,心里差点骂了丁万秋的娘。
这处老宅当初的主人在建造的时候用心良苦,不仅仅住宅所用木料优中选优,就是这花房,也是选了顶好的木料。
还就是花房的使用环境特殊,在砖石结构作为辅助的基础上,大量地使用了木制结构。
要是玻璃完好,注意保养,三五百年都不会有问题。
可你看看丁万秋这混蛋都是怎么干的,木头掉漆开裂他都不管,风水日晒雨淋还有好?
基本上,所有的木制结构都得换新的,就是砖石结构也得重新垒砌。
所以现在的网球训练厅跟原来的花房仅仅是位置没变罢了。
当然了,窦耀祖是专业的,选料并没有奔着全新的去。
去年五月份开始,这四九城多了无数个“拆迁队”,那些小崽子是真狠啊。
拆庙算什么,拆祭祀天坛都敢干,要不是故宫看得紧,也得给拆了。
窦耀祖手里可没少划拉这些古建筑材料,这边需要就紧着用了,他不敢给李学武打马虎眼。
虽然是旧木料,但翻新刷漆过后,整体格局又显得古色古香了起来。
尤其是通过沈国栋的关系,从京二玻璃厂搞了些钢化玻璃来,这处网球厅便立即洋气了起来。
铺了地下暖气管道,砖石墙壁上还嵌着暖气片,晚上可能会冷一些,但白天有阳光的时候,身上还是暖洋洋的。
不然角落里的绿植也不会长的那么旺盛了。
至于说为啥要用钢化玻璃,这还得说一说网球的威力。
这玩意儿一般人打的是技巧,看着球的初速快,可到了对面力道已经卸的差不多了。
可总有新人不是,力量大,手劲足,一个球打出去,落人身上就是一块青。
周小白也是刚开始学,以前没怎么玩过,她们大院里的俱乐部也有这玩意。
不过那处俱乐部都是她爸那样的大干部去玩,她有些腼腆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去的。
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李学武工作结束的早,她也是凑趣,找了网球拍便主动来叫他玩。
李学武对这项运动还真不陌生,网球厅刚刚建好,没几个人来,他便成了教练。
同周小白一人一个拍,先是教她怎么握拍,怎么站位,怎么运动,怎么打球和用力。
至于说规则什么的,在训练场地上,一般都不会来真的。
这玩意儿上手不容易,要是搞竞技,估计就捡球玩吧。
周小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学着就不会,踅摸让李学武手把手教她。
要么说不会挥球拍,要不就说掌握不好角度和力度。
网球打出去碰在墙壁上弹回来,再挪动脚步拍打,两人是教的也费劲,学的也费劲。
好一会儿了,周小白总算是心满意足地学会了,这才跟他尝试着对打。
不过也是李学武捡球的多,新手球没有不偏的。
正玩着呢,左杰带着罗云走了进来,先是笑着跟李学武打了招呼,又去柜子里找了球拍。
“嘿嘿~好久都没玩了~”
他将球拍握在手里挥了挥,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小时候在我们院,就属我球打的好,连我爸的领导都夸我”。
罗云跟在后面,手里也拎着个球拍,只是兴致不高,看也不看那边的周小白。
李学武也没注意到姑娘们的异样,这会儿正跟左杰说着话。
“怎么没想过当运动员?”
“算了吧,我爸不让”
左杰撇撇嘴,对着李学武苦笑道:“前年在国际网球公开赛上拿了男单和男双冠军的朱振华又如何”。
说完,随手一个发球打向李学武,好像要试试他似的。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随手挥拍,将球轻巧地打了回去。
左杰眼睛一亮,没想到胡同里出身的李学武也有这一手。
他还真来了兴趣,笑着指了对面跟李学武说道:“要不要来一局,我跟罗云一组”。
要不怎么说左杰来了这边以后情商变高了呢,现在连对象都找到了。
罗云是不会玩的,他也看得出周小白不会玩。
要是直男,直接便叫两个姑娘一边玩去了,他们要来真格的。
可你看左杰,不仅说话好听,就连兴趣都照顾着自己女朋友,这样的人还差女人缘?
李学武倒是无所谓,侧头看了看周小白,又看了看低头摆弄球拍的罗云,这才发觉两人好像一直没说话啊。
“来一局,小白跟我一组”。
“哦,好”
周小白还在看着罗云,找机会跟她说话的。
这会儿李学武叫了她,嘴里应着,人也走了过来。
罗云好像发现了她的意思,不过没抬头,绕了球网柱往对面去了。
李学武见周小白面色有异,便挑了挑眉毛做询问状。
周小白则是不自然地一笑,表示没事。
“开始了啊!”
左杰很有劲头的样子,连挥拍都要专业些,可实际打起来,并没有较真。
看得出李学武的实际水平,也得照顾两个不会玩的姑娘。
周小白已经练了一会儿,罗云是他这两天教的。
两个男同志顶算是在给两位女同志喂球陪练,捡球教球,图一个乐呵。
李学武也看得出,两个姑娘是闹矛盾了,左杰故意让两人面对面的打球,为的就是化解矛盾的。
打了许有半个多小时,两个姑娘越来越熟练,气氛也好了不少。
李学武主动下场,说是去场边喝茶休息下。
左杰看了他眼色,会心地示意两人继续玩,他们要谈话。
如果不这么说,罗云两人恐怕又会恢复冷战状态,现在到好些。
场边有道矮屏风,屏风里面是茶座,为的就是怕球打过来受伤。
左杰主动接了泡茶的工作,嘴里夸奖着李学武的球技了得。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而是示意了场上的两人,用眼神询问了一下。
左杰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泡好了茶坐下后,主动谈起了他最近在做的工作。
主要是俱乐部的服务人员管理工作,以及跟着王筝去管理基金会的工作。
两边一个内,一个外,倒真给他累的不轻,基本上天天都有事。
今天也是逮着王筝有事,所以他也偷了闲。
场地上,两个姑娘刚刚也都是打出了火气,谁也不服输,谁也不让谁。
有李学武和左杰救场,两人自然是打的尽兴。
可这会他们去喝茶谈事情,两人的挥拍速度也慢了下来,身上的力气也消失了一般。
在救球失败后,罗云捡起球,叉着腰拎着拍站在那喘着粗气,目光盯着周小白,等她先开口说话。
周小白则是犹豫着,看了那边的李学武两人一眼,见他们没在意这边,便走到了球网处。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话……”
罗云没有立即回复,而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周小白,好半晌才问道:“你到底想要啥?”
说着话看了那边休息区一眼,随后皱眉轻声说道:“我早劝过你,不要越线,结果呢?”
“这一个还不够,你还要另一个!”
她说着说着便有些激动,可还是压抑着声音,道:“咱就说,找对象这件事你不能踅摸个正常的吗?”
见周小白低着头不说话,罗云也是瞧出她的倔强和迷茫了。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玩火!”
罗云隔着球网,认真地看着周小白说道:“明明知道那个钟悦民是什么身份,明明知道李哥最不愿意沾染他们……”
“我知道~”
周小白终于开口,可嘴里的话依旧是辩白:“我没答应他”。
“可他现在接送你上下班呢!”
罗云瞪了瞪眼睛,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怕李哥这边跟你……?”
其实周小白也担心了一周了,还以为周常利回来会告状的。
可从周一上班的时候,她有留意大家的态度,似是并没有人说这个。
一周的时间,大家对她的态度依旧,除了罗云。
罗云气坏了,尤其是发现钟悦民接送她上下班。
周小白也不明白,为啥周常利没有将自己的事说给俱乐部,或者说给李学武。
她内心中好像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想要对方如此似的。
倒是是因为什么,难道真的想要诱惑嫉妒?
其实关于钟悦民接送她的事还有些特殊的,她没主动说过要他接,也没主动拒绝过他的意思。
钟悦民对于她不跟自己说话的状况好像也不太在意,每天骑着车子跟在一旁叭叭叭地哄着。
至于说为什么默许钟悦民如此,周小白心里可能清楚,但嘴上说着糊涂。
罗云作为局外人,看得明明白白:“跟李哥在一起,看得见的繁华,却忍不得一个月见不上几面,说不上几句话的寂寞”。
“你放任钟悦民接近你,有讨要李哥的心思,更有享受爱情陪伴的过程”。
“可是!”
罗云伸手抬起了周小白的下巴警告道:“钟悦民代替不了李哥,李哥也给不了你爱情,懂吗傻姑娘!”
——
“又怎么了?”
左杰看见球场那边两人又别扭了,周小白捂着嘴跑走了,罗云则是瞪着眼睛站在那边。
他给李学武说了一声,便拉着罗云往外追了出来。
尤其是周小白穿的少,刚刚打球还出了汗。
两人到了外面,却是没找到周小白,见罗云气呼呼的,他这才问了一句。
罗云却是哼了一声,随即抬头看向左杰问道:“周小白的事,你没跟李哥说吧?”
“我说这个干嘛~”
左杰扯了扯嘴角道:“你不会真当李哥是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人吧?”
“鸡毛蒜皮?”
罗云这会儿心里不痛快,便眯着眼睛阴沉着脸问道:“合着在你们的眼里,爱情就是无关紧要,是事业的附庸对吧?”
“或者说!”
她不顾左杰的拥抱,推开他的胳膊质问道:“我们就是你们的附庸,是这样的吧!”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你”
左杰用力抱住了生气的罗云,嘴里安慰道:“咱不是说事呢嘛”。
罗云跟左杰发火,也不是冲着他的,全是被周小白气的。
“我就知道……”
“好了,不要哭了~”
左杰按着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肩膀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她如何处理感情的事,那都是私事,我来说什么?”
“就算是跟李哥相干,可也没有我在他面前说这种话题的资格啊”。
“她都要气死我了”
罗云这会儿被安慰着,总算是说出了心里的气话。
说着,撑起身子看向左杰,认真道:“她就是疯了,从李哥这里得不到的,偏执到要骗到,可最后受伤的是谁?”
“还不是她自己!”
“好了,好了”
左杰能宽慰她的也只有这一句,嘴里不住地说着,哄着。
罗云长舒一口气,抹了把眼泪,道:“这件事怨不着别人,全是她自作自受”。
“还是等她自己想明白吧”
左杰拉着她坐在了长椅上,嘴里轻声劝道:“现在她钻了牛角尖,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李哥那人我还是相信的,他不会做出伤害小白的事”。
“不,我不是担心李哥”
罗云接过左杰递来的手绢擦了眼泪,抽着鼻子道:“我是担心那个钟悦民不是好人”。
“李哥根本不爱小白,更没想过要给她什么承诺,在津门那一晚,甚至都没碰她”。
她倒是什么都跟自己对象说,就连去津门的事都跟左杰说了。
要不然左杰如何知道周小白的事,又如何知道李学武对这些姑娘的态度。
“你还看不出来嘛”
左杰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小白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欧欣比她还要主动呢,你看现在?”
罗云自然知道欧欣的心思,从来了这边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了。
可包括裴培那些人都跟年轻一点的会员们有私是暧昧的关系,真叫人说过闲话的。
“我只能告诉你,他们没有任何的实质关系”
左杰认真地看着罗云道:“在一起开心,玩,或者处朋友都可以,但李哥他们绝对不会越界的”。
“我知道,他们的眼里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罗云感性地看着左杰,幽幽说道:“比少女的爱情更重要,你未来也会是这样”。
左杰苦笑:“怎么又说到我这里来了,说他们!”
逗了罗云,他又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李哥这边从未主动过,你要劝的还是小白”。
“包括那个钟悦民”
他看向罗云,认真说道:“要么端正跟李哥他们相处的态度,开心快乐地上班,不要奢求什么”。
“要么就从这里离开,跟那个钟悦民也好,跟谁也罢,好好处对象去”。
“我不是说脚踏两只船,只是李哥可能不在乎,但院里人说起来,最后难受的是她自己”。
“唉~!”
罗云搓了搓脸,满脸的无奈。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转头看向左杰问道:“李哥找你谈什么?”
“工作上的事……”
本来左杰是不想说的,毕竟说给她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这会儿罗云是敏感的,很怕他有什么事瞒着她,或者说双方信息的不对等。
话说了一半,他便调整了语句,继续说道:“在边疆上班的肖建军回来信,我们俩一直保持着联系”。
“今天说起基金会的事,李哥有意让我出面,在俱乐部的基础上创建一个适合年轻人的活动团体”。
“真的?!”
罗云惊讶地看着他,问道:“李哥这么信任你?”
“呵呵,不然呢?”
左杰有些自豪地说道:“他对我知根知底的,又救过我,怎么会不信任我”。
罗云见自己夸了他一句,这会儿便神气起来,有些撇撇嘴,但心里还是为男朋友感到高兴。
找对象就应该找这样的,积极上进,有事业心,还懂得照顾自己的。
虽然刚刚她也埋怨左杰,说他忽视了爱情,拿她们当附庸。
其实她看得更现实一些,相比较于那些大院里的混子,左杰的身上有着更大的优点。
有工作,有目标,事业看起来也稳定上升,尤其是搭上了俱乐部这棵大树。
左杰看着她不屑又欣慰的表情耸了耸肩膀,解释道:“李哥说现在年轻人浮躁,迷茫,但总有一天会正视自己,正视未来”。
“青年终究是未来,青年终究是希望,所以他希望我掌握未来”。
“挺有道理的~”
罗云点点头,问道:“青年俱乐部?还是叫青年体育俱乐部?”
“都不是”
左杰微微摇头,道:“是挂在俱乐部下面的组织,叫青年汇”。
“青年会?”
罗云有些诧异又好笑地问道:“难道要组建个帮会嘛?”
“是汇聚的汇!”
左杰强调了一句,随后解释道:“汇聚英才,青年一辈的道理”。
“俱乐部出资支持,算是这里的一个分支机构吧,活动也在这里,不过不是全面开放”。
他解释道:“组织相对松散,主要是为了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和提高,倡导以冷静和睿智的头脑做事”。
“还挺复杂的~”
罗云憋憋嘴,道:“都招收啥样的会员?学习好的?”
“不一定”
左杰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要是愿意,你就是第一批青年汇的会员了”。
“那敢情好!”
罗云重要露了笑脸,点头道:“我也算是有组织的人了!”
左杰点点头,道:“是,你现在就是青年汇的一员了,咱们以后互相学习,互相帮助!”
见他如此认真,罗云有些不好意思了,推了他一把,道:“死样~”
——
“相亲?”
李学武诧异地看着傻柱,好笑问道:“谁相亲?”
“你!你相亲!”
傻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合着我妹妹丑得出不了门,相亲都叫你惊讶成这样!”
“哈!你说这个!”
李学武笑出了声,指了他说道:“当初你丑的出不了门,还不是我帮你介绍的对象?!”
“好~好~好!”
傻柱这辈子唯一被李学武钳制的也就是这一个话题了。
为啥不敢让李学武继续说,因为他怕李学武继续说下去,会把他曾经受李学武教导,却把相亲闹成笑话的事讲出来。
这会儿手撑着门框,很认真地解释道:“她自己愿意的,我就给找呗”。
“我乍听着也是意外”
李学武解释了先前的笑意,道:“看她那样,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想找对象了呢”。
“呸~呸~呸~!”
傻柱不满地瞪了他,呸道:“我妹那是不着急,想要找个可心应当的!”
说着话点了炕上坐着的几人,道:“你们且等着,我非找个厉害的妹夫回来镇镇你们!”
“那敢情好!”
沈国栋不服气地接话道:“回头我们还想看看帕孜勒怎么镇镇他妹夫的!”
“去!”
傻柱被他挤兑着没法,嗔了一句便转身回了厨房。
这屋里他不能待了,八张嘴也说不过他们这些坏小子。
晚上这会儿收了车,小子们收拾着屋里屋外,车库里还得添着煤和柴。
这院里还有两个孕妇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生了。
你看傻柱现在倒座房卖力气,还不就是为了他媳妇,为了他孩子。
有求到沈国栋的时候,他上班总不能一直在家看着吧。
晚上还好,白天只能依靠邻居和倒座房。
左右一大妈和贾大妈都能听见屋里的动静,要是迪丽雅有需要,也能知会一声。
倒座房这边是时常有人的,车也备着,只要快生了,专车接送。
跟李家大儿媳赵雅芳一个待遇,所以他得多表现。
李学武上午在俱乐部,下午走了几个关系,晚上直接来了大院。
先是回家看了看大侄子,小家伙逐渐张开了,不像刚出生那会儿黑黑的,皱巴巴的了。
赵雅芳怀孕的时候营养足,这小子生出来就不轻,七斤多沉,比一般孩子大的多了。
刚在月科,睡觉的时候多,哭闹的时候少,所以抱着还可爱些。
真要到了三四个月的时候,乐呵的时候真耐人,哭闹的时候真糟心。
赵雅芳恢复的挺好,也没听婆婆的,老实在炕上坐月子。
因为屋里烧的暖和,她也下地来溜达,只是不着风,不出门罢了。
要依着刘茵,炕幔子围着,头巾戴着,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摘。
可赵雅芳不愿意,她能有啥法,只是嘴里叨咕着注意点,小心老了要头疼骨头疼。
其实刘茵说的对,赵雅芳做的也没错,错的是认知。
早先条件艰苦,妇女生孩子都是在家生,卫生条件堪忧不说,就是护理条件也不一而足。
只是说赵雅芳老家,多少人家窗户都用不起玻璃的,就是用塑料又有几家能用得起的。
那窗户都是木头的,土墙都漏风,更何况是窗户了。
但现在毕竟不同了,李家的房子虽然是老的,但内部却是新装修的。
就是为了以后一家人住着方便,所以墙都是重新抹的,严实着呢。
屋里暖和,没有风,产妇自然是可以下地走动,活动身体的。
不沾冷水,别洗头就行了。
家里因为有了孩子,生活上要注意很多,就是李雪现在都不跟家里住了,搬去了东院跟姬毓秀一起。
学文大哥已经回去上班了,他其实很喜欢小孩子,更将自己第一个孩子当成宝似的。
但跟家里他就是电线杆子,啥活都指不上他,站在那碍事。
看着他因为孩子哭闹,睡不好觉,看不好书,那副难受的模样实在不好看,便叫赵雅芳撵走了。
一方面是如此,另一方面也有黄干实在想他的缘故。
吴淑萍从一监所离开,李学文要是再走了,那处培训班和小电子厂就得黄摊子了。
所以孩子出生才五六天,黄干便拎着营养品主动来看望了。
说是来看望孩子的,实则是来看看李学文方不方便。
媳妇儿撵着,领导叫着,李学文只能回了一监所。
只是他心里惦记个事似的,可能想孩子了,就自己骑着车子回来。
可能是他离开华清大学时间久了,没人记得他这个漏网之鱼,真就没再出现过事端。
周日这天学文大哥也在家,不过有了李唐后,他在母亲刘茵和大嫂赵雅芳那里的家庭地位有所下降,不受待见了。
李学武便拉着他来倒座房蹭饭吃,省的在家还得准备他这一份。
屋里大姥几人忙完了活儿,洗手上炕等着吃饭,有李学武在,便闲聊了起来。
人多有气氛,唠嗑也好,吃饭也好,聊的欢,吃的香。
冬天老人都喜欢热炕,加上倒座房的人少了,炕桌逐渐摆在了西屋这边。
就是小子们,也都凑了一桌吃饭,也是在炕上。
不知道是不是进屋那会儿的调侃,雨水没有在这边吃,而是端了晚饭回家里陪着她嫂子吃的。
媳妇和妹子都不在,傻柱可算是逮着机会喝酒了。
李顺给他诊断的心病,总算是因为妹子的吐口打开了心结。
他现在只担心两件事,一个是孩子,一个是妹子。
孩子出生就在这段时间,妹子叫他帮忙找人介绍对象,也给了他动力。
在酒桌上,沈国栋给他倒酒,他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心里憋了许久的话。
怕自己妹子孤单终老,怕看见自己娶妻生子更让雨水不想嫁人,还怕托的时间越久,妹子的年龄越大,越不好找对象。
最后一怕,他是没说出来,可懂的都懂,李学武只觉得莫名躺枪。
傻柱是真怕啊,李学武在大姑娘小媳妇儿这一群体之间的魅力和威力他是了解的。
以前雨水都不搭理李学武,他自然是看别人的热闹。
可等雨水莫名其妙地往李学武身边凑合的时候,他就慌了。
如果李学武没对象,或者没结婚的时候,怎么都好说。
可现如今李学武的孩子都快有了,真闹出什么事端来,顶着景勇杰的事,雨水更难找对象了。
就是现在,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真找对象,难免的也会被人提及此事。
订婚就算望门寡啊,说是新时代,可总有旧眼光看她。
雨水现在答应他找对象相亲了,他又开始焦虑了。
以前的怕都过去了,现在的怕又新出现了。
找父母双亡的怕妹夫混蛋。
找父母健在的怕亲家混蛋。
找远了怕雨水不干。
找近了怕人家不干。
……
傻柱一会哭一会笑的,酒桌上就属他最疯了。
心里有事越说越多,越喝越醉,到最后桌上只有他一个人说,一群人陪着他喝了。
晚饭过后李学武他们说着工作上的事,傻柱一个人躺在炕稍睡的呼呼响。
连来接妹妹回家的王亚娟进屋都觉得他呼噜声震耳朵。
王亚梅这一年的成长肉眼可见,王亚娟当然放心把妹妹放在里锻炼和工作。
有李学武在,没人能欺负了她们姐妹两个。
即便是两人现在没什么关系了,可朋友依旧是。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家里距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这年月黑了天都不好走。
她也是下班回家吃了饭,就赶紧过来的。
如果她加班,或者有排演,王亚梅都会跟着沈国栋和小燕一起走。
今天也是见着李学武在这边了,她又忍不住多坐了一会儿。
大姥就坐在炕头,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都带着无奈和可惜了。
无奈是外孙子招人喜欢,可惜是时代不同了,现在是一夫一妻制。
要搁早先,有这么多姑娘喜欢,那还不都娶家去,一个生俩,那也是子孙繁茂了。
李学武不知道大姥是真敢想,他自己都不敢做这种梦,就算晚上喝酒了也不行。
大多数的工作现在都安排在俱乐部处理,在家也就是见个面,说会话。
一壶茶喝完,他便叫沈国栋和小燕回家了。
王亚娟和王亚梅姐俩自然是跟着一起走的。
出门的时候,王亚娟还看了李学武一眼,只是没人看见而已。
现在就是她,想要见李学武一面也不容易的。
即便是两个人都在一个工厂,不说办公地址不一样,就是职务也不同,哪里有时间偶遇去。
尤其是李学武,现在忙的飞起,保卫组科级干部跟他汇报工作都得提前排时间。
也就是周日在家吧,还能有这个时间,坐在一起说说闲话。
只有在这个时候,王亚娟看见的李学武才是她印象里的那个少年模样。
只不过少年长大了而已,不是工厂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厂领导。
——
“你干啥?”
李学武没在大院多待,跟大姥说了几句便起车往家走了。
刚出胡同口,便见前面有人抬手拦车。
他还以为是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毕竟大晚上的。
不过车灯一晃,倒是认出了对方穿的衣服,以及带着的帽子。
别说什么看得清脸,晚上开车遇着前面有人,谁能看得清脸?
除非对方是瞎子,不然咋可能面对着你的车灯站着让你看。
李学武踩了刹车摘了档,推开车门子跳下了指挥车。
嘴里招呼了一句,一边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一边好笑地看着对方,问道:“学女土匪,劫道?”
说完这一句,顺手把打火机装兜里,摊开双手道:“身无分文,穷困潦倒,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贫不贫啊你!”
雨水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瞪了他一眼后,转头拉开车门子上了副驾驶。
李学武好笑地摇了摇头,他刚刚明明说了,身无分文,这还不贫?
抽了几口烟,弹飞手里的烟头,这才上了车。
“啥时候出来的,国栋送你哥的时候说你还在的”。
“要你管~”
雨水说话都带着情绪,李学武问都不能问了。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调整了暖风的角度,正好冲着她的方向。
也没再问雨水为啥大冷天的等在这里,或者等的是不是他。
好一会儿,雨水似是缓过来了,突然扭头看向他,问道:“你就没有啥想跟我说的吗?”
“嗯?”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她挑了挑眉毛,道:“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
雨水嘴角扯了扯,眯着眼睛看着他,到现在了还跟自己装。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我跑出来等着你就是想听你说这个的”。
“说啥?”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前面,见有人路过,便挂上了档,往前开去。
路上,雨水固执地望着他,在等他说出她想听的那句话。
可是,李学武沉默着。
直到吉普车再一次停下,雨水这才转头观察了一下,没想到李学武把她带到国际饭店来了。
“来这干啥?送我回家”
“来都来了,下来坐会”
李学武停好了车,熄了火,先是给她招了招手,便下了车。
雨水见他是认真的,这才抿了抿嘴,跟着下了汽车。
国际饭店24小时营业,随时接待客户,包括轧钢厂的领导。
李主任有的时候会来这边招待客人,李副主任大晚上的到这边来还是头一次见。
尤其是带着个姑娘,倒是叫门口的保卫惊讶了一下。
不过看李主任很是坦荡的样子,保卫摇了摇头,怪自己胡思乱想,领导咋可能是那样的人呢。
但前台的服务生就不是这么想的了,因为李副主任过来,先是要了一间房,然后便带着那位姑娘上楼去了。
这……这什么情况?
要说坦荡那是真坦荡,李副主任签字要的房间,以他的名字开的房,交的钱。
可要说……那啥,也是真那啥,大晚上的带着个姑娘上楼。
这么坦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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