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华一去问迪娜拉奶奶,她便知道此事有机会,所以说自己可以等,并不着急。
把这个回到告诉徐参谋后,他笑着对刘振华说道:
“刘营长,那你可得和我一起去趟团部了!”
徐参谋想出的新办法其实算不上是什么新办法,不过以他团部作战参谋的身份说出来,当然是合适的。
无非就是带着阿丽米热一起去找团长,看看此事如何处理。要是团长点头答应,组织流程和手续上的事,很快就能补上。
现在部队里本来就缺战士,尤其是本地女同志,更能发挥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听到要去团部,刘振华却是有些怵头……这辈子他最害怕的人就是团长!要是有任务另说,但这样的事情,不明不白的去找团长说道,别最后弄得团长还以为他对这小姑娘有意思!
徐参谋却解释道:
“迪娜拉奶奶找的是你对吧?”
刘振华点点头。
“你刚才怎么对人家老奶奶说的?”
刘振华想了想,回答道:
“我说咱们解放军是人民的子弟兵,只要能做到的,我们一定尽力做到!”
徐参谋轻轻一笑,接着问道:
“那你要是不去,还算是尽力吗?要是团长知道你欺骗人民群众的话,你……”
“徐参谋,我去!我一定去!”
刘振华连忙摆手,打断了徐参谋的话说道。
随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走到队伍最前面,向迪娜拉奶奶和阿丽米热说道:
“我和徐参谋商量了一下,原则上,阿李米热同志参军没有什么问题。但部队上毕竟有部队的纪律,我们得回去请示一下团长。”
迪娜拉奶奶的眼神有些黯淡……
虽然她不清楚“团长”是个什么官儿,但刘振华都说要请示,那肯定是比他还大!
“如果阿丽米热同志有时间,愿意去的话,就和我们一道去趟团部。这样的话,如果可以,直接就能办手续了!”
刘振华话音刚落,阿丽米热就抢着答应!
迪娜拉奶奶一怔,随即十分感激的冲着刘振华笑了笑。
有马匹托着沉重的仪器,众人脚步轻快。
一抬头,已经走出了山上的松林地。
又到了和迪娜拉奶奶道别的时候。
刘振华让机枪手把马匹上的勘探仪器卸下来,同时朝炊事员丢了个眼神,问他有没有把钱留下。
炊事员冲营长点了点头。
临走时,他以最后查验一番行李的名头,趁迪娜拉奶奶和阿丽米热不留神,钻进了昨晚她们住的毡房里。把钱放在角落,即不太显眼,又保证她们能看到。
要是按照他自己先前的打算,塞进马鞍子下面,那估计得等下次卸下马鞍时,迪娜拉奶奶才会发现,说不定钱都已经被磨烂了!
“不用,不用!”
谁知,迪娜拉奶奶不让机枪手卸下仪器。
刘振华还以为是她嫌弃机枪手笨手笨脚的,会惊住马匹,所以准备自己上前去动手。
迪娜拉奶奶却又牵着马,缓缓走来,把缰绳朝刘振华手里一塞,说道:
“这匹马,你们牵着走吧!”
刘振华心里大惊!
一匹马这可不是半口袋面粉!
在牧民心中,马的分量和亲人没有区别。
有多少牧民是出生在马背上,又在马背上长大?除了毡房外,奔驰的马就是他们的第二故乡!
现在迪娜拉奶奶却是要把自己的故乡、亲人,送给刘振华,他哪里敢接受?
粮食还能用钱买,但刘振华知道整个勘探队都凑不出来买一匹马的钱。
他把手中的缰绳重新还给迪娜拉奶奶,然后径直走到马鞍旁,解开捆绑着仪器的背包带。
“刘营长,你听我说嘛!”
迪娜拉奶奶上前一把握住刘振华的手腕。
别看她年纪大了,身材瘦瘦小小,可手上的力道却和一个年轻人相差无几。
这是常年起码,双臂勒扯缰绳锻炼出来的。
刘振华不敢强硬挣脱。
在怎么有劲,迪娜拉奶奶的年龄毕竟大了,身子骨肯定是比不上他的。
“老奶奶,这匹马我们肯定是不能要的!住了您的毡房,还喝了奶茶,吃了馕饼子,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要是这匹马我们再迁回去,那就是违反纪律,以后您可就再进不到我啦!”
刘振华略微夸张了些说道。
心想这算是善意的谎言,不是故意欺骗人民群众,应该没事。
迪娜拉奶奶摇着头,把阿丽米热叫来,搂着她的肩膀,对刘振华说道:
“这个丫头嘛,可怜得很!我算是她的亲人了,按照我们的规矩,丫头出门了,亲人得给东西呢!这匹马,就是我送给她的。”
迪娜拉奶奶这么一解释,刘振华不好再说什么。
她便接着说道:
“要是能成为解放军,这匹马也就跟着她一起,做贡献嘛!要是成不了,再让她牵回来。马认识路呢,丫头牵着她,就能找到我!”
刘振华目光转向徐参谋,见他远远地对自己点了点头。他便也不再坚持。
“感谢迪娜拉奶奶对我们解放军的支持!你放心,这匹马一定就是阿丽米热同志的!”
迪娜拉奶奶高兴地笑了起来,然后和勘探队的众人一一告别。走到赵明霞和李秀英面前时,还慈爱的摸了摸她们俩的头。
众人目送迪娜拉奶奶离开,刘振华叫来赵敏霞和李秀英,安排她们俩这一路要照顾好阿丽米热。
论年纪,她们三人相差不到两岁。
但赵明霞和李秀英已经是解放军战士,不论年纪大小,都要照顾人民群众。
赵明霞和李秀英满口答应。
她们俩都很喜欢这位小妹妹。
阿丽米热面对刘振华等人时,还有些腼腆。和赵明霞、李秀英走在一起,三人却有说不完的话,时不时还开心的笑起来。
彻底下了山,这里有两条路。
朝右走,今晚就能抵达垦区。往左边的话,就能直达团部。
徐参谋根据地图,说从这里到团部,比从垦区出节省了半天的路程。
因为从沙梁子垦区到团部,需要经过一片戈壁滩无人区。而这里恰好是那片戈壁滩的外围,只需要朝这边走过去就行。
“刘营长,你看我们是直接到团部,还是先回一趟垦区?”
刘振华看着地图,琢磨了一阵,还是决定直接去团部。
一来垦区里有教导员在,现在又不打仗,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他回去。二来刚好能带着阿丽米热去看看情况,要是不行她就能牵着马趁早赶回去,不耽误迪娜拉奶奶转场的时间。
叫来机枪手,重新给他安排了任务。
勘探队在这里又兵分两路。
回垦区的,由他负责安全带回。不过等回去之后,勘探队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可以宣布解散。
他和徐参谋则带着阿丽米热,还有勘探仪器、笔记,直接去往团部。
这样最大的好处,就是省了刘振华回去写报告的功夫。
打起仗来,无论是炮声、轰炸,还是机枪子弹他都不怕。但看到稿纸上那一个一个的小个子,刘振华不但眼皮重,甚至连头发丝都不舒服!
别看他那夜和徐参谋长谈,讨论部队未来的发展和转型问题,说的很是热闹。其实让他自己坐在板凳上,学文化,他却是都不一定能坐住。
这是他的短板,他自己也很清楚。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要是想让整个垦区的战士们都开展文化学习,那还非得他这个营长以身作则才行。
不过这事还得等回了垦区,和营里的大秀才——教导员商量过才能实施,可以暂时不用着急,松快两天。
对比之下,去团部见团长反而没什么了。他又不会按着自己坐在桌子前,读书识字。况且勘探的结果已经有了,修路让生产机械能进入垦区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一想到可能会有新的任务,刘振华就浑身激动!
本来因为这几天持续在高海拔上爬山而酸胀的腿肚子,都被这股子激动缓解了许多。
去往团部的路上,徐参谋和刘振华走在前面,阿丽米热独自牵着马跟在后头。
不是这两人有意冷落她,而是这两个大男人根本不知道该和阿丽米热说些什么……
刘振华有些后悔让赵明霞和李秀英走那一路,直接回了沙梁子垦区。但凡有一个女兵在,也能和阿丽米热走在一起,不至于让气氛这么尴尬。
走了许久,刘振华实在是忍不住了,低声对徐参谋说道:
“徐参谋……你有文化,说话好听,不然你和她去聊聊?”
徐参谋一脸为难的说道:
“我这文化又不是用来和姑娘聊天的……再说,你垦区里来了那么多女兵,当营长的才该知道怎么和姑娘交流吧?要是这次能成,我看阿丽米热八成也是你的兵!”
刘振华逼近了嘴。
觉得自己就不该开这个话头!
有文化就是不一样!
管他会不会和姑娘交流反正说起道理来那真是一套一套的,让人根本没有回嘴的余地……
被徐参谋这样一说,于情于理好像都该刘振华去和阿丽米热交流沟通。
没办法,他一咬牙,说道:“
“我去就我去!”
徐参谋一边偷笑,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刘振华能聊些什么。
结果这块榆木疙瘩,就和开会安排任务似的,一句一句从嘴里往外蹦。阿丽米热虽然客气的回应,但两人说的却是牛头不对马嘴。
但就这样,在刘振华的“坚持不懈”下,竟是还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下去!
渐渐地,徐参谋已经不敢再嘲笑刘振华了,反而是对他“肃然起敬”!
“刘营长,前面那里,是不是就是那个……团部?”
阿丽米热朝前方指着问道。
刘振华眯眼一看,团部的院子围墙已经有了个轮廓。
他如释重负的回答道:
“对,那就是团部,咱们快到了!”
阿丽米热听刘振华喘着粗气,以为他不舒服,哪里能想到这位战斗英雄竟是因为绞尽脑汁找话聊而累着了!
到了团部院子门口,阿丽米热牵着的马仰头嘶鸣起来。
马通人性,它也知道自己到了目的地,可以卸下驮着的东西,好松快松快。
这声嘶鸣把团部里的一大半人都惊动了。
其中团长张雄伟出来的最快。
“哪来一匹这么俊的马!”
刘振华和徐参谋对着团长敬了个礼,然后把别克、迪娜拉奶奶以及阿丽米热三人简短的做了个说明,团长这才明白了来龙去脉。
“来,你去帮阿丽米热同志把马拴好。另外把桂香大姐叫来!”
桂香大姐现在是团部里“大管家”。
伙食、后勤等等生活保障都有她负责。
当初赵明霞和李秀英等女兵都是她接来的,团长刘振华想让她先照顾下阿丽米热,他自己和刘振华还有徐参谋要闲谈工作。
办公室里,两人还来不及喝水,就把地图铺开,对照着笔记本,给团长汇报这次勘探的情况。
“所以说,这张地图并不准确?”
团长张雄伟反问道。
徐参谋回答道:
“是。不但不准确,而且很不完整。比如冰峰最高处的海拔不止4300米,要比图上记载的,高出去240多米。”
团长张雄伟皱起眉头:
“修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依你看,准备工作是不是还有欠缺?”
徐参谋说道:
“团长,修路和打仗一样。咱们以前打鬼子,选伏击地点的时候,不也得提前把地形地势摸清楚,在脑子里记的滚瓜烂熟?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根据我们这次勘探带回来的数据,绘制一份新地图。力求完整、准确!”
团长张雄伟很赞同徐参谋的建议。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张准确完整的地图就是修路建设所需要的“粮草”!
“不过从沙梁子垦区到团部的路,现在就可以动手先修起来!”
这条路刘振华自己都走过许多遍了,蒙着眼睛都能找到方向。
他清楚这条路是为了让生产机械进入垦区而修建的,所以对路面的要求不会太高。
只要能保证路面结实,不会因为雨水、雪水等自然原因造成明显沉降,另外路面无尖锐碎石扎伤轮胎,能保证运送机械的卡车顺利通过就行。
“地图的事,我把你的笔记一起上报给军区,让专业的绘图人员去制作。当务之急,还是保证今年的春耕春播,绝对不能耽误!尤其是刘振华,你的沙梁子垦区现在可是全新疆的试点垦区,你给我干出点样子俩,别弄得乱七八糟的,最后丢的可是咱们全团的脸!”
刘振华当然是敬礼保证。
“好了,去吃饭!顺带看看你们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
“团长,有啥好吃的啊,怎么着我们也算是凯旋而归,总得有个庆功宴嘛!”
徐参谋笑着说道。
团长张雄伟笑骂道:
“你小子要求还挺多!我哪知道你们啥时候回来?一起去看看吧,有啥吃啥,最多我个人再做点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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