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闹腾,大红的喜轿停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一双细白的手伸了出来,那是一双如青葱一般的手。
便是这么一双看似柔弱无骨的手,用力的一扯喜轿的帘子。
“嘶……”绣着大红喜字的帘子,瞬间飘落在地。
帘子落在的那瞬间,喜轿里面的新娘子,慢慢的撩开头上的盖头,视线从谢怀瑾身上,落在那横在路中央的女子身上,不由得嘟起嘴巴,一脸不悦。
“哈哈哈……”谢怀瑾声音一落,那抱着孩童的女子放声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落下两行清泪,满目讥讽的看着谢怀瑾,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竟说你从不认识我?”
背后射来的那道视线,令得谢怀瑾面色一沉,他沉声呵道:“这是哪里来的泼妇,还不把她给我拖下去。”
如今他可是上庸城城主的女婿,威风凛凛的很。
“诺!”城主嫁女怎能没有侍卫相伴,他声音一落,随即上来两个侍卫拱手说道,转身便朝那抱着孩童的女子走了过去。
“邯郸城中,花前月下,你说了要与相伴一生的,今日,你竟说你从不认识我,那我怀中的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这可是你的骨血。”那女子一脸绝望,声声血泪,垂眸看着怀中的孩童,温柔一笑,将他的摸样往众人眼前一亮。
“父与子,血脉相连,他与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竟说你从不认识我,便不怕天谴吗?”抱着孩童的女子,悲凉一笑,泪眼模糊,一副楚楚可怜的摸样,恁的惹人怜爱。
孩童的摸样往众人眼前一亮。
在场的所有人,瞬间看看那孩童,又看看谢怀瑾,不由得瞪大了眼。
果真,这孩童与谢怀瑾足足有八分相似,一看便是缩小版的谢怀瑾。
“噗……”饶是镇定如苏茵都一口茶喷了出来。
她笑眯眯的看着无为,竖起来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缩小版的谢怀瑾,当真高明的很呀!连我看了都会认定这是他儿子,这下他算是百口莫辩了。”
无为嘴角缓缓上挑,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做戏,自然要以假乱真。”
在他看来,这天下的孩童都长的一个摸样。
所有人都以为那孩童与谢怀瑾一般无二,不过是先入为主的观念罢了,算不得什么。
“好一个负心汉!”忽的,人群之中站在一个青衣大汉,那青衣大汉指着谢怀瑾的鼻子大声骂道:“长得道貌岸然,没想到竟是个卑鄙小人,如此肮脏之躯竟还妄想娶我们城主的女儿,凭你也配?”
“呸!”那青衣大汉说着,对着谢怀瑾狠狠的啐了一口。
谢怀瑾当下便坐不住了,他何时受过这种羞辱,他面沉如阴云,厉声呵道:“好一个蛊惑人心的女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妄想坏我姻缘,我本慈悲不欲为难你,如今休怪我无情了。”
“把她给我当场诛杀了。”他冲着那两个侍卫的后背,沉声说道。
“你好狠的心!”两个侍卫步步紧逼,那抱着孩童的女子,一下跌坐在地上,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孩童,放声大哭起来:“不认我们也就算了,还要杀了我们,老天啊!你开开眼吧!怎不劈了这狼心狗肺的负心之人。”
眼见那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的擒住那抱着孩童的女子。
喜轿之中,一直未曾开口的新娘,突然开口了,她呵呵一笑,声音宛若风中的铜铃,动听的很。
“谁敢动她,比戏本还曲折的故事,我倒是想听的很!都给我放开她。”上庸城城主之女杜若缓缓的从花轿中走了下来。
“阿若!”谢怀瑾一脸焦急,翻身下马,几步走到她跟前,声音焦灼的说道:“你听我说,我当真不认识她,更未与她有过任何私情,你要信我,毕竟我才是你的夫君。”
谢怀瑾说着,伸手便要去碰触杜若。
杜若生的眉眼极好,她脸圆圆的,肤白如玉,一双美目弯弯的好似天下的弯月,上扬的唇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一手冷冷推开谢怀瑾,讥讽一笑:“给我拿开你的脏手,你说你来自魏国,我便信了,如今看来倒是天大的笑话了。”
“阿若,你听我说,我真的不认识她!”谢怀瑾急的额上都冒出汗来。
杜若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信我当场杀了他们给你看。”谢怀瑾说着,抽出一个侍卫的长剑,一步一步朝那抱着孩童的女子走了过去。
日光之下,长剑寒光刺目。
“你杀了我们啊!你杀了我们才好,我看你瞒得住世人,又如何骗得过上苍。”那抱着孩子的女子也是刚烈的很,她躲也不躲,目不转睛的看着谢怀瑾,面上没有丝毫恐惧。
杜若也不开口,她就那样看着。
“你如此污蔑于我,还敢给我提上门上苍,上苍若真有眼,合该劈了你才是。”谢怀瑾面目一沉,出手凌厉,一剑朝那女子刺了过去。
“砰……”他一剑刺了过去,手中的长剑还未触及抱着孩童的女子,瞬间断成了两截,重重的摔在地上。
“哈哈哈……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呀!”抱着孩童的女子瞬间大笑了起来。
谢怀瑾面色铁青,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他垂眸看着地上的长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这剑会突然断裂,使得他百口莫辩。
“果真是苍天有眼。”杜若也是冷冷一笑。
“阿若,你要信我!”一道道鄙夷的目光之下,谢怀瑾扭头看向杜若,张口辩解道:“纵然我不是魏国人,可待你的心苍天可鉴。”
杜若冷眼看着他,虽倔强的抬着下巴,心中也是痛的很。
若非心悦于他,她定然不会嫁给他。
可如今,真真可笑之极。
“我谢怀瑾今日在此立下誓言,若待你之心有半分不真,不诚,便让我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处。”谢怀瑾说的极慢,一字一句,字字落地有声。
如此誓言已是重誓。
杜若当下目不转睛的看着谢怀瑾,心中已有些松动。
不止是他,便是一旁围观的路人,眼中的不屑也慢慢消散了。
世人诚可欺,当上苍鬼神不可欺。
若一人指天立誓,还是可信的。
他声一落,无为突然就笑了。
苏茵满目讥讽,连看谢怀瑾一眼都不看,她怕脏了自己的眼。
他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砰……”无为冷眼一扫,衣袖一挥,谢怀瑾不远处的屋檐突然塌了大半。
“轰隆隆……”无数青瓦骤然落下,掀起阵阵浮灰。
当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便是谢怀瑾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摸样。
“当真是苍天有眼!”杜若满目失望的看了谢怀瑾一眼,几下取下头上的凤冠,随手一甩,重重的扔在地上。
凤冠之上珠翠滚落了满地。
“阿若……”谢怀瑾目不转睛的看着杜若,他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知为何今日的事蹊跷的很,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谋划好了,冲着他来的。
他可不信什么巧合。
杜若冷眼看着他,勾唇一笑:“谢怀瑾,今日你我婚约就此作罢,我只当我自己瞎了眼,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着,杜若转身就走。
“阿若,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谢怀瑾几步上前,一把抓住杜若的衣袖。
“你放开我。”杜若一脸厌恶的看着谢怀瑾,眼眶都红了。
“放开我女儿!”就在那时,上庸城城主杜稜大步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十数个侍卫,一副威风凛凛的摸样,冷眼看了谢怀瑾一眼。
视线一转,落在杜若身上,明明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脸上满是疼惜,声音都放柔了几分:“阿若,休要难过,父亲定会为你寻一个如意郎君的。”
杜稜年逾四十,身材保持的极好,方方正正的脸依稀可见旧年风采,也是一表人才。
“父亲!”他一来,杜若瞬间红了眼眶。
她这一声,令得杜稜心中一痛,瞬间阴沉沉的看着谢怀瑾,大声说道:“我本就不愿阿若嫁给你,如今倒好,你竟敢欺辱我的阿若,今日这上庸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杜稜早年丧妻,唯有一女,视若明珠,天塌下来他都不怕,就怕他的女儿受委屈。
杜稜一声令下。
几个侍卫瞬间朝谢怀瑾走了过来。
谢怀瑾瞬间便怒,原本大喜的日子,眼见富贵唾手可得,如今竟落得个葬身别国的下场,这让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他面色一变,双目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气,一手扣上杜若的颈项,眯眼看着杜稜,沉沉说道:“让他们都退下,给我备上一匹快马,三百两金,不然她可就要给我陪葬了。”
“父亲。”杜若瞬间白了脸,她满目惊恐的看着杜稜,整个人都僵住了
“阿若。”杜稜当下是一动也不敢动,目赤欲裂的看着杜若。
他身子僵硬,对着谢怀瑾连连摆手,沉声说道:“你莫要冲动,只要你不伤害阿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索性撕破了脸,谢怀瑾也懒得装模作样,他冷眼笑道:“给我一匹快马,三百两金。”
“快,快去给他准备。”杜稜扭头对着身旁的侍卫,大声呵斥道,一丝也不敢激怒谢怀瑾,生怕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苏茵抬眸看了无为一眼,笑着说道:“无为该你出场了,英雄救美,古往今来可都是压轴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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