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侯让带来的话,无疑把雷风起吓一跳,虽说富贵险中求,但也要在当事人意料中的情况下。
就在半年以前,全家还在困难凶险里,哥哥们和他进入内陆,只求解困,从没有非分之想。
姐丈这想法真是诡异,而且就算父亲同意借这个风波染指帝位,也应该是长兄优先,二兄次子,老三永远是在父兄羽翼下度日的那个,遇事能独当一面是一回事情,承嗣又是一回事情。
苗保到来以后,四平侯派的人也就来到,雷风起这些日子有些沉默,因他本就不是啰嗦的人,只有高山看出来。
也是高山道:“小虞兄弟这几天也想心事,我猜不到你们内陆人的弯弯绕儿,我不知道她怎么了。”
雷风起就把虞雾落的心事放在一起想,想上两天,才想到他们定下的计策,而虞夫子答应的话他就会到来,那么,小虞要回家去了,这支临时组成却方向相同的三人小队就要解散。
雷风起举起酒袋:“来,你我兄弟好好的道声别,到时候你只管走吧,不必再费力气与我和高山道别。”
这个人真是没完没了,虞雾落侧过面庞,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出一百双眼睛的怒火:“你说完了没有?”
“我.....说完了。”雷风起自己喝下一大口,抹抹唇边酒,脱口又道:“你若得空,不妨来看我。”
“我往哪里去看你,你的事情到此也办完了?”虞雾落不习惯凶人,凶过这两句,自己先没了脾气,喃喃道:“也是的,这两个郡王不挑内战,像是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它的野心鬼儿。”
“有,怎么会没有呢。”
“谁?”虞雾落瞅着他。
雷风起不慌不忙放下酒袋,扳起手指:“从宁江侯管辖地方开始数,吴江侯、尉迟国公、易固郡王......小虞,咱们打赌,只要你我过去,就还能发现什么。”
说到这里,他有所清醒,不舍但淡淡道:“你说的没错,我的事情到此就办完了,我得回家去了。”
家是边城,随时用得到人手,越多越好。
虞雾落反问:“嗯?”
月落银霜,把她的人和刀染上一层润泽,都美的出挑。
雷风起看看她的人,秀眉琼鼻,明珠般的大眼睛,让人一见心喜,可再看她的刀,杀气裹在月光里也腾腾凶猛。
这会儿说出自己叫雷风起,翻脸与不翻脸的几率各占一半,雷风起闷闷的退缩,他赌不起接下来的几天和小虞翻脸,还是到分开的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还是拿不准主意小虞会不会翻脸,也可以写封信对她说,至多她回信骂人,倘若多骂几封信的话,那也是好事情。
他还是举起酒袋:“喝酒。”
虞雾落气呼呼,差点斯文的骂他几句,上回他送上官印,放在怀里汗湿了的,自己就没看,今天可以说了的,手里有酒天上有月,左右还有夜风,是个惬意的时候,他偏偏又不肯说。
而她没理由逼着他说,不说,就算了吧,谁要听呢?
虞雾落也继续喝酒,过会儿,她先开口:“你给我写信,就寄到虞城虞夫子处,写明虞五收就可以。”
“你真的只叫虞五?”雷风起又来了精神,胆量也跟着大。
“对呀,你呢,真名叫雷七?”虞雾落撇嘴儿,你不先说,我就不说。
雷风起轻轻一笑:“你叫我雷七就可以,如果我还有其它名字,我会告诉你的。”
“等你几时告诉我,我就给自己另外起个名字,也告诉你。”虞雾落也笑得三分小狐狸模样。
雷风起表示欣赏她的话,向她又举举酒袋,酒倒向口中还没有喝下的时候,扑哧一声的乐了,喷出去一地酒水,他索性放声大笑起来。
虞雾落想想,虽不确定两个人想的一样不一样,但是也忍俊不禁,笑的吭吭有声。
一起上路一起打尖同一个地方住宿,约有半年过去,可是直到今天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份......真的有些滑稽。
“哈哈。”
“哈哈哈哈。”
两个人的大笑声越来越肆意,引来气急败坏的高山,走近就骂雷风起:“好啊,我说见不到我兄弟,原来你勾搭到这里来,却又敢不喊我。”
雷风起听听这话实在难听,未免唐突到小虞,立即板起脸要教训回去,一大团笑涌出来,他的面庞僵上一僵,就又大笑起来。
好吧,不和高山计较,雷风起还拿一袋酒水给他,笑指旁边,高山坐下来喝酒,就不再生他的气。
又有三个身影跑来,江水烟、赵亭晓和太平嘻嘻哈哈:“五哥赏月饮酒为什么不喊我们?”
也分去三袋酒,江水烟贴着虞雾落坐下来,她旁边是赵亭晓,赵亭晓旁边是太平。
赵亭晓格外满意,这像是他们几个人簇拥着老五哥哥老七哥哥。
事实上也是。
自从广阳城里一别,老五哥哥如今是江湖上大好名声,老七哥哥虽没有江湖名声,却看得出来宁江侯赏识他,每天至少一回拉拢他到自己麾下,老七哥也是好样的。
赵亭晓就得意起来,他能揶揄谁呢,只有太平是他永远不变的对手。
他现在和江水烟吵的都不多。
“太平,你要多学学我老五哥哥的稳重,以后别再吹牛。”
“我没吹牛,我真的又见到你祖父,他对我说的话,我没记错一个字。他说太平啊,你看着比亭晓懂事,你要好好的管教他,免得他在宁江侯军营里丢赵家的人。”
太平编假话眼睛不眨一下。
江水烟听到这里,就和虞雾落对视着笑,而赵亭晓没有意外的跳起来:“你胡说。”
“我没有。”
“你有。”
“我没。”
高山一直担当起哄的角色:“太平好样的,声音再大些。亭晓哈哈,你再跳得高些,就压住他了。”
雷风起笑着摇头,多出三个人,就热闹的不行。
笑着笑着,无意中和虞雾落碰上眼神,两个人静默一瞬后,再次同时想到不久前暗暗的笑话,相处已近半年,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不由得再次爆发大笑,不约而同的一起哈哈。
宁江侯父子巡营经过,听到营外笑声不断,站住,看上一看,宁江侯也笑道:“年青就是热闹啊。”
世子道:“父亲,我更敬佩他们胆量,虞五真真令我刮目相看,有时候仔细看起来,她和赵亭晓差不多年纪,可是她带着刀,第一面我就当她是个成年人对待,不得不这样。这里面说起来赵亭晓最没用,不会功夫,又还没有积累起自己夫子名声,可是他带着赵五拳就敢出城,我也算上他一个,也敬佩一下他。”
宁江侯也点头道:“是啊,艺高人胆大,还要有份胸怀抱负才行。你知道他们出个什么主意吗?”
“父亲请说。”
“虞五来见我,说顺兴和庆昌不再打上一仗,不会认识到他们处境,不会有商谈的心,可她不愿意打仗有损耗,她拿出一个计策,向我请战。”
世子惊奇道:“哦,她一个人闯营吗?”
“不止,她在青云镇里得到的名声,拿来用上一用,我不是怕战,怕战我就不来这里,要知道顺兴和庆昌回过味来,今夜不管哪一家夜袭我的话,我都挡不住。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不怕他们。让虞五去走走吧,她的刀法确实诡异。天道十三式?你也有不少门客,你听过世上有这种无敌刀法吗?”
世子摇头:“我已问过跟我的门客先生们,他们中阅历最广的,也从没有听说过。”
宁江侯道:“她要放光彩,我不能阻拦,横竖咱们来到这里就没有一夜好睡,随时做好遇夜袭就迂回的准备,我对她说,遇事发信号,我就闯营救她。她说,呵呵,不必。”
世子也笑了,说了两个字:“厉害。”
......
虞雾落走出宁江侯营地,又是一个夜晚,枯萎而伏倒的草地上,站着一排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沈良知站在第一个位置上,最后一个是太平。
有虞五的地方就有雷七,雷风起和高山照例走在虞雾落身后,看着这一排人,三人露出笑容。
沈良知抱拳:“青云镇里见过虞五爷风采,五爷要人手,我父子在这里理当前来,这几位都是青云镇里见过的,他们也自愿前来。”
虞雾落一一记得名姓,不过叫着觉得拗口,到底她是宅门里姑娘,和江湖处处格格不入。
只记得苍南大侠、白石大侠还算好听的绰号,偷天星、妙算鼠......还是算了吧,这没法朗朗上口。
她只抱拳:“江湖不是他国,有一处不太平的地方江湖也不会太平,多谢列位前来,等二郡王退兵后,我会呈报朝廷给你们记位。”
苍南大侠笑了:“虞五爷,你看我们像在意功劳来的?你不要小瞧人。”
太平眼神扫来:“别这样对我五哥说话。”
苍南大侠恼火道:“姓沈的小子,你逼我去掉大字的账,我还没有同你算呢。你个晚辈,又对长辈无礼。”
太平严肃的问道:“请问,你是我哪门子的长辈?”
“我是你师叔,我这回总算问明白,我是你师门长辈。”
太平更加肃然:“我的功夫是家传,我爹就在这里,不信你问问他。”
苍南大侠怒视沈良知,沈良知送上笑容:“别生气别生气。”手指住太平骂道:“小子,师爷指点过你功夫,师爷的师门长辈晚辈,你得认。”
太平恭恭敬敬的道:“爹,指点我功夫的,不应该是师傅吗?”
苍南大侠、白石大侠和沈良知一起大怒:“臭小子,哪有你这样说话的!难道我们跟着一起降辈分不成?”
太平见他们人多势众,而且确实辈分高过自己,瘪瘪嘴,当个老实乖巧的好孩子。
虞雾落和雷风起听不懂,静静看着,表示不失礼也不笑话谁,高山心痒难搔的想起哄,被雷风起早有预料的先一步眼神阻止。
虞雾落分了分地方:“有劳雷七兄连日里窥营,咱们要去的地方都能确定,就是这样,你们砍断旗帜后就直接退出,各守其责,免得别人担心。”
太平道:“我最能多做事情,五哥,我做完自己事,就去接应你。”说着话,特意伸长脑袋,拿眼神明晃晃在“师门长辈”面上瞄一圈。
苍南大侠看他眼神生气,只听话听音,对白石大侠道:“你看出来没有,你我要是不比这臭小子强,他是彻底不会认咱们。”
“他以前就不认。要不是这次疯了似的追着我,让我不能再称大侠,我一生气回去问了问,还不知道他竟然是我晚辈,早知道是我晚辈,我一巴掌糊死他。”白石大侠道。
苍南大侠又道:“大侠是江湖上送的,不是你我自己封,也罢,今晚让他心服口服,小子,你今晚做多少,我们就做多少。”
太平摊开手:“我五哥讲究不杀人,今晚就没法比了,各做各的事情吧,反正我啊,我要接应我五哥。”
苍南大侠又要和他对嘴,雷风起拦下来,雷七觉得这战前动员歪的不像话,他郑重的道:“列位,请不要大意,我知道你们轻功过人,可也要防范乱箭伤人,请认真些。”
“乱箭?呵!”白石大侠笑了。
就说三个字,表示意会去,他的意思已说完。
沈良知也觉得大意不好,也跟上说了几句告诫的话,最后大家对虞雾落抱拳:“虞五爷,请了。”
虞雾落点点头,手按在雁翎刀上,当先走向二郡王军营,雷风起和高山只跟着她,夜风吹动三人衣角,飒飒皆带英雄意味。
走上十几步,虞雾落回身来看,见到草地空荡,星月无人,沈良知父子等那一排人已先一步离开。
这让虞雾落琢磨了一下,问道:“什么是轻功,轻功很难习练吗?”
这个问题难倒雷风起,他也不会,高山也是瞪眼睛,他也没学过。
风里,忽然有一声传来:“就是这样。”
一个人影出现在虞雾落面前,再一晃,闪身离开,她个头不高,是个女子打扮。
高山惊喜大叫:“小俏,我就知道你一定在,我每天给你送的吃喝,你喜欢吗?”
风里没有声音,也没有身形出来。
高山还是高兴的一蹦三跳的走着,并且说道:“兄弟,小俏也跟着我们去,你放心大胆的闯营。”
“那敢情好,多谢多谢,只是,小俏知道非不得已,不杀人吗?”
虞雾落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抱拳,双手拱起,在身左身右都晃了晃,她这样说道。
“好。”风里又传来一声,小俏还是不见人影。
虞雾落高兴起来,高山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雷风起是看着他们两个跟着好笑。
夜风轻送,一行三人精神抖擞的走向最近的顺兴郡王军营。
守营门的人老远见到明亮月光的下面,三个人逛街似的坦然走来,紧张的示警:“夜袭,夜......就两、三个人。”
高山哈哈大笑,扬起双手:“我们就三个人,你没有数错。”
他这一说话,守营门的人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旁边是块影子在动,他放心大喊:“夜袭,夜,就三个人。”
虞雾落抿抿唇:“三个人还喊什么,再说我们不是夜袭,是来和你家郡王商谈商谈。”
可是营门的上面,一排排弓箭架起来,虞雾落停下脚步嘀嘀咕咕:“真没礼貌,这可不是待客之道,这是哪家的?顺兴郡王的胆量真是不大,我们就三个人你们怕什么,能不能让我们说完话?”
她看似很废话,其实在等对面放一波箭,最好是连珠箭,最快若不是弓弩床弩,也就连珠箭威力较大,而雷风起和宁江侯都有窥营,都说没看到强弓弩,而且攻城不是守城,强弓弩沉重不方便携带,二郡王应该真的没有带来。
虞雾落只要领略一波箭雨,就能心中有数如何应对,毕竟她是细小尖锐暗器也不怕的刀客。
雷风起和高山知道她用意,也停下不动,雷风起手里提着一个包袱,里面是沉重的几十根短标枪,他正好借这功夫,从容摸出一个在手上,衡量着对面弓箭手,等下见到哪个箭法强些,就先招呼他。
在此时这距离内,他甩标枪的时候,可比弓箭难躲。
三个人相处半年左右,对敌的时候心意互通,可是另一个人没法做到,小俏还以为虞五被弓箭手吓住,她从草丛中鹞鹰般纵起,个头不高轻功更加迅捷,闪电般跳入弓箭手中,本可以拔刀宰人,想到虞五爷刚说过不要杀人,小俏攥紧小拳头,一拳打晕一个,在弓箭手架起的弓箭上跳舞般行进。
小俏可不是在有规矩的地方长大,长成听话的人,她只是敬佩虞五爷的刀法以外,再就知道高山每天为她准备的吃和喝,是虞五爷的钱。
她跟着高山有段日子,高山骂沈良知好几天,说他抢小虞兄弟的钱,小俏听得见。
有这些理由在,小俏就肯听虞五的话,她手下留情,只是一拳一个的敲过去。
也有脑壳硬的,硬挺着没晕,小俏没敲晕十几个,就被四面八方伸出来的手一顿乱捉,索性在弓箭手的手臂上乱跑起来。
这不是施展轻功,没法隐藏身形。
高山一看就急了,第一个跑过去,虞雾落雷风起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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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五千。
在推荐上,也许今天还有一更,仔刚觉得有些顺手,都不敢说了。要是没有,就.....在明天。
守住每早六点,蛮重要,能提一天的精气神,做其余的事情也从容。
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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