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卫东痛苦良久,却忽然发现陆佰满是稀奇地扫视他们三人,忍不住一阵恼火,到头来,让你看热闹了?
“英子,回家去!”他对女儿说道,“这事儿咱们回家聊。”
“好。”乔英子嘴上应着,却是和陆佰对视一眼,让他不必担心,这才转身走出去。
乔卫东对宋倩说道:“英子和你的事儿得好好谈谈,我们回去谈!”
便抓着宋倩的胳膊,强拽着她回去。
将前妻推出门外,转头关门,但陆佰却跟上来,像是要和乔英子一同面对疾风骤雨。
乔卫东眼一瞪:“你跟过来干嘛?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还想添乱?我告诉,我先处理完英子的事儿,我会单独过来找你的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说罢就狠狠地把门一关,扭头就走。
陆佰叹了口气,走了回去,桌上的草稿纸上还留着乔英子刚刚解开的难题。
陆佰呆了呆。
“一道物理题,竟然要引入复数来作答吗?”
他拿起稿纸,仔细看,可是心绪不宁,这又是道极难的题,静静看了好一会,却是没捋清楚。
陆佰索性放下不看,站到客厅的窗台边,看外面阳光寒冷,树木凋零。
他伸手拿起了一杯果茶,插上吸管嘬了一口,使他眉头紧皱。
又冰又酸,酸倒牙齿,并不好喝。
陆佰举果茶,摇了摇,发出冰块摩擦的声音,柠檬薄片在茶水里浮起。
陆佰不解,这玩意儿又贵又难喝,乔英子为什么会喜欢呢?
另一杯,也是乔英子喜欢的,苦得要命,本想让她挑,现在就扔那儿吧。
......
“你期中考试是故意考砸的对吧?!”宋倩不肯坐下,不肯罢休,直接站着诘问。
“是。”
猜测是一回事,证实又是一回事,宋倩大失所望,指着乔英子说道:“简直无法无天!你以前不是这样!一定是那小子怂恿的!”
乔英子一急,怎么又说会陆佰身上了?
宋倩接着说道:“这件事,是你的问题,也是你们班主任的失职,还有陆佰的家长,他们也有问题!我要和你们班主任联系,必须让他家长来,他这样唆使别人故意考砸,情况十分恶劣!必须全校通报批评记过,并且写检讨当众道歉!”
宋倩曾在春风中学中任教,熟知规章和流程,这样的事可大可小。
而她,有能力让这件事往大着走,让那个教唆她女儿的家伙留下终身难忘的教训。
“不行!”乔英子坚决反对道:“妈你不能这么做,单纯是我自己想这么做到和他有什么关系!”
乔卫东皱了皱眉说道:“我也不同意,你这样弄,是痛快,但是同学会怎么议论英子,我们的年级第一为了谁谁故意考砸?这对英子影响太大!不能闹到学校那里!”
“转学!”宋倩脑子转得极快,说道:“那就转学!”
“育英中学才是我们区实力第一的中学,而且是私立中学,他们的厚德班师资非常强,凭成绩,绝对欢迎你加入!”
“没有问题!你转学没有问题!”宋倩越想越对,眼睛亮了起来。
进入更好的学校更好的班级,更重要能远离那个不怀好意的小子。
乔英子大声反对:“我为什么要转学?我不!”
宋倩道:“既然你说你没有谈恋爱,那你有什么舍不得的?你为什么还不想转学?”
乔英子辩解道:“初中高中上了快六年,同学老师都熟悉了,我适应这里节奏了。而且我真没有恋爱!”
乔英子硬气起来,一时间和宋倩难解难分,都坚持自己的坚持
“行了!”乔卫东大吼一声。
乔卫东喝停了两人,说道:“好,不转学!”
宋倩刚要说话,乔卫东说道:“听我说完!”
他接着说道:“不转学可以,但是你期末考试要回到重点班。”
乔英子点点头。
“其次!”乔卫东顿了顿说道:“搬家!你们搬到我的那一户。爸爸相信你没有早恋,但你非常危险!我不可能让你住在这里,你能理解吧?”
乔英子一想,如果只是搬家不闹到学校,那可以接受,毕竟在他们眼里我已经很出格了。
她犹豫了下,还是缓缓点头,但她知道她点头不管用。
果然,宋倩说道:“我不同意,这是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
乔卫东大怒,他一向和气,脾气极好,尤其是对她们母女俩,深知亏欠,此时耐心却都耗尽。
宋倩的这幅模样几乎与当年一样,抓着一个错处便不撒手,仿佛非要人剖腹道歉不可。
乔卫东忍着怒气说道:“我是英子的爸爸,即使离婚了,但我有这个权力!”
“你有什么权力?谁规定的?”
“够了!”乔卫东低声咆哮。
“我告诉你宋倩,你现在很不对劲,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怪英子怪陆佰怪老师,再怪我,那你呢?”
“你的问题最大!”
“你已经失去理智了,没有资格再做决定了,必须听我的,否则我会向法院提出申请,抢回英子的抚养权!”
乔卫东胡子拉碴怒目圆瞪,像头愤怒的公狮子,气场一下把宋倩压住,一通话,尤其是要抢夺英子的威胁,威力十足。
乔卫东转过头对乔英子说道:“行了,英子,你回你屋里看看,什么东西要搬过去,挑一挑选一选。”
乔英子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爸爸还有这样霸道的一面,竟然镇住了妈妈,这事如果这样结束,算是不幸中万幸了。
乔英子悄悄给老爸比了个大拇指,转身回去。
乔卫东给她吓了个够呛,如果让宋倩发现再闹一番可就收拾不了了,却看到宋倩朝着另一个方向,双目呆滞,失魂落魄。
他才跟着送了一口气,却又想,我女儿还有心思给我耍小动作,能那么快从崩溃的心态调整回来,实在有一颗乐观坚强的大心脏,以后说不定真能做出一番事业,比她妈外强中干的强多了。
“乔卫东,让你得意了吧?”宋倩冷冷地说道,像严冬的一股寒风吹进了他的骨头缝里,把乔卫东吓了一激灵。
宋倩看向他:“先是南大冬令营,你先和我一起反对,再偷偷叫住英子,说你改主意站到她那一边。今天又在这里当好人替她说话,让她如意,让她觉得你比我更爱她。”
“你天生就是个偷奸耍滑的人。”
被从人格和动机上质疑,乔卫东却气极反笑。
因为他有点弄明白宋倩的心理了。
没有先理她,而是打了个电话:“小刘,你帮我找个搬家公司,要服务最好的,给我前妻她们搬家,要女员工,行,好,地址我微信发你,就在一个小区里搬,赶紧的,让她们立即过来。”
乔卫东说道:“难道就因为我和她站一边,她就会离开你?你大可放心!把她推远的,只有你越抓越紧的手!而且我是她的爸爸,我爱她宠她天经地义,别说这个,就算她犯了法我也帮她遮掩,我是她爸!”
宋倩盯着他,眼神却有些空洞:“英子开家长会我抽不出身来,你怎么不出现?我做手术躺在医院,只有英子那么小的人儿过来扶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出现?我妈死了,我为了葬礼忙前忙后,但是回去就要开课,对着我妈的遗像熬夜在灯下写教案的时候,你怎么不出现?”
今天女儿的话比行为更伤她心,让她觉得为女儿的那些付出都成了笑话。
反复破防的宋倩在不遮掩她的脆弱。
“你只会在最容易的时候出现,说几句轻巧的好听的话。我们的生活从不轻巧!我血汗喂养大的果子为什么要容忍你来摘?”
乔卫东沉默很久,他在这一日才真正看清了宋倩真正是什么人,乔英子让她比所有人都要强,也让她比所有人都要脆弱。
在很久之前,他在宋倩心中大概有着和乔英子类似的地位,原来这才是他有钱之后,与宋倩关系反而每况日下的原因。
如果他能早看明白宋倩内心扭曲的脆弱,可能就不至于闹到离婚的地步了。
“对不起!”他说道。
宋倩扭过脸去。
乔英子的卧室和客厅一墙之隔,墙上有一个小窗,小窗拉着层叠的百叶窗帘,百叶窗帘不知何时被掀起了一列,又悄无声息的放下。
乔英子发了个微信:“能看懂我写的吗?”
“我哪还能看得进去。”
乔英子摁了语音键,小声的、吐字清晰的说了合适的切入角度及她每一步的思考方式。
一分钟不够,她说了好几段语言。
陆佰没先听,而是打字。
“了不起啊,你那边结束了?”
“结束了,我得搬走了,以后恐怕没有办法找你了,估计我妈也会跟老师说,以后在学校里也要注意了。”
这是重点吗?陆佰感叹乔英子心也太大了,她难道不是受冲击最大的吗?
见陆佰半晌不说话,乔英子便打字:“行了,不聊了,我删你好友了,我怕我妈查,你那边可不能删!”
“你还好吧?”陆佰发出的信息在黑暗的网络中穿行却找不到终端地址,转着圈圈,最终化作一个红色感叹号:您已被对法拉黑或不在对方联系列表。
......
敲门声笃笃笃。
客厅,沙发两边,尴尬坐着的中年男女均是吓了一跳。
“我去开门。”宋倩起身过去。
乔卫东跟上去说道:“小刘给我发她们信息了,我过去开吧。”
两人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寸头年轻男子,和几个朴实健壮的女工,她们带着很专业的搬家工具。
“乔总!”
“哎你不用过来了。”
“没事儿没事儿......”
宋倩领着搬家的人去了房间,她们有条不紊干净利落地把东西收拾装好,包括乔英子的卧室。
打包成大大小小好多个箱子,然后便携小推车一趟趟陆续搬出去。
很快,她们的家就空旷起来,倒是像隔壁那家差不多了,剩下些琐碎东西,如果需要再回来拿就可以了。
乔卫东说道:“走吧,先过去,你们看看那些东西怎么摆弄。”
乔英子看了眼宋倩,跟在了她的后面。
但经过陆佰家门口的时候,房门打开着,他站在门边,问道:“你们要搬家吗?”
乔卫东生气道:“看什么看!以后离我们家英子远点!”
乔英子却知道他明知故问,眼神微微一动,轻轻摇头,示意他,已经没事儿了,放心吧,学习去吧,争取期末考进前五十。
进入电梯,摁了一楼,乔卫东仰着头,上面的楼层数字逐渐减小,他感受到下降,忽然想道:“他妈的,我当年这么混蛋吗?”
......
宋倩上一次踏足这里,还是为了寻她撒下弥天大谎的女儿,没想到现在却要搬进来了。
曾经他们一家三口在这里度过了许多鸡毛蒜皮鸡飞狗跳的日子,现在屋子还是从前那般,人还是从前那人,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房租多少?市价一万五?你拿个合同来吧,或者我这里有模板,你用也可以。”宋倩说道,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乔卫东说道:“我给我女儿住的,收什么钱?你是捎带的。”
宋倩皱眉道:“不行,必须有合同,不然我不放心。”
“行啊。”乔卫东已知道宋倩的要害是什么,他说:“你把这钱给英子吧,给她就是给我。”
“乔文东,你!”
宋倩深吸气努力让自己平静,说道:“有了合同对大家都好,别让你女朋友误会。”
乔卫东耸耸肩:“分了。”
宋倩皱眉:“为什么?你们不都谈婚论嫁了吗?别辜负了人家!”
“不用你操心。”乔卫东不愿在女儿面前谈这事儿,而且是女友提的分手。
他忽然说道:“哎英子,你睡主卧吧,让你妈睡次卧。”
宋倩也是说道:“听他的吧。”
乔英子看了眼窗外,却知道原因,从次卧的窗口往外望去,正好可以对上陆佰家的窗户。
......
陆佰放下了手机,神情有些焦躁。
乔英子离开,对他来说是重创。
很难想象能有人替代她近乎满功率的提高效果。
弥补不了也要尽力弥补。
可是他给之前来教过一次的清华学长发了消息,学长却回复他们进入了考试月,这一个月都没有时间,即使有三三两两的时间,也不能保证质量。
而且随着冬季考试月到来,所有的高校都进入了一年两度的学习热潮,不只他忙碌起来,其他的大学生也都是如此。
请顶级学霸教学当乔英子代餐,这条路被堵死了。
寒假时可能有戏,但是一来那时候大学生返校,要教也是线上教学,交互更困难,质量更难保证。
何况,那时候,已经在期末分班考之后了。
想要继续保持进步速度,就只有一个办法了,请家教。
陆佰早就清楚了一对一家教的价位,高水平家教两千一小时,网课会减,大概一千五一小时。
看了下微信的账户余额,十一万。
大概可以买一百个课时?
买!
陆佰打定主意,一边这几天像之前一样,把乔英子讲授的内容吸收强化,一边搜集信息找老师,下个周末开始上课。
那些高额薪金的老师肯定会对得起价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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