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安仰头,讨好一笑,“娘,吃红薯。”
门开了,沈梨也不说话,又回到床上重新趴着,被子被她高高拉起,盖住整个脑袋,“我吃不下,你们自己吃吧。”
沈母一脸忧愁,把沈梨的那个红薯叫小平安拿着,自己拄着拐杖,摸索着回到东边屋子。
才回到房间,还没坐下,眼泪就从那双无神的眼中涌出来。
两手在床边摸来摸去,在枕头下,找到儿子沈君柏小时候最喜欢的木马,放在胸口处,无声地哭泣。
娘亲蒙着脑袋一句话不说,小平安不知所措地站在床边,手上拿着两根香甜的红薯。
“娘,你吃么?”
被窝里的人好像睡着了,没发出一点声音。小平安呆愣半晌,把属于沈梨的那根红薯摆在凳子上。
然后摸黑把自己那根吃进肚子,沈梨没吃饭,他也没吃,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囫囵吞枣的吃完,小平安脱掉衣服,眼睛挣得大大的,看清沈梨的轮廓之后,他小心翼翼地爬到床的里侧,撩开被子一角,动作轻柔地钻了进去。
力道极轻,生怕把睡觉的娘亲吵醒。
实际上,沈梨压根没睡着,她只是谁都不想理,也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床不大,不管小平安再怎么小心,进了被窝之后,身子还是紧紧挨着她。
他很懂事。
沈梨默然。
黑暗中,她忍痛侧过身子,把懂事的小孩捞到怀里。
“娘?”小孩惊讶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
“嗯。”沈梨应了一声,接着就沉默不语。
小平安乖乖被娘亲搂着,源源不断的温暖传过来,他觉得自己很心安
可是娘亲不高兴,娘亲身上很痛。
他小脸皱得像个老头。
被窝里漆黑一片,他嘟着嘴,身子向上挪动,感觉娘亲的脸就在面前,他缓缓靠过去。
沈梨感觉到他的动静,正想出声叫他别动,下一瞬,右边脸上传来轻柔的触碰。
一下,两下,三下……
沈梨愣住,心中却一点点温暖起来。就像热水一滴一滴落在冰封的心口,那里,在慢慢融化。
她保持不动,继续享受着小平安的亲昵。
小平安脑袋都要点晕了,最后,他直接把嘴巴紧紧贴在沈梨的脸上,就不挪开。
这是个长达几十秒的亲亲。
沈梨觉得自己脸上全是口水,“好了好了,小平安别亲了。”
“娘亲没睡觉!”
沈梨不好意思的应声。
小平安却心情不错,觉得自己的亲亲让娘亲说话了,他轻轻开口:“那娘现在开心么?”
“嗯,开心了,谢谢小平安。”全身上下,由里到外,都感受到了温暖,沈梨在他脸蛋上亲一下,接着额头抵着额头,用力蹭蹭。
“好了,快些睡觉吧。”
小家伙的贴心让沈梨觉得没有那么丧了,她闭上眼,幻想着明天会更好。
一定会更好。
秋日的雨来得悄无声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小平安搬个小板凳,坐在堂屋门口,看着雨水顺着屋檐上的稻草滴落。
正下面的小水坑荡起圈圈涟漪,他看得聚精会神。
连沈梨在房间喊他都没听见。
直到寒风带着凉意钻进他的小袄,他被冻得打个哆嗦,才赶紧站起来,回到屋子。
“别出去玩了,小心冻着。”家里可没有钱再给人看病了。
沈梨侧趴在床上,一句话说完,把脸埋进被子里,继续发呆。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来三天,沈梨就在床上躺了三天,屁股上的伤没那么痛了,心里的难受却一点没好。
她突然觉得,人生好没意思。
现代时按部就班的上学,毕业,找工作,上班,工资不低,却是用健康换来的。父母满意了,她现在一想,好像长这么大,一点惊喜都没有。
死后穿到古代,虽然离奇,却也是个苦差事。每天摆摊,辛辛苦苦挣钱,小平安一个风寒就全用完了。
外人看不起,到处是闲话,人际关系也不行。
没意思,真没意思。
“过来吃红薯。”
饭点一到,沈母就和小平安在灶膛烧红薯,她们已经连续吃了三天。再好吃的东西,也禁不住每天吃每餐吃。
只是,就算想吃别的,现在也没有条件。
沈梨一直呆在屋子里,一句话也不说,就像没她这个人似的。就连吃饭都得叫好几遍,有时候还不吃。
算下来,她平均一天就吃了一顿。
“娘,我吃不下,你和小平安吃吧。”
又是这句话,沈母这三天听了十几次。她心中憋了气,红薯被重重地放在矮凳上:“不吃,你想饿死是不是?”
“娘眼睛都瞎了,小平安才三岁,你以为我们烤个红薯很容易么,你这样要死不活的,要到什么时候?”
沈梨捏住被角,面无表情地听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她已经看透这个世界,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一声不吭,沈母更加生气,继续扯着嗓子开骂。直到所有话都骂了个遍。
“你爱吃不吃。”
“小平安,走。”老太太杵着拐杖,走出屋子。
青田镇虽然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食肆酒肆有不少,就连陶瓷厂都有一家,规模不大,生产的陶瓷也粗糙,但是能满足镇上的供给。
瓷器生产工序繁琐,前后要经过凿土、练土、车胎、修胎、荡釉、装窑、烧窑、出窑等十几个环节才做好,每一环都十分重要,不能有任何出错。
尤其是负责烧窑这一环节,窑里的陶瓷能否烧成,全看烧窑的人有没有时刻盯着里面的柴火,有没有保证窑内的高温。
沈大田就是在那里靠烧窑来养活自己。
“哟,还有心思喝酒呢。”
“因为你,咱们这几天可全都白干了,你倒还有闲钱来这。”
沈大田扭头,看着边上悬挂的“杜家酒肆”的幌子,当作没听到身后两人的话语。
“你还有脸不理人!”
“狗东西,你可把我们全害惨了。”身后两人被忽视,心中愤怒更甚,想起因为他没有导致这批陶瓷全都白做,不仅他接下来几个月都没有工钱,就连他们负责装窑的人也被牵连。
辛辛苦苦做了四天,累得要死要活,一分工钱都没有。
他这混子,却还有脸来买酒喝。
两人越想越气愤,握在手中的拳头咯吱作响,突然,其中身材较为粗壮的那个,猛地挥拳,向前面那人的后心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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