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很快过去。
顾辞又跪完一个晚上,到现在,祖母说的三个晚上,都已经跪完。
他抬头,望着上面整齐摆放的牌位,认真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才从祠堂里面出来。
今日正好是休沐日。
不用上朝,顾辞直接回到卧房,简单的洗漱后,又吃了早膳。
苔古恭敬地站在一旁伺候:“主子,吃完饭,您先到床上歇息一会,再去给老夫人请安不迟。”
顾辞摇头。
苔古又劝:“可是,你接连三个晚上没有合眼,白天还又要上朝,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啊。”
他看着自家主子眼底的血丝以及眼下的青色,颇为担心的说道。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忽然,门口出现一个暗卫,顾辞抬眼,认出是他调到沈梨那边的人,忙叫他进来。
暗卫进了屋子,站在顾辞吃饭的桌边,拱手说道:“主子,沈梨姑娘昨日带着老太太去看了京城医馆的大夫,一天下来,看了三家,但是都说治不了。”
“天色黑了,他们才一身疲惫地回到客栈,今天一大早,又带着一大家子出去,应该是继续看大夫去了。”
顾辞放下手中的筷子,“我知道了,你继续暗中守着他们,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叫他们发现。”
“是,属下遵命。”暗卫行了礼,退了出去。
顾辞起身,不顾苔古在身后劝阻,去老太太的院子,给她请安。
顾老太太看着躬身立在面前的大孙子,光滑但是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三日已过,顾辞,你当真真心悔过了?”
顾辞垂眸:“祖母,孙儿已真心悔过。”
“那祖母问你,这件事,你是否怨恨祖母,让你子啊列祖列宗面前跪了三个晚上?”
“孙儿岂敢。”顾辞身长玉立。
顾老太太又道:“你是祖母的孙子,做错了事,祖母当罚你,你也不要怪祖母心狠,你是你祖父一手抚养长大,他要是在世,只怕比祖母罚得更重。”
“祖母罚的是,孙儿没有任何怨言。”顾辞十分确定地说。
“那好——”顾老太太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既然这样,那你便去把平安那孩子接到家里来吧。”
“他在外面住了那么久,早该回家里住了。”
老太太笑着说道。
顾辞却愣住,想起顾柠前日在他面前说过的话,抬眼看着上首的老太太,问道:“祖母打算怎么把平安接到府里面?”
“是只要孩子,还是,把沈梨一家,都请到府里?”
老太太笑容收敛:“当然是把平安那孩子抱回来就行了。”
她说完这话,见顾辞面容冷漠,于是自己的脸色也冷下来:“祖母也吧瞒着你,这几天,你娘去找了沈家人,想把平安接过来,但是他们不愿意。”
“你当官多年,向来洞察人心,那沈家打着什么主意,祖母不相信你不知道。”
“他们不过是看我顾家有权有势,所以故意如此,想着用平安那孩子为要挟,好叫沈梨那女人嫁到我丞相府。”
“顾辞,祖母告诉你,这件事,祖母不会同意。”
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道。
顾辞一晚上没睡觉,本就心情不愉快,现在听到祖母这样说沈梨,心底腾地升起怒火。
眼底的血丝变得更加浓郁:“祖母,这件事,恕孙儿不能苟同。”
“自古以来,就是先三媒六聘,两家结亲,然后才有怀孕生子,如此一套流程下来,才是顺乎自然,合乎礼法。”
“现在祖母想直接把孩子接到府里面,却不管沈梨一家,孙儿,万不能同意。”
老太太哐的一声,手掌拍在金丝楠木的桌面上,表情严厉地质问:“顾辞,你这意思,是要把那沈梨,给娶回家来?”
顾辞毫不掩饰地看着自己的祖母,确定的点头,“祖母,于情于理,都应该如此。”
“好啊!”老太太面容发怒:“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心思。”
“我告诉你,祖母不可能同意,你也不想想,那沈梨不过是个穷乡僻壤的农妇,怎么可能嫁到丞相府来。”
“别说是我不同意,只怕当今圣上,还有你祖母爹娘,都不会同意。”
“堂堂丞相,居然娶一个村姑,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你给我段了这样的心思。”
顾辞脸色铁青,加上三个晚上没有睡觉,表情更加难看。
听完老太太这一番话,他嘴角紧紧抿着:“祖母总说,顾辞由祖父抚养长大,祖父为官清廉,为人正直有担当,要是祖父在世,跟顾辞,肯定是一样的想法。”
“不是顾辞故意拿祖父出来压祖母,只是,祖母嫁给祖父多年,深知祖父的为人,祖父当真会如何想,祖母不可能不知道。”
“你——”老太太没想到,他的好孙子,竟然会拿老头子来堵她,心里气结。
只说了一个你就,就张口结舌,再说不出话来。
只见她气得胸脯都在颤动,守在一旁的李嬷嬷忙几步上前,一手撑在老太太身后,一手在胸前给她顺气。
同时对顾辞道:“大少爷,老太太这几日才好一点,您就算有再大的气,也不能叫老太太再难受啊。”
“他知道什么,他只管气死我,好把沈梨接到府里面来。”老太太气都不顺,却依旧咬牙切齿道。
顾辞忽然一阵头疼,祖母难受,他心里自然不好受,只是沈家这件事,他是万不会退步。
老太太气得发颤,他抿唇行礼:“祖母身子不适,孙儿自知有罪,自请去祠堂罚跪。”
他转身,大步出了房门,同时吩咐守在门口的苔古,叫他去请太医。
说完这句,顾辞朝着祠堂的方向,脚步不停。
“他这是要气死我,叫什么太医,我不要——”屋子里,老太太还在厉声怒吼。
苔古愣了一下,然后出府,去请了太医过来。
这动静不小,很快顾辞的爹娘都知道了,纷纷往老夫人屋里跑去。
顾辞这一跪,就跪到了天黑。算上昨天晚上,已经跪了整整一天一晚。
滴水未进,他的嘴唇,已经干枯起皮。
“大少爷,老夫人请您过去,说是有事情要跟您商量。”李嬷嬷看着笔直跪在地上的顾辞,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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