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顾辞过来，已经过去四天。
这四天里，沈梨租了房子，买了母羊，一边带着沈母在京城到处看病，一边观察京城点心铺子里面的糕点。
第五天卯时初，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亮了一个晚上的灯笼，此刻全都被熄灭，长安街上的各色小摊，已经支棱了起来。
这时候行人还没有出门，街上说话的，大都是小摊摊主和店铺人员。
沈梨推着特别定制的小摊车，从巷子里面出来，然后在提前踩好点的一家饭馆旁，支起了摊车。
快六月的清晨，并不寒冷，反而比中午的灼热，更加让人舒适。
目光所及至之处，全是在忙碌的百姓，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一边摆弄着手边的小摊，一边跟周围几家说话。
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沈梨环顾一圈，然后趁着天还没大亮，抓紧炸制锅里面的黄金酥。
热油滚滚，很快有奶香味传了出去。
沈梨会心一笑，香味就是最好的招牌，就像湘姐姐家的烧鸡，当初就是因为实在是太香了，所以才把她给吸引了去。
这块黄金酥散发出阵阵乳香，在这还没有什么奶制品的京城里，很是新鲜。
不一会儿，隔壁卖烧饼的大娘就好奇地凑过来，看着锅里面翻滚的金色方块，问道：“哎哟，小娘子这是做的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呢。”
沈梨对着大娘展颜一笑，热情开口：“大娘，糕点名叫黄金酥，你要是喜欢，等会这一锅炸好，我送点给您尝尝。”
“哎哟，不用不用，我就是好奇过来看看。”大娘忙摆手，哪有一来就吃人家东西的道理。
她说着往自己的小摊走过去。
忽然，前面有几声中年男子的吆喝，紧接着，沈梨就听到一阵不急不缓的马蹄声。
由远及近。
“丞相大人又要上朝去啦——”中年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梨才抬头，就见顾辞骑马从远处过来。
因为上朝，穿着一身紫色官袍，头上带着紫玉朱砂帽，刚好太阳从他身后升起，他整个轮廓，被阳光照射。
仿佛在闪闪发光。
俊美男子逆光前行，阳光刺眼，沈梨低头垂眸，避开那耀眼灼目的太阳。
忽然，耳边响起阵阵吸气声。
她疑惑抬头，却见刚才在街道上行驶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停在自己的小摊面前。
顾辞牵着马，眉眼带笑地望着沈梨，“沈姑娘，你这黄金酥可做好了？”
沈梨抬眼看他。
顾辞笑容放大：“要是做好了，麻烦给我装——两份，多谢。”
边上卖烧饼的大娘倏地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位远观过的丞相大人。
她在这长安街摆摊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丞相大人，会半路停下来买吃食。
真是稀奇。
只是，这小娘子怎么傻愣愣的，没有动作呢？
大娘热心地开口：“小娘子，大人要买你家点心呢，你怎么不给他装啊？”
莫不是也是第一次见到丞相大人，被吓傻了，才会这么呆。
大娘默默地想着。
却见沈梨终于动了。
她拿着漏勺，一边拨动锅里面的点心，一边开口：“这锅快要炸好了。”
顾辞心情甚好地点点头，“不急，我等着就是。”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沈梨专心看着锅里，顾辞专心看着低头忙碌的女人。
阳光正好照在女人的脸庞，叫他几乎能看到沈梨雪白的脸上，柔软的绒毛。
鼻尖满是香味，是从前没有闻过的。
顾辞这才低头，看着颜色越来越深的黄金酥。
早在梦里面，他就知道了这个糕点，今天，总算能吃到，顾辞十分期待。
沈梨一直看着锅里面，见小方块一个个浮在油上面，颜色金黄，且香飘阵阵，便知道，这锅黄金酥，炸好了。
她动作熟练地用漏勺把黄金酥舀起来，放在锅旁的一个铁架子上，这架子，模样奇怪，黄金酥放在上面，很快上面的油就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落下架子下面的瓷盆里面。
一锅全部捞出来，沈梨放下漏勺，从推车下面的柜子里抽出两个油纸包。
接着用木夹子，轻松夹起一块糕点，放进油纸包里，一个接着一个。
统共放了八个，才停手。
然后继续装满另一个油纸包。
“装好了，给你。”她小心地把油纸包的口子给封起来，怕里面残余的油弄到顾客身上。
朝着顾辞的方向伸出手，递了过去。
“一共多少钱？”
“六十文。”
“好。”
男人轻笑一声，然后腰间挂着的，鼓鼓囊囊的荷包里面，当真数出六十个铜板，递给沈梨。
沈梨惊讶。
没想到这样精美的荷包里，装着的居然是铜板。
这身份尊贵的渣男，好像还挺接地气。
她挑眉，把铜板接过来放进柜子里面的小抽屉。
付好钱，顾辞却没有着急走，只见他把其中一个油纸包放在马鞍上，拿着另外一个油纸包，自己动手把沈梨刚才合上的封口给解开。
“沈姑娘做的黄金酥太香了，让我忍不住想现在就尝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然后当着周围所有居民的面，用手从油纸包里取出一个金黄色的方块，放进嘴巴里。
就算是用手捏着食物，可是顾辞的动作没有丝毫狼狈，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
他慢慢地咀嚼，细细的品味。
吃完一块之后，俊美无俦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美：“沈姑娘这糕点真心不错，顾某很喜欢。”
他说完，扭头看一眼天边的太阳，笑着说道：“剩下这些，我边走边吃，等明日，我再来捧场。”
他捏着油纸包，极其熟练的翻身上马，动作利索但优美。
沈梨看着马儿渐渐走远。
脑袋轻摇几下，表情莫测，然后低头，继续往油锅里面放早就准备好的羊奶块。
周围的小摊摊主却没有沈梨这样淡定。
一个个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沈梨没有刻意听，却还是有不少言语传到自己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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