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今天的月亮，跟沈梨遇害的那天一模一样。
长安街某个住宅里，已经睡着的洪掌柜心脏忽然没由来的加速，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
他慌忙起身，伸手去够床边柜子上的温水。
喝了小半壶水，那片心悸才慢慢变好一点，老掌柜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半靠在床沿上，看着漆黑的屋子里发呆。
他活了一辈子，接管山居客数十年，活到了这个岁数，也不是什么坏事都没干过，这还是第一次，在做了坏事之后，这么不安。
他忍不住又捧起一杯温水放在嘴边，他不渴，肚子也装不下了，但是这样捏着，莫名让他觉得安心。
这都过去两天了，派去的那几个人还没有回来复命。
不过，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毕竟，都两天过去了要是真的有什么，昨天就应该会有人来。
没事的。
这样想着，洪老掌柜把慢慢伸手，想把装满温水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忽然，一阵清风吹过来，洪老掌柜疑惑地望过去，就见本来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而门边，正站着两个黑黑的影子。
“谁？”
“是谁站在那里？”
他手里的被子往前丢出，企图把那黑影吓走，但是因为力气不足，那被子才到半空中就落了下去。
叮当一声，碎成无数片。
温水在上好的地板上肆意流淌，月光斜斜地照在上面，好像寒光闪现。
那两坨黑影站着不动，洪老掌柜却心跳得更厉害：“到底是谁站在那里，有本事，出来……快出来。”
“不愧是山居客的掌柜，这么多年下来，居然不怕鬼神。”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边传来，紧接着，两个人朝着屋子里走，途经桌子边上时，其中一个人还摸出一个火折子，把烛台点亮。
黑夜中骤然多了一片亮光。
洪老掌柜也终于看清了面前两个男人的面容。
年纪看着都不大，约莫二三十岁。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不凶狠，但是他后面那个人，即便脸上面无表情，但是老掌柜却觉得，他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他被烛光刺得眯了眯眼，多年来的胆量，让他问出声：“你们是谁、大半夜的闯进我的府宅，想要做什么？”
“你们不知道私闯民宅，是违法的吗？”
“哟，你还知道违法呢？那你知不知道，蓄意伤害百姓，是什么罪名啊？”
苔古简直要被气笑了，这样一个老东西，还好意思跟他提违法两个字。
殊不知，他前天做的事情，能让他余生都在牢里面度过。
不过嘛，他们主子心怀仁慈，不打算把人送去官府……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们赶紧走，再不走，我可喊人了啊！”
“这里是长安街，是天子脚下，街上巡逻的人多，我随便喊一嗓子，就会有人……”
“啊……”
洪老掌柜一句话还没说完，喉咙就被一只有力量的手给掐住。
他双目惊恐地瞪大。
脸涨得像猪肝一样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青枫，先松手，我还有话要说呢，别把人给弄死了。”苔古站在桌边说道。
那个叫青枫的男人松手，几步退到苔古身后。
“咳……咳……”
才接触到空气，洪老掌柜就止不住地咳嗽。
苔古双手抱胸，冷眼旁观，“你这老东西，胆子倒是不小，敢伤害丞相府的人。”
“什么丞相府的人？我不认识。”
“还嘴硬？”
苔古一个颜色，青枫瞬间上前，对着老掌柜的肚子就是一拳头。
“噗……”
老家伙刚才喝了一肚子的水，在这一刻全都倾泻一般吐出来，床上地上到处都是。
“我告诉你，你前日想谋害的女子，就是我们丞相府未来的女主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伤她？”
“竟然想让人对她痛下杀手，让她几个月都下不来床？”
“好啊，既然你想这样，我就满足你。”
苔古说着，右腿高高抬起，然后猛地砸向身边的桌子。
上好的黄梨桌子瞬间碎得稀巴烂。
老掌柜瞳孔瞬间放大。
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苔古看了一眼那桌子的废墟，然后弯腰捡起一条完整的桌腿，这桌腿，四四方方的，带有棱角，几乎跟他手臂一样粗。
正好可以用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他握着长长的桌腿，一步步往前。
而青枫则像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麻袋。
不顾老东西的剧烈挣扎，把人当做货物一样塞进去，然后把上面的绳子给系上。
“放开我，快放开我！”
里面人惊骇的求饶声响起，苔古充耳不闻。
举着桌腿，就对着鼓鼓囊囊的麻袋打下去。
“啊……”
“救命……救命啊……”
“官老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是都说丞相大人是天底下最最仁慈的好官，是爱民如子的好官，我也是大齐的子民啊，饶了我吧……”
只一下，那人就说了这么多句。
苔古冷笑，“你现在知道害怕了，你有没有想过，当时我沈主子该有多害怕？”
“我家主子爱民如子没错，但是你这老东西，目无纪法，蓄意杀人，还好意思说话？”
“你简直是该死。”
他说着，又是重重的一下。
青枫在边上看了一会，觉得无聊，于是也捡起一条桌腿，对着麻袋打下去。
他们有四个人一伙想揍沈主子，他们这才两个人，已经算便宜这狗东西了。
打了不知道多少下，里面传来的求救声越来越小。
苔古才把那桌腿随手一丢。
“差不多了，这么几下，已经够这老东西一年下不来床了。”
青枫也跟着把桌腿丢下。
接着，两人向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的出了这座宅院。
第二天
山居客的人一直到下午才意识到，自家掌柜的没有去铺子里。
虽然大多数时候，这铺子都是管事的在处理事情，但是老掌柜还是会每天早上都来铺子里看看，逛一逛，喝喝茶。
可是今天到半下午的了，也没见他来。
管事的心中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趁着下午店里的人不多，独自一人去到不远处的一个住宅。
这宅子三进三出，古色古香，是比较古老的宅子了。
他们掌柜的就一直住在这宅子里。
才走进去，就听见房间里面隐隐约约的哭声。
管事的一看才发现，老掌柜像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就连脑袋上都不例外。
大夫还说，老掌柜伤势严重，只怕后半生都要躺在床上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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