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如今果然已非常人,连凌志,也是隐藏不了气息了。”
“凌志,我如今毕竟也已经是九阶武者,又有【天灵根】加持,若是发现不了你,岂不是太奇怪了吗?”
严无鹭说着,话锋一转,开口道——
“你在父王卧房附近,所为何事?”
“北地机要密信,需禀报王上处理。”
“机要?”
严无鹭自语一遍,随即镇定开口道——
“……父王如今需要静养,已经将北地之事全权交由我来处理,给我即可。”
严无鹭说着,向着眼前躬身之人伸出右手。
凌志微微迟疑了片刻……
但是在严无鹭的眼神逼视之下,他咽了一口唾沫,王上极其看重世子,想来,给世子殿下看一眼这机要密信,也无不可。
随即,凌志双手恭敬呈上密信……
严无鹭一手拿来。
密信打开,是关于一些在北地出现的北疆细作渗入的信息,以及其他的琐碎事情。
自从完颜灵虚以雷霆手段将北疆内部整治成铁板一块后,便是有不少北疆细作试图渗入北地内部。
严无鹭主理北地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清理一部分,盯紧一部分,接触一部分,这些反制方法,凌志应该比严无鹭更清楚才是。
“呵。”
严无鹭轻斥一声,他当着凌志的面,手中蔚蓝金色的内力涌出聚集,密信瞬间变成齑粉,“……我还以为是什么机要大事呢?”
“……就这些小事,也配让父王劳神?凌志,你是累死我父王不成?!”
“凌志不敢!”凌志慌忙半跪请罪。
不知为何,在刚刚那一刻,凌志这一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物,竟然也真的有被眼前这位年岁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世子给震慑到。
“世子殿下,这些秘信,都是按照王上吩咐划分等级的。这种等级的,必须得给王上过目才行。”
凌志补充解释道。
严无鹭也没有过多责怪凌志的意思,只是转而吩咐道——
“父王这段时间需要静养。至于父王痊愈以后,怎么处理这些事情,我不管。但是现在,你就不要拿这些小事去烦父王了,自行处理便是。”
“……毕竟,你可是镇北王宫多年的密探长,若是连这些事情都处理不了,日后怎么替父王独挡一面?”
“凌志明白。”凌志低首回应。
“北地之事,父王全权交由我来处理,你这段时间,若非父王特意召见,遇有要事,找我就行,别让父王劳神。”
“凌志遵命。”
看着眼前凌志的恭敬回应,严无鹭微微点首。
“退下吧。”
一语毕,严无鹭负手,继续向前走去。
凌志也是得令,重新影遁行迹。
只是,临离开前,他一直静静看着眼前年轻的世子……
“真是,越来越像当年王上了。”
凌志默默自语。
言罢,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消失于阴暗处。
远处阁楼。
严栋倚坐在窗台楼栏边。
他右手提领着一壶美酒,一边喝着,一边静静注视刚刚简单交锋的二人。
他的头发此刻尽数花白,先前的黑发不过是些伪装罢了。
这一场紫金山之战,只怕除了已经死去的谢岐行之外,就属严栋的伤势最重、本元消耗最甚。
不过现在,严栋也不在乎这些。
他看了一眼手中美酒。
“想来,自从当上了镇北王,我已经多久没有任性喝酒呢?”
“……鹭儿,如今也是愈发具有王者威严了。”
严栋自语着,又饮了一口美酒入腹。
他现在很虚弱,就像是一个重伤虚耗的空壳一样……
但是,他还不能死。
至少,强大的镇北王还不能死。
他需要让自己如以往一样不可战胜。
直到,立下一个稳固的北地基业。
日落月升。
严栋的发髻也是再度乌黑起来。
他手中的酒壶,换了一个又一个。
已经有好几次仆役抱着装满美酒的酒坛入内。
在意识模糊之前,严栋隐约又一次见到了柳梦韵的模样,与当年初见时……如出一辙,没有丝毫改变。
只是可惜,当严栋伸手前去,却是全都如梦幻泡影一般瞬间消散。
终究是往日不可追。
严栋轻笑,醉倒床榻,和衣而眠。
……
翌日。
队伍出发,离开金陵。
严栋虽然昨晚喝得伶仃大醉,但是早晨起来却又是格外清醒。
当严无鹭与严苇雨等人,来拜见严栋之时,看见散落四处、几乎到处都是的酒壶酒坛,才知道昨夜严栋究竟喝了多少酒。
“父王,您……”
严无鹭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严栋也是心中知晓,猜测对方是担心自己的伤势,一时打起了哈哈。
“呃,鹭儿啊,为父以前可是千杯不倒,这稍稍喝一点酒,不打紧的、不打紧的。”
“父王,您……也太不仗义了!”严无鹭突然开口。
“啊?”
严栋有些茫然。
严无鹭则是走近,直接拍上了严栋的肩头,继续道:“喝酒这种美事,竟然也不叫上孩儿我,一个人独享美酒,实在不仗义。”
“哈哈哈哈……”
严栋笑出了声,“好,等回到燕北城、下一次饮酒时,可一定要叫上鹭儿你!”
“……咱们父子俩,不醉不归!”
严栋附和大笑说着。
他突然想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猜错了自己孩子的内心想法。
“不醉不归!”严无鹭含笑回应。
随即,便是一边聊着,一边与严栋一同前往了大堂之中,准备离开金陵。
严苇雨静静看着这两父子的背影,觉得两个人都非常不正经。
她莫名轻叹了一口气。
看向一处酒坛沿口,却发现似乎有鲜红血迹存在。
她蹲身于酒坛之旁,修长手指划过沿口。
手指间感受着那种粘稠之感。
确认就是血液无疑。
严苇雨的眉头登时拧在了一起……
……
清晨之初。
天刚蒙蒙亮。
皇宫高楼。
护龙司总部。
自从东厂督主曹熹去世之后,东厂如今的势力,多由护龙司最新一任的总指挥使“皇爷”来担任调度。
护龙司直属于皇帝管辖。
但有时候,皇帝也是会有精力不济的时候。
皇帝常常会将护龙司交给皇室内值得信任的宗亲担任总指挥使。
同时,为了防止宗亲对于护龙司控制力度太大,担任总指挥使的宗亲会经常更换。
所以,护龙司一般就是六司之中,总指挥使更换最为勤便的。
最长的总指挥使任期也没超过一年,有时候甚至半年之内,就能更换过三次。
正所谓“铁打的护龙司,流水的指挥使”。
此刻,琼楼玉宇,雾光朦胧。
长案之后,有一高大人影正细细看着手中卷宗。
长案之前,数个东厂高级提督前来躬身禀报——
“‘皇爷’,根据线报,镇北王已经要离开金陵了。”
“嗯。”
话音落。
长案之后的那一高大人影放下手中卷宗。
虽然具体样貌依旧藏于黑暗之中、模糊不清,但听其声形音色,确实就是当初背后策划过“城门截杀”一事的那位皇爷。
“‘皇爷’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正在全力调查,但这十余日里,我们都并没有发现镇北王有任何身受重伤的痕迹。”
皇爷闻言。
他的手指缓缓敲击在长案之上。
“陛下说过,镇北王与谢岐行一战,必定身受不可挽回之重伤。”
几名东厂提督闻言,都是不由暗暗于内心吐槽。
只觉得皇帝陛下在睁眼说瞎话。
镇北王那生龙活虎的模样,像是“身受不可挽回之重伤”?
“……陛下让我等,全力暗中聚集力量,诛杀严栋,切不可让其回到北地。”
皇爷静静说着,语出惊人。
在场的东厂提督顿时面色青白、汗如雨下。
那感觉,仿佛是在说“皇爷你如果是想要我们死,就直说!”。
皇爷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些提督们的面色变化……
他淡定自信道——
“诸位放心,皇恩浩荡。”
“……尔等若真是在此一战中殒命,汝父母即为本王父母,汝妻儿……呃,你们是不是也没有妻儿。”
皇爷自顾自地说着他早已经说过好多次的话语。
他本来还想说“本王替汝养之”。
但今天终于又是有了些改变。
几位东厂提督闻言,脸色各不相同。
他们之中,大多没有,但有些……倒也还是有。
只不过,听见眼前人这么跟他们说话,他们感觉自己死亡好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皇爷不在意这些,轻轻挥手让他们离去。
提督们行礼,随即告退。
皇爷静静看着这些走远离开,忽得开口道——
“只怕等他们回到家中后,便会立马有一半的人收拾细软,连夜舍官、离开金陵吧。”
“应该不止一半。”有一人影忽从屏风之后出现。
那人影来到皇爷身边,接着回应道:“镇北王现今威势,如日中天,这世间,没有几人敢与他为敌。”
“……可惜,咱们陛下偏偏就是那少数几人之一。”
“陛下不是要与严栋为敌,而是,要取严栋性命!”
皇爷的话语依旧淡定而自信。
他仿佛对于老皇帝的决策有着无穷的信任与坚定。
“埋伏的人马联系得怎么样呢?”
“回皇爷,军队人马已经到位,全数是精锐之师。只是,对付严栋这等世间高手……必须也得有世间高手相助才行。”
“……大乾能够指挥的武林盟势力几乎都已经葬身西域光明顶,峨眉如今与武林盟又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
“本王不想听你的困难,本王,只要结果。”
那人影沉默了片刻,尔后组织语言道——
“属下,从一些与北地有仇的势力中,倒是搜罗了些绝世高手来相助。”
“哦?”
皇爷闻之,觉得好奇,“哪些势力?什么高手?”
“东海蓬莱的第一高人,百花谷的太上长老,铁血门的镇守兵人,血灵门的神子,尸仙宗的尸傀,玉华派的玄女,纯阳门的门主……”
“北疆狼族里的新任狼王,魔族后裔的八大远古恶魔传人之七,以及……一个手持断剑的独臂人。”
人影说出了一连串赫赫有名的大宗大派大族之人。
皇爷目瞪口呆。
“镇北王……得罪了这么多人?”
“嗯。”人影肯定道。
随后,人影又补充道:“当然,这里面也还有我大乾的威名号召之力。”
皇爷一脸懵逼……
他混迹江湖多年,怎么没觉得朝廷的名头什么时候还这么好用了。
但很快,皇爷便是平静了下来。
“我大乾既然能有这么多高手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说话间,皇爷依旧是那副淡定自信的模样。
然后……
皇爷又开始对这人影,说起了他的那套“汝死后,汝父母即为本王父母;汝妻儿即为……”的话术。
终于,在人影白眼暗暗翻上天之后,皇爷也终于是发表完了他的高谈阔论,挥手示意其退下。
人影躬身行礼,缓缓退下。
走于皇宫行廊。
穿过一处漆红大柱。
那人影便是顿时从一寻常男子变成了美艳得不可方物的火红法袍美人。
巨大的兜帽放于背后。
身形高挑而火爆。
红发妖冶如火,肌肤白皙胜雪,一双琥珀带赤之色的眼瞳更是让其美艳非凡。
周身有玄色丝绸缠绕,丝绸仿若拥有生命一般,自动浮起……
偶有几处赤红衣袍的镂空,显现出其白皙胜雪的肌肤。
颜斐此刻手握血珠。
她看了一眼身后护龙司总部,只觉得那名闻名江湖的阴谋家、大乾皇帝的黑色手套——“皇爷”,不也是被自己耍得团团转?
这些天下高手,对于严栋的深仇大恨固然有一部分,但更多的,还是由【听云阁】多年积累而来的人脉所得。
颜斐想着。
她突然回想起那位皇爷的各种神奇操作,还有那几句让属下胆战心惊、人心尽失的套话,一时间只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颜斐思来想去,觉得接触了这么多的人,还是那位镇北王世子最有意思。
只是可惜……
“严栋不死,北疆人不敢南下,大乾皇帝不敢削藩,这天下……如何能乱呢?”
“天下若是不乱,血珠难以炼成,【听云阁】,又如何重现【摘星阁楼】的辉煌!”
颜斐说着,走着走着,消失于皇宫行廊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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