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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洁被惊醒，吓了一跳，睁眼瞧见车门开着，母亲就站在车窗外面，赶紧坐直了腰，整理衣服，不知道自己怎么竟真的睡着了？
明萍这会儿把目光转给刘成宇了。她脸上的笑容热切而带着窥视，她上下看打量着对方，“你好，我是沈洁的妈妈，你是哪位啊！”
刘成宇有些尴尬，不知道，刚刚自己那副神态对方看到了多少？他瞧了一眼那孩子，想必，这孩子就是沈洁的儿子呢？后者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眼珠黑漆漆的，充满了敌意。
他有些尴尬地和明萍打了声招呼，“阿姨。”
“妈，”沈洁说，“这是我领导。”她转头给刘成宇介绍，“这是我妈。”也不待刘成宇说话，她拿着手袋下车，喜滋滋地双手拖住那孩子的脸，左右端详，“行，没瘦。好像长高了呢！”
明萍却依然还留在车窗前，热情地招呼刘成宇，“都到家门口了，上楼喝杯茶啊！”
“阿姨，”刘成宇想不到对方是这么热情的，他倒真是犹豫了一下。但没等他回答，沈洁在那边已经替他说了，“妈，刘队等下还有行动呢！别缠着人家。”她对着刘成宇喊过去，“刘队，你赶紧走，你要是再不走，我妈非留着你吃饭不可。”
“你倒说着了，”明萍说，仔细端详刘成宇，笑容可掬地，“不论多忙，有什么行动，总要吃饭的对么？我今个儿这菜的确买的多了，他爸约了人，不回来，就我们三个，也吃不完，放到明天也不新鲜。”
刘成宇不好不下车了，拐过车头，往明萍面前一站，客气地，“不用了，阿姨，改天吧！”
刚刚在车里坐着不觉得，人走到面前，发现个子不小，小伙子虽不是有多帅，但是，硬硬朗朗，有股子精气神，想着刚刚两人在车上，似乎有些*呢，眀萍更热情了，“走吧！阿姨做的很快的，这虾啊蟹啊的，蒸蒸就熟了，保证不耽误你的正事。”
刘成宇看看表，望向沈洁那边，笑道，“你不介意我蹭阿姨一顿饭吧！”
“怎么会介意呢？”明萍抢过话，“我都听小洁说了，说你没少照顾她呢！”
刘成宇左右看看问：“这车停这还是进院里？”
“别开了，拐过去就是，”明萍说，“顺便熟悉下我们这里的环境。”
沈洁拉着聪聪慢吞吞跟在后面，冷眼瞧着前面两人。
“我们这是老区，”明萍边走边介绍说：“设施都旧了，住了几十年了，沈洁就是在这院子里出生的呢！”
刘成宇左右环视，“看样子快拆迁了吧！”
“是有这个说法，但是，一直都没有落实。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也不想搬，搬了大家都不熟悉，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一路过去，有些相熟的邻居，明萍不断的和人打着招呼，看到有人用*的目光瞧着刘成宇，她便主动介绍说：“女儿的同事，女儿的同事。”
那些邻居频频点头，笑容深了，“同事好，同事好啊！”
沈洁越来越面红耳赤，最怕见到谁，偏偏王阿姨正好蹲在楼门前的台阶上乘凉，身边两个上了年纪的都是楼上楼下的。瞧着他们这一家子人过去，另外两个已经主动打起了招呼。“家里来客人了？”
“同事，女儿同事。”明萍说。脸上堆着笑容，眼里都是笑容。王阿姨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用眼睛上下打量着刘成宇。
沈洁心里开始懊悔，早知道，今个儿真不应该让刘成宇送她回来。
明萍的手脚麻利，饭很快端上了桌。她摆好碗筷，招呼刘成宇坐下，边擦手边热情地说：“家里好久没有客人来吃饭了，真不知道有没有失水准？”
沈洁挨个伸筷子夹了一口，尝尝，“还行，今个儿真是超常发挥了。”她对刘成宇说：“我妈平时做菜，都随我爸的口味，太咸了，今个儿，还真不错，咸淡适中。”
刘成宇也不拘小节地夹筷子尝尝，随即点头赞道。“阿姨的手艺真不错，比我妈做的好吃。”
明萍态度更加热切了，“那就经常过来吃。”她夹了两筷子放到刘成宇的盘子里，不经心地问，“刘队家里都有什么人呢？”
刘成宇说：“我父母，爷爷奶奶不在了。”
“这个年龄，父母自然是健在的。”她想装作不经心地，却仍掩饰不住那份关切，“刘队今年多大了？有三十么？”
“三十二。”他随即又说：“阿姨，你还是叫我成宇吧！”
“三十二了啊！”明萍重复了一句，“看起来很年轻啊！”她的表情里更急躁了些。沈洁边吃边冷眼瞧着她妈，又听着明萍问：“那你成家了么？爱人是做什么的？”
刘成宇握着那筷子，夹着那菜，声音很干脆，“还没有，做我们这行的，没有人介绍，想要找个女朋友都不容易。”他眼皮略抬，余光瞄向沈洁那边，却见对方吃的安静。他又下意识看过那孩子一眼，那孩子神色安详，始终不发一言，眼睛却始终在他脸上瞄来瞄去，与他的目光接触上，他也丝毫没有任何退却，眼里的光更黑更凌历了。听闻，这孩子有些问题，但是，这么看过去，除了没听对方说话，倒看不出有何问题。
“聪聪还是不愿意说话么？”他忽然问。
“这孩子就是不愿意说话，别的都好，”明萍赶紧解释说。“知道谁远谁近。一般相处没有问题。”
沈洁又去瞧她妈。
“看着就很乖。”刘成宇笑着说，他殷切地夹了块肉放到那孩子的碗里，想不到，那小子不领情，立即用筷子将那块肉从碗里挑出去。气氛立即有些尴尬了。
明萍不好意思了，低声责备起来，“聪聪，怎么能这样呢！没礼貌啊！这个是刘叔叔！他也是警察，你不是最喜欢警察么？”
刘成宇笑着说：“阿姨，没关系，孩子么？”
大家继续吃饭，随便地又聊些话题。吃完了饭，刘成宇起身告辞。沈洁去送他。没有电梯，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她边走边说：“你别介意，大凡年龄相当的，没有家眷的，体貌形态附和我妈最低标准的，她都这么热情。”
刘成宇转头看她一眼。夜色开始浓密，楼道里，光线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做父母的都会替儿女想，”他说：“我爸妈也这样，一看见我就催我。”
两人又沉默一会儿，已经走到楼前。刘成宇站在那儿，望望周围，“你今晚住这里么？”
“好久没陪聪聪了，我想今晚陪陪他。”
刘成宇点点头，看回她，
“你是个好妈妈，聪聪不像是个有问题的孩子。”
“我从不认为他有问题。”
他们目光对视了一眼，似乎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难得今天这么安静。”刘成宇打破沉默，有些不自然地抬腕看看表，“真希望永远都这么安静。”
“永远这么安静，就代表大同了。”她说。
两人又莫名其妙地沉默了下来。空气里，有份莫名的尴尬。他们站在原地，再互相看看。夜色变得更加暗，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我想，”沈洁终于耐不住，咳咳，“我该上去了。”她说。
“好。”刘成宇站在原地，他也尴尬地咳咳，“你上去吧！你——上去我再走。”
沈洁想想，没推辞，转头往楼门走。进到楼门也没回头，思索着上了几层楼梯，打开客厅的门，听到母亲在和聪聪说：“你想不想找个爸爸，有个爸爸照顾你们不好么？”聪聪不做声，撇开明萍跑进卧室，砰然关上了门。这是他情绪不好的表示。
她从聪聪书包里拿出换洗衣服，若有所思地进了卫生间。明萍跟着过去，靠到门口的地方，看着她往洗衣机里加洗衣液，观察着她的脸色，许久轻声说：“这个人不错，实在，看起来又不是那种花花草草的人，比陈祖安踏实些。”
看她低头沉思不语，明萍又趁热往下说：“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有这个意思，难得，他还没有成过家，真要找了一个结过婚的，又离了，再有个孩子，你们再新添一个，一个家就是三个孩子，家庭关系就难免复杂。这样最好，省心，他能对聪聪一半好，我们就该知足了。”
沈洁关了洗衣机的盖子，放好出水管，这才开口说，“他怎么会对我有意思？他一个没有结过婚的，找我干嘛？还带着一个孩子，他即使愿意，他父母呢？没哪个老人愿意自己儿子娶个二手的。”她的眉头蹙起来，声音略显疲惫地，“聪聪又那样，谁都不是凡人，我们自己的孩子，自己能忍，外人怎么能行？”
明萍的情绪被她的话带的低落了下来，“也是，”她不知不觉叹了口气，忧心地，“女人的婚姻就是一个标签，扯了标签，即使仍然八层新，也贬了价了。可是，老是这么一个人，到底不是个事，一晃马上就二十九了。”她说着话，情绪再也提不起来，边说边叹气，往厨房走。
沈洁这会儿停下手，不作声地靠到门边位置。听着洗衣机运转的声音，望望镜子里的自己，呆呆沉思着。
忙完家务，洗完澡，沈洁爬*就已经快十二点了。这一年多的时间，每天／朝夕如一日，生活像一张绷紧的弓，紧张的她根本没有精力思考，更没有体力辗转反侧。每天，她累的沾到枕头着，连做梦都没有时间。可是，这晚，她睡不着了。
刘成宇对她真的有那个意思么？一直以来，他的确很照顾她，甚至照顾的有些过了头，胡洋就曾经和她开过玩笑，他一定对她有那个意思，一定是的。她还为这个还骂了对方一通，怎么可能？他什么都没说过，更什么都没做过，怎么算有意思？
如果他真的对她有那个意思怎么办？
似乎真的没什么人比对方更合适的人选了。还是同行呢？这样，就避免了当初和陈祖安在一起的烦恼，半夜三更爬起来出去执行任务，他绝不会不理解，更不会啰里啰嗦一大堆。
她连着翻了两个身，仍然没有任何睡意，逐渐的开始有个影像浮到眼前，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对我有意思没？”
她又被自己吓了一跳，人一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起来。她抗拒地摇摇头，再瞧了一眼聪聪，她随即把目光投向窗外，可是，窗口处，月光照的窗玻璃闪着朦胧的白光，她仍然看到了那张脸，顿时间，整间房里，到处都是那张脸孔。她拉起被褥，将头蒙上，警告自己，不要想了，沈洁，女人总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这太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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