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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了。”沈洁终于挣扎着从被子里涨红着脸钻了出来，伸出胳膊到*头的小柜上拿过手机看了看，“六点了。”她望了望窗外，天空灰蒙蒙的，暗黑的乌云成团的压在窗口。“是不是要下雨啊！那还去不去了？”
魏军拉下被来，伸胳膊拿过手机到眼前翻翻，“天气预报没说下雨，就是下雨，也得去，好不容易你能请下假来。”他伸了个懒腰，想想，夺过沈洁的手机，不由分说把她关了。“我看你还是关了吧，这样保险。”
沈洁去抢他的电话，“别关机啊！我们休假也不允许关电话。”
魏军把手机扬起来，不给她，“你们那个队长是*，半夜三更把人叫出去，有病没病啊！”
沈洁扑过去，他就势把人压到身底，各压住两边胳膊牢牢压住。她甩开头，“别了。起来吧！吃个早餐，我们就该走了呢！”
魏军又手不老实，低头亲了两口，听到卧室的门啪嗒响了，想翻身下来已经来不及了，聪聪已经穿戴整齐从里面出来。眼瞥见他们一上一下的重叠在一起，也没什么表示，竟是没有看见一样拐去卫生间。
沈洁面红耳赤的去看魏军，“又让他看见了。”
“看见没有，他已经习惯了。”魏军说。他翻身下来，仰头望着天花板，想想，嘀咕一句，“你这个房子真不方便。”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定了两秒钟，忽的嬉皮笑脸地冲着卫生间扬声喊道：“儿子，这么没礼貌，你都没和我们说早上好呢！下回不准这样，不出声就从房间里出来啊！”
“不要脸。”沈洁嗔他一句，从*上爬起来。他就是这样，什么话都说，有些话，她觉得根本不适合小孩听，可是，他愣是能说的肆无忌惮。但是如此这么一个说话口没遮拦的人，沈洁惊异地发现，聪聪似乎不反感他，也不反感他这种说话方式和调调。
尽管，沈洁始终不太明白他们之间的这份友谊是怎么建立的，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星期天，按魏军和沈洁的计划是排的满满的，沈洁难得能换下一天假来，他们原打算上午去趟海底世界，中午吃个饭，吃完饭看场电影，再带着母子俩上街买些东西，这一天也就差不多了。可是，想想，生怕中途，沈洁再被队里叫回去，就有那么一次吃饭，原本她提议要去吃火锅的，可是，那火锅刚刚端上来，还没热透呢，刘成宇一个电话，她连半分钟都没有耽搁。这么一想，还是离开北京市区远些，这是最保险的。
他们最后决定带聪聪去爬长城。
吃了早饭，收拾妥当，他们乘车赶往八达岭。因为是星期天，八达岭长城上仍然是人满为患，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多。魏军呢，几乎从中学后，就没有再来长城这边玩过，聪聪更没有离家这么远，至于沈洁呢，更不用说，不要说是爬长城，就是去趟北海划个船对她都是奢侈的。一时间，三个人的都难得兴奋，跟着大众的人流 ，他们选择了比较难走的北线，并放弃了坐缆车。
因为带着聪聪，三个人走的并不快，走走看看，人挤人，人挨人，一路过去，绝不如陆地那般轻松。他们三个人靠着城墙在缓冲带休息，仰头向上望过去，游人一拨一拨地从身边过去，黑压压的人头几乎将长城所有的阶梯都站满了，那最高点仍然遥远。
有好久没有出来郊游了，聪聪虽是已经喘起了粗气，红扑扑的小脸上却是泛着兴奋的光泽。
“怎样？”魏军望着头顶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去看聪聪，“你可以走的动么？走不动，你只要叫我一声爸爸，我就抗你上去。”
聪聪扬了扬睫毛，乌黑的眼珠向上瞭望着，喧嚣的人潮声好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不断有人擦着他的肩膀过去，再擦着他的肩膀下来，好几次，他站立不稳，几乎被他们刮了下来。可是，他望着那最高点，小脸绷得紧紧的，唇边的神情倔强而坚定。他再看了魏军一眼，挺了挺胸脯，一言不发地抬脚就走。
魏军和沈洁相视一眼，冲着她挑了挑眉，这是个倔强的孩子，有性格，也有骨气，要命，他真有点喜欢他。“我敢肯定，他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望着聪聪的后背说。
“他怎么会吃你这一套呢？”沈洁抬头望望儿子的背，又欣慰又酸楚，那小小的人，长这么大，他几乎从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六岁了，别说是长城，就是**，颐和园，她也没有带他去过几次。可是，他就是这么坚持了下来。
真的如沈洁所料，临到北六楼的时候，天空就飘起了雨，如此一来，原本陡峭曲折的路就更加不好走。
“噢，”前方发出一阵惊呼声，不知什么人上层台阶上滚了下来。直上直下的楼梯导致好几个人被波及，有人刮到了聪聪。他脚下一踩空，人就向后栽了下来。那位置正好处在魏军的正前方。未等沈洁反应过来，魏军已经及时伸出双臂将那小家伙稳稳当当的接在了怀中。
那时候，乌云在头顶云集，天和地都颤动了，聪聪的脸吓得雪白雪白的，可是，他的上方，有个英俊容颜对着他展开了一个灿然的微笑，声音和气极了，像是天外来音，“怎么样？还是被我接住了，做你爸爸够格么？”
聪聪眨巴着大眼睛，睫毛高高像上扬着。天空，不知从哪飘来的雨丝，温温柔柔的在他脸上摩擦，一点都不觉得冷，竟是很温暖很舒服呢！“怎样？”沈洁惊叫道，“儿子，你没事吧！”
聪聪眼光仍然呆望着魏军，有几秒钟的恍惚，几秒钟的迟钝。好像是有抹灰蒙蒙的光亮从从头顶的一条缝隙中向他直射过来，这人的脸怎么会如此熟悉呢，眼光也好熟悉好熟悉呢！
天空越发阴的厉害，游人开始一窝蜂的往下走。
“还是回去吧！”两个人决定打道回府。陆续有人撑起了伞，因为互相挤擦着便使得回路也变得难走了。沈洁还算是有所准备，带了一把伞，可是，三个人用却是远远不够用的。加上，三个人的身高不同，沈洁又要顾着聪聪又要防止雨伞刮到其他游人，不免顾此失彼。看这样子，不等到山下，三个人都不会有一个幸免的。
魏军干脆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罩到聪聪头顶。即使是初秋，天气却已经有了寒意，他那件半袖衬衫绝不足以御寒。“这样，你会冻感冒的。”沈洁说。
“没事。”魏军把聪聪举起来，放到肩膀上，“雨伞给妈妈用，我们是男人，男人淋点雨不怕。”
雨在头顶晃动，打的人睁不开眼睛，尤其，那些人似乎都在脚下晃动，这对聪聪来说是新奇的，也是令人紧张的，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抗在肩上过，一次都没有，他又害怕又不安，只好牢牢抱住魏军的头。
衣领遮挡着他的头像个帐篷，他看不到别的，视线里一片模糊，只能通过那衣缝里看到眼前的那头卷发，不断有雨珠落在那头发上，细小的，像一个一个的晶莹又剔透的露珠，在他眼前闪烁。
等他们坐回到了车里，雨开始比刚刚的更大了，由雨丝变成雨点，噼里啪啦地一股脑地敲在玻璃窗上。聪聪还好，只有裤腿的位置有些潮湿，而魏军的那件半袖，早就已经湿透了。
“天气预报不是挺准的么？”他说。前方，雨雾弥漫，雨点变得越来越密集。看样子，一时半会都不会停呢！左右望望，时间这么一拖拉，已经两点多了，原本午饭是准备在八达岭那边吃的，可是，刚才那种混乱的状况，大雨的突如其来，导致游人无处藏身，饭店也就变得人满为患。原本想着找个吃饭的地方容易的很，所以，两个人出来，竟谁也没有想着多带些吃的，大人还好，想必孩子已经饿了。
他边小心开着车，边四处溜着，总算看清楚路边有家像样一点的饭店，他把车靠边停下来，顾不得打伞，跳下车，直冲进雨里。没几分钟后，端着两大盆东西上了车，那盘倒扣着，上面的盆打开，下面是两盘菜，红烧肉和一个酱茄子，还还配着一碗米饭。
车厢里立即洋溢起浓郁的菜香。
“怎么这么快？”沈洁问，她无法不把眼光集中在他的头上，雨水挂在他的头发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着，至于那衬衫，早前就已经湿漉漉的了，如今，又有雨水打在上面，更加湿透。
“刚刚这是里面一桌客人刚上的菜，我把它买下来了。正好是聪聪喜欢吃的红烧肉。至于你，能吃就吃点，”魏军说：“到市里，再带你吃点好的去。”
不止是聪聪真的爱吃红烧肉，他大概是真的饿了，吃的狼吞虎咽的，收不住口的。沈洁这边脱下外套，帮着魏军去擦头发。
“我没事。”魏军说。“你也饿了吧，要不跟着他吃点吧！”
“我不吃。”沈洁说，雨天，天地之间都是潮湿的气流，连带着她的声音都是，“这么大的雨，就别去外面吃了，家里还有菜呢，你不是喜欢我做的蛋炒饭么？回去，我给你做蛋炒饭怎么样？”
“好。”
“你是不是真的爱吃啊！”她忽然问。
“原来不爱吃，”他坦白说：“你做的我爱吃。”
她没言语，轻轻抿起嘴角，满足地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抚弄，看着他的后背很想搂着他靠上那么一会儿，这下雨天，弄不好人的心情都是潮湿的郁结的，可是，如今耳边听着聪聪在那满足的大口大口的咀嚼声音，再听着这雨声似乎都变得美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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