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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终是慢慢的席卷了杭州,此时松风书院内却是灯火通明。

    于谦、应默林、李二虎三人居中而坐,芳班的畜生和余下的一干人等三三两两的坐成一堆,皆舍弃了小杯,换了大碗,一轮弯月落在酒碗中,形成一个美丽地倒影,微微闪动着。

    三人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于谦大声笑道:“小哥,老夫一生识人无数,只有你最为特殊!虽然年纪小,但本事却一点都不小!”

    应默林也附和道:“正是。此次能完胜万山书院,李木,你居功至伟,我代表松风书院敬你一大碗!”

    李二虎谦虚道:“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自己还不清楚吗?哈哈,现在我们是同一条战壕里面的战友,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嘛?干!”

    “愁闲如飞雪,入酒即消融。好酒如故人,一笑杯自空。”于谦朗声一笑,三人手起碗空。

    李二虎擦了擦嘴,知道今晚不醉不能算完,赶忙趁着清醒的时候,道:“于大人,那朱子洲平时在杭州作恶多端,不知道强抢了他人多少钱财,还请于大人还杭州安家一个公道!”

    于谦点点头,道:“这些老夫心中有数,小哥便放下心来。若不是小哥提起,老夫倒是忘了一件大事!”

    李二虎见于谦答应,心里也是安定了几分,道:“于先生还有何事,不妨直说。”

    于谦抚掌笑道:“好!小哥快人快语,我也不便隐瞒。这次,老夫是受人之托,向小哥借用一人。”

    李二虎疑惑道:“我孤家寡人一个,于先生莫不是开我玩笑?”

    于谦笑道:“小哥又在说笑了,杭州近日来出现一个以保民安康为宗旨的天地会好像深受百姓好评啊——”

    晕,原来是打天地会的主意!

    李二虎也不隐瞒,哈哈一笑,道:“于先生要借何人,直说便是!”

    于谦道:“展昭。”

    李二虎心里一紧,试探道:“展昭?”

    于谦点点头,道:“正是展昭。”

    李二虎又问道:“敢问于先生,你是受谁所托?”

    于谦道:“原本此事告诉小哥也并无不可,只是相托之人觉得无颜面对小哥——”

    展大人!一定是展昭的父亲!将展昭交给于谦,展大人这是怕展昭有什么意外啊!

    混黑社会毕竟不是什么出路,李二虎点点头,笑道:“无妨,明日我告诉展昭随于先生一起走就是啦!”

    于谦和李二虎相视一笑,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应默林自顾自的喝了一大碗,已有三分醉意,道:“李木,你中午出的上联,老夫想了一个下午也没有对出工整的下联,心里实在是不痛快,趁此良辰美景,你便说出下联吧!”

    于谦也是神色一喜,道:“小哥,莫非你能对出下联?”

    这些文人骨子里都有那么股傲劲,你要是不说出来恐怕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李二虎哈哈一笑,道:“墨泉二字,原本真的是千古绝对,但我中华人才辈出,已经有人对上。虽然不甚工整,但却可以一观。”

    于谦搓着手掌急不可耐的道:“小哥,快说,快说!”

    李二虎道:“焃鐄(hè,huáng)”

    于谦一愣,小声道:“焃鐄?老夫愚钝,此意何解?”

    李二虎笑道:“墨泉,是黑土白水之意,焃鐄却是赤火黄金之意!”

    确实有些勉强!

    于谦笑了笑,道:“世间的万物本来就是不够圆满的,倒是老夫有些过于追求完美了。”

    李二虎点头道:“于先生看的如此清楚,真是叫李木长了见识。李木便先干为敬!”李二虎说完,端着大碗仰脖倒进了口中!

    于、应二人哈哈大笑,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李二虎心里高兴,刚想站起身与芳班畜生们互动一下,却见松风书院外一大汉疾步走近。

    书院的老师和学生们同时一愣,为了不打扰外人休息,松风书院今日早早的关上了大门,这大汉是如何进来的?

    疑惑的众人抬眼看去,只见那大汉准头端正,鼻如悬胆,四字阔口,浑身不经意间散发出一股杀伐之气,让他们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虽是满腹疑惑,却不敢阻止大汉的步伐。大汉左右环视了一番,猛然见到李二虎后,眼里似乎已经看不到旁人,直直走到李二虎身前,抱拳道:“属下急风第一骑有要事禀告!”

    李二虎一愣,急风等人平时找他都是在夜深人静之时,难道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吗?

    李二虎不敢大意,低声道:“王大哥请说。”

    急风第一骑戒备似地看了看于谦,又瞅了瞅应默林,没有说话。

    李二虎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于谦笑道:“王大哥,这位便是介绍你等投到辛老将军麾下的于谦于大人,难道你不认识吗?”

    于谦?急风第一骑脸上一喜,嘴上却道:“恕小人眼拙,但除了小姐与公子,小人绝不能轻信任何人!”

    李二虎叹息了一声,有些责备的看了看急风第一骑,对于谦道:“于先生,这位便是急风三十六骑中的带头人——王颖武,王大哥!”

    于谦眼中一亮,欣喜的打量了一番王颖武,连连点头道:“王将军面目英武,日后必是大将之才!”

    王颖武谦虚的笑了笑,道:“于大人过奖了。小人能跟随公子与小姐左右,为国为民尽一份力,与愿足矣。”

    李二虎嘿嘿一笑,对王颖武道:“王大哥,你这么急着赶来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王颖武见李二虎并不背着二人,知道必是自己人无疑,再无犹豫的道:“公子,我急风斥候在百里外的小重山上发现大量青龙帮众行踪,展公子特命小人前来问询,是否对其进行攻击!”

    终于露头了!李二虎心里一颤,看了看于谦。

    于谦略微沉吟了一会,低声对李二虎道:“青龙帮不过是一诱饵,莫要打草惊蛇。”

    李二虎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传令众位兄弟,严阵以待,若是青龙帮胆敢侵犯我天地会,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王颖武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恭敬的道:“是!”说完,转身要走。

    却听于谦叫道:“王将军留步。”

    王颖武站住脚步,回头道:“于大人还有何吩咐?”

    于谦拉着应默林笑道:“我等文人治理国家,却是最羡慕那些在战场上杀敌保国的将军。若是将军不嫌弃我等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便在此与我等畅谈军事,共谋一醉,可好?”

    行啊,看来这两个老家伙都有些酒量啊!既然于谦都不担心,我还跟着心个屁!有人陪着喝酒,李二虎更是开心,伸手从地上拿起一个大碗,倒满了酒交到王颖武的手中,笑道:“王大哥,喝了这杯!”

    王颖武脸上闪过一丝感动,毫不犹豫的接过大碗,豪气干云的一饮而尽!

    好!王颖武的豪气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李二虎更是哈哈大笑,拉着王颖武坐在自己的一旁,与于、应二人推杯换盏。

    酒到半酣处,于谦已经有了些醉意,站起身大声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雕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王将军,来与我共此杯!”

    想不到于谦竟是如此的豪情!王颖武站起身,敬佩的道:“于大人耗尽一生心血为国为民,颖武代天下百姓敬您!”

    于谦不说话,仰脖将碗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应默林起身大笑,道:“于兄豪情不减,今日墨林便与尔同醉!”应默林说完也是将美酒饮入腹中。

    这于谦和应默林鬓角虽已斑白,但却仍是书生本色,大碗酒已经让他们迸发出了掩埋在心底的豪气。大笑声中,于谦将碗翻过,手执竹筷,击节而歌:“浩然相对,今夕何年!谁道人生无再少,依旧梦魂中。但有旧欢新怨,人生的事往来如梭——”

    唱到动情处,应默林起身抚掌而合:“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这曲似乎在大宋有些名望,在座的学生们不由的起身为他们打着节奏,这两人一唱一和,声声凄凉,眼里似乎有了泪光:“痛饮从来别有肠。踏尽红尘何处是吾乡!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不诉离伤,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不诉离伤!”

    李二虎醉眼望去,这二人都是年少入仕,一个位极人臣,一个隐姓埋名,但却都为国为家在磨耗着自己的心血,表面上虽然风光无限,但几多坎坷,几多辛酸,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他心绪也受了些感染,想起自己地遭遇,心中泛起点点悲凉,猛地立起,快速的击碗,高声唱道:“词嘲墨尽,千情万怨英杰愁,曲终人散,发花鬓白红颜殁!烛残未觉与日争辉徒消瘦,当泪干血隐狂涌,白雪纷飞都成空——”李二虎唱完,举起大碗,一口喝尽,他面色涨红,用力的将酒碗摔碎,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嘴上虽然是哈哈大笑,但脸上却早已落下泪来。

    于谦和应默林同时大笑道:“好曲,好曲!”

    一时间,或哭或笑,三人竟是醉成了一团。

    醉倒的李二虎只觉身子一轻,有人将他扛在肩上,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李二虎胡乱的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蒙头想睡。

    醉酒的人都知道,酒喝多了,想睡是睡不好的,李二虎只觉得的天旋地转,搞得他心火一阵阵上升,心烦意乱的喘着粗气。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喧闹声已经散去,整个松风书院都是一片安静的气息。

    忽然,李二虎的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一个女子端着一碗泛着清香的东西走了进来。摸索着点燃了桌上的油灯,见李二虎四仰八叉的躺在那,这女子不由得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这人,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怎能叫我放心的下呢?”

    李二虎眼睛虽然睁不开,但是心里却不糊涂。好像自书院交流赛之后就没看到她了,应采儿这么晚了来找我做什么?

    应采儿走到李二虎的床边,看着他安详的脸上犹自挂着一抹坏笑,心里微微一动,玉手轻轻的抚摸到了李二虎的面庞。

    挑逗,应采儿这是在挑逗我!二哥心里一动,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应采儿一惊,忙缩回了自己的小手,怒道:“你在装睡?”

    李二虎勉强翻了个身,小声道:“肚子难受,想睡睡不着。”

    应采儿忙将准备好的醒酒汤端来,道:“明明不能喝酒,为何单选那般喝法?若不是那个王将军背你回来,恐怕你晚上就要睡在场上了呢。”

    李二虎迷迷糊糊的道:“都是那小子把我灌的,他不背我谁背我?采儿,采儿,我要亲一下——”

    “啪”应采儿脸上一红,打掉李二虎伸出来的魔抓,道:“你这人,醉了也不老实!来,喝点醒酒汤。”

    李二虎道:“不喝,反正我在这个世上没一个亲人,死了倒是干净!”

    应采儿忙打断他道:“不许胡说!来,坐起来,将这汤喝了,你就不会难受了。”

    李二虎奋力摇头道:“你要用嘴喂我,你喂我我才喝,以前甜甜都是这么做的。甜甜,甜甜——”迷乱中的李二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趁着酒劲,竟是抱着枕头失声痛哭!

    应采儿心里一颤,泪珠便跟着李二虎一起落了下来,这人平时坚强的紧,谁又知道他心里埋了多少事情!

    应采儿顾不上羞涩,轻轻的抓着李二虎的手,柔声道:“李木,对不起,这么长时间是我让你为难了——”

    酒后的人若是哭,最后不要去安慰,因为你一定会适得其反。

    感受着应采儿手上传来的丝丝关怀,李二虎更是悲愤不已,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一把将应采儿拉倒在了床上。应采儿手里的碗,毫无预兆的落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摔成了碎片。

    李二虎紧紧的搂着应采儿的娇躯,泣不成声的道:“采儿,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真的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想家,想我爸爸妈妈,想我的小甜甜,采儿,采儿——”

    李二虎走出屋外,外面阳光明媚,今天没去草场,算是偷了个懒吧。李二虎匆匆的洗了把脸,在饭堂吃过午饭之后,哼着小曲儿向教师休息室走去。早在书院交流赛开始前,李二虎和应采儿就已经从静心斋搬出。

    不是上课时间,休息室内坐满了人,见李二虎进来,这些教师纷纷对李二虎点头示意。李二虎对众人笑了笑,悄悄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却惟独没有看到应采儿的影子。

    嘿嘿,难道是我昨晚太猛,将那小妞弄得下不了床了?不行,以后我要温柔一点,都是酒惹的祸!

    李二虎得意洋洋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刚要坐下,却见应月儿表情有些奇怪的道:“李木,昨晚你看到姐姐了吗?”

    何止是看到啊!不行,这小妞爱吃醋,这事不能对她说。

    李二虎笑道:“昨晚我喝的醉醺醺的,怎么回房里的都不知道,又怎能见过采儿呢?”

    应月儿更是疑惑的道:“那姐姐昨晚去哪里了呢?”

    李二虎故作惊奇的道:“怎么?昨晚采儿没在家里吗?”

    应月儿道:“你与爹爹痛饮的时候,我和姐姐说话来着,后来你被王将军扛走以后,我回头就找不到姐姐了。我以为她已经回去了,于是在子涵和处男的帮助下将爹爹扶回家,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姐姐的影子,你说奇怪不?”

    李二虎惊奇的道:“奇怪!真的很奇怪!怎么竟有这种事呢?”

    应月儿看了一眼李二虎,又道:“直到今天一早,我才看到姐姐一脸疲惫的从房里走出。”

    晕了,别说了,酒最乱性了,昨晚折腾了几次我都不记得,那小妞初经人事,能受得了才怪呢!

    应月儿继续道:“我问姐姐昨晚去哪里的时候,姐姐言辞闪烁,竟然没告诉我。更奇怪的是,一夜未见,姐姐好像成熟了好多,你说奇怪不?”

    她知道你爱吃醋的小性子,能告诉你才怪呢!李二虎嘿嘿一笑,道:“采儿本来就漂亮嘛——”

    应月儿恼怒的看了一眼李二虎,道:“难道我就不漂亮嘛?哼,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偏爱姐姐多一些!”

    我倒,采儿和我有了夫妻之实,我能不喜欢她吗?这个时候也要吃醋,不然你今晚来陪我。李二虎哈哈一笑,道:“谁说的我们月儿小姐不漂亮了?月儿和她姐姐一样的漂亮!”

    应月儿脸上一红,低低的道:“就会哄人!哼,不理你了。”

    女人啊女人,真是难以捉摸!

    李二虎岔开话题,道:“月儿,采儿今天怎么没来呢?”

    应月儿啊了一声,道:“你不说我险些忘记了,姐姐在我临出门的时候说与爹爹有话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应月儿从怀里拿出一个洁白的信笺。

    这小妞,真有意思,这才刚刚分开还要写情书吗?

    李二虎嘿嘿一笑,轻轻的打开信笺,一行娟秀的小字落入眼帘,待李二虎看清之后,脑袋嗡的一声,啪的一拍桌子,颤抖的道:“月儿,你什么时候见到采儿的?!!!!”

    李二虎这一声把屋中的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向他看去。

    应月儿也是一愣,老老实实的答道:“几个时辰前,我来书院的时候啊!”

    “我”李二虎顾不得再多说话,急忙向外跑去!

    应月儿看到李二虎匆忙间竟然撞翻了几张桌子,不由得疑惑起来,李木为什么这么慌张?应月儿弯腰捡起李二虎遗落的信笺,上面只有一行字: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这是什么意思?

    李二虎横冲直撞的跑到草场,大喊道:“青骓,青骓!”

    只见马厩里一匹青色的大马听到李二虎的叫唤之后,竟是四蹄腾空,挣断了缰绳,身形如电一般窜了出来!

    李二虎更不犹豫,在青骓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抓住半截的缰绳,翻身上马,双腿蒙夹马腹,大喝道:“驾!青骓,快!快!我老婆走了!!!”

    那青骓似乎感受到了李二虎心里的焦躁,迅疾的冲出书院!

    李二虎驾马急行,首先来到城隍庙,来到门前翻身下马。守门大汉见是总舵主前来不敢怠慢刚要施礼,却听李二虎暴怒的道:“叫老黑、展昭、王颖武速来见我!”

    那大汉浑身一抖,赶忙向屋内跑去。

    最先出来的是展昭,后面跟着老黑和王颖武他见李二虎如呲牙的老虎在门口不停的徘徊着,忙道:“大哥,出了何事?”

    李二虎不容置疑的道:“传我命令,出动天地会所有帮众,就算是将整个浙江翻过来,也一点要找到松风书院的应采儿!”

    “是!”应采儿的名字在杭州说不上尽人皆知,但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展昭见李二虎一副着急的样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声,带着老黑分头命令下去。

    王颖武见李二虎要上马,忙跑到李二虎马前拉住他的缰绳道:“公子,莫要心急!”

    李二虎怒道:“王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我老婆都跑了!”

    王颖武忙道:“公子,你这样找也没个头绪。既然应采儿是你娘子,你一定知道她的性格,起码给兄弟们点线索,我们也好做到重点搜索,全面找寻啊!”

    我关心则乱,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么关键的事情呢?不错,采儿喜欢安静,她一个弱女子又不会骑马能走多远?

    李二虎厉声问道:“王大哥,杭州四面最僻静的是哪里?!”

    王颖武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杭州正西方多山多水,平时人迹罕至!”

    “好!”李二虎听完,一拨马缰,打马向杭州西方奔去!

    “公子,去不得!小重山正在杭州西方百里之外!”王颖武阻拦不及见李二虎匆匆离去,慌忙叫道:“传令,急风三十六骑全体集合,急风第二骑,速速联络小姐,其余人等随我保护公子!”

    别说李二虎没有听到王颖武叫喊,就算听到了又如何能停的下得马匹!

    一路上李二虎心急如焚,一边纵马急奔,一边四下打量,却始终未见应采儿的身影。

    不知跑了多久,日头已经升的老高,路上的行人已经渐渐稀少,一座并不高的山峰出现在了前面。

    面前已经无路,李二虎毫不犹豫的跳下马,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盘山而上,树枝划乱了李二虎的头发,划破了他的衣服,甚至脸上已经渗出了丝丝的血迹,与汗水混合在一起,本来应该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但李二虎却丝毫感觉不到。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采儿,采儿一定是在深山中结了一个草庐,对,我一定能找到她!采儿,采儿,你等我啊!

    李二虎跌跌撞撞的跑到山顶,实在没有了半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声嘶力竭的喊道:“采儿,采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对面的传来了李二虎的一阵阵回音。

    就在李二虎神情有些恍惚的时候,一个老者轻叹道:“采儿已去,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李二虎一惊,抬头却看到应默林无限落寞的站在远处,不知哪儿来了一股力气,李二虎从地上爬起,几步跨到应默林的身前,摇着他的胳膊道:“院士,院士,你知道采儿去哪里了对不对,对不对?”

    应默林轻轻的摇了摇头,道:“采儿的心思从小我就猜不透——”

    李二虎不等他说话,喝道:“不可能!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应默林实在不愿打击他,轻声道:“采儿今早对我说,《梁祝》已经完成,书院度过难关,她心事已了。我本以为她抱着必死之心,但她却说,自己年幼时不懂得什么是爱,轻易地发下誓言,如今若不慨然赴死必定会连累应家,于是她提出想出去游历天下,这样一来应家对外如何宣称别人也就没了意见。我见她已无死志,便答应了她。采儿走后,我为了多看她一眼,便在孤山之上,独自待了一会。”

    哎,孩子大了,终是要远走高飞的,这是天下所有父母的悲哀。

    李二虎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江湖,江湖,去的江湖!!!!采儿,采儿,你回来啊——”

    应默林叹口气走下山去,回应李二虎的只有悠长的回声。

    应默林走后不到半个时辰,离李二虎足有百米的距离上,王颖武看着状若疯狂的李二虎,对面前身着男装的赵梦婷道:“小姐,要不要我们上去将公子带回去?”

    赵梦婷轻叹道:“带回去又能如何?他的心已经碎了。”

    王颖武叹口气,道:“公子面对困境尚能谈笑风生,没想到竟然逃不脱情关!”

    逃不脱情关的又何止是他一人。

    赵梦婷回头道:“急风第一骑!”

    王颖武知道小姐有命令要下达,躬身道:“在!”

    赵梦婷心里一动,道:“杭州将有大事,所有人停止对应采儿的搜索,速去与于谦会合!”

    王颖武面色一变,喃喃道:“可是,小姐——”

    赵梦婷对他打了个眼色,轻声道:“去吧,这事我自会与他交流。”

    王颖武领命,带着急风三十六骑下得山去。

    不知喊了多久,李二虎有些累了,身心疲惫的躺在了地上。

    赵梦婷终是心疼李二虎,缓缓来到他的身边,道:“你莫不是不懂应采儿的心思吗?”

    李二虎一惊,猛然睁开眼睛,惊叫道:“梦婷,梦婷!”

    李二虎就好像走投无路之时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她奔去。

    跑到赵梦婷近前,李二虎心里复杂难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泣道:“梦婷,采儿,采儿走了!”

    赵梦婷浑然没有想到情绪失控的李二虎竟然会这般大胆,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赵梦婷浑身一颤,见他伏在自己的肩头泣不成声,心头一软,终是轻轻的抬起手臂换在了李二虎的腰间,软语安慰道:“莫哭,堂堂的男儿当着我落泪,让别人笑话。”

    李二虎哽咽的道:“你…走…走了…采儿…采儿…也走了…你们…都…不要我…我了!”

    赵梦婷叹口气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莫要哭了,我与你说会贴心话儿。”

    李二虎满面悲戚的从赵梦婷肩上抬起头,犹自哽咽不止。

    赵梦婷心疼的拉着李二虎坐下,道:“李木,你见过父皇了吗?”

    李二虎止住抽噎,道:“岳,岳王庙上,见过一次。”

    赵梦婷笑道:“我听垂宇说了。他和父皇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李二虎平息了下心里的失落,道:“梦婷,垂宇既然是太子又怎么回来书院?还有,听皇上说你不是回京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呢?”

    赵梦婷笑道:“垂宇生在帝王之家,难免有些心高气傲,这是我和父皇最为担心的。将你送进书院之后,我就听应默林对你赞不绝口,于是便向父皇提议,让垂宇出来锻炼一下。你知道吗,垂宇上次回去一见到我就问我‘老师什么时候来京城’,我都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儿让垂宇对你心悦诚服的。”

    可能是那次三个人的郊游吧!

    应采儿的音容笑貌不由得浮现在李二虎的脑海,他脸上一黯,没有说话。

    赵梦婷继续又道:“后来于大人也返京,向父皇禀告了杭州的近况之后,还特意的提起了你。就连于大人对你也是赞不绝口呢。”

    赵梦婷脸上升起一抹小女孩的红色,道:“后来父皇将我召到身边,说我人在宫里,心却已经飞出了宫外,于是便命我和于大人先后来到杭州,暗中清剿青龙帮。”

    梦婷这是放心不下自己啊!但自己却在一个关心自己的女人面前表现出对其他女人浓浓的爱意,这——李二虎脸上挂着一抹惭愧,道:“梦婷,我——”

    赵梦婷似知他心意,打断他道:“李木,你外表虽然放荡不羁,但却重情重义,若我是应采儿,在临走之前,也会那么做。”

    李二虎一愣,道:“你,你都知道了?”

    赵梦婷有些恼怒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在杭州的所作所为,有哪一件是我不知道的呢?”

    晕,家有悍妻未必是福啊!

    李二虎忙低下头,不敢看她。

    赵梦婷恼怒了一会,忽又叹道:“应采儿对所爱之人全无保留的付出,我想放眼整个大宋也只此一人。李木,我知道你心里很痛,但是你有没有为应采儿想过?”

    李二虎一愣,怨恨的道:“为采儿想?采儿怎么不为我想想?我心里有她,她心里有我,为什么她要离我而去!”

    赵梦婷见李二虎情绪有些激动,道:“我知道是为什么。李木,你不要觉得委屈,其实最委屈的是采儿。不说她发下了誓言,单说她与辛家有着婚约,那就是辛家的妻子,一女不侍二夫的道理,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李二虎冷笑道:“一女不侍二夫?梦婷,别说采儿是清白的女子,就算她是三夫、四夫我也一样不在乎!”

    三夫、四夫?你当应采儿是什么人?

    赵梦婷白了他一眼,郑重的道:“李木,我知道你不在乎天下人的目光,以应采儿刚烈的性子,我想她也不会在乎。”

    李二虎激动地道:“那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

    赵梦婷叹口气,道:“还不是为你。你想,若是应采儿如你所愿嫁给了你,那么天下人怎么看你,你是可以不在乎,但深爱你的应采儿能不在乎吗?书院交流赛上你以一己之力帮松风书院完胜,恐怕再过几天你的名字就要传遍整个大宋。你说,她能因为自己让一个即将备受天下读书人瞩目的男人背负一个浪荡登徒子的骂名吗?何况这个人还是她深爱的男人呢?”

    礼教,又是的礼教!

    李二虎有心反驳,但赵梦婷说的句句属实,积累了数千年的道德观念,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吗?李二虎心中的怨恨顿时化作了满腹的悲情。

    赵梦婷轻叹一口气,道:“天下痴情女人,莫过于应采儿。李木,她已经将女儿最宝贝的东西给了你,你难道就不能让她安心吗?一边是你的堕落憔悴,一边是她的难以抉择,你真的想逼死她吗?李木,相信我,如果有缘,你们还会再见的。”

    李二虎的眼里闪过一道喜色,宛如孩童般的问道:“真的吗?梦婷,你说我还能再见到采儿?”

    赵梦婷坚定的点了点头,道:“会的,一定会的。”

    赵梦婷的话让李二虎豁然开朗,二哥兴奋的站起身,手作喇叭状,大声喊道:“采儿,你听着——上天不灭有情人!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一定会找到你——”

    赵梦婷见李二虎心结已解,轻笑道:“采儿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想清楚,说不定哪天你起来的时候会突然发现她就在你边呢!”

    “对,对!”李二虎跳着脚道:“梦婷,谢谢你!采儿回来的时候一定不希望看到我这副样子。”

    赵梦婷心里一酸,知道此时不应该是吃醋的时候,安慰道:“你知道就好。关心你的可不止应采儿一个人,还有应月儿、乐乐、安春风,好像还有那个安春雨吧?”

    李二虎老脸一红,凑近赵梦婷的耳边,道:“你好像还忘记了一个人——”

    赵梦婷芳心一阵乱颤,忙退后了几步,道:“李木,你难道不怕父皇吗?”

    李二虎嘿嘿一笑,道:“皇上老爷子?不错呀,他说以后我见到他都不用跪了呢。”

    赵梦婷白了他一眼,道:“这次你彻底的得罪了英王,以后须要一切小心,千万不可在人前失了礼数,不然即便是父皇有心,也难以救你。”

    这么严重?李二虎不在意的笑道:“行了行了,你们皇室的规矩就是麻烦。”

    赵梦婷有些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道:“哼,反正谁也比不上你的采儿!”

    晕,还以为你不会吃醋呢!李二虎嘿嘿一笑,不敢说话。

    良久,赵梦婷叹口气道:“杭州事态紧急,我这便回去了。安家的事情我已经帮你解决,你——”

    赵梦婷欲言又止,神情复杂的道:“你好自为之,千万保重自己——”

    李二虎心酸之下,全未看出赵梦婷的不自然。见赵梦婷要走,忙拉住她的手,道:“梦婷,这才见了一面,你又要匆匆离去吗?”

    赵梦婷咬了咬嘴唇,不忍的道:“李木,你莫忘记了我的身份。等杭州事情结束后,我和父皇,还有垂宇,在京城等你。”赵梦婷说完,轻轻的挣脱了李二虎的手臂,走了几步,回头嘱咐道:“早些回去吧。”

    走吧,走吧!

    李二虎见赵梦婷下山之后,心里一阵失落,索性躺在了地上,任山风吹乱自己的发丝。

    今天,由大喜到大悲,李二虎折腾的有些累了,这里毕竟是应采儿最后来过的地方,他想在这里多陪一会苦命的采儿。

    天色有些朦胧,半睡半醒间,李二虎忽然听到一声轻笑:“咯咯,这不是松风书院的李老师吗?怎的这般模样?”

    “采儿,是你吗?”李二虎猛地睁开眼睛,见对面有个女子缓缓向自己走来,惊讶的喊道。

    “咯咯,采儿?李老师要找的莫不是松风书院的应采儿?那你应该去松风书院啊,来这里干嘛?”

    不是采儿!李二虎一愣,看清楚来人,满腔的热情化为虚有,愤怒的道:“鄢然,我在哪里关你鸟事?别惹老子,小心我在这干了你!”

    鄢然脸色一变,收起了媚态,郑重的问道:“难道鄢然在李老师眼里就是那般任人欺凌的女子吗?”

    李二虎冷笑道:“任人欺凌?鄢然小姐在说笑吧?杭州第一青楼女子,嫖客们趋之若鹜的求见一面而不得,你不去欺负别人就已经是对别人最大的恩赐了!”

    鄢然一愣,旋即咯咯一笑,道:“李老师有所不知,鄢然也是被逼无奈。”

    李二虎笑道:“做青楼女子也是被逼无奈?”

    鄢然正色道:“李老师,我问你,天下女子哪一个不希望有自己的爱人宠着,若不是被逼无奈,若不是生活所迫,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去任人压在身子底下,百般迎合那些臭男人?”

    呃,李二虎语塞,鄢然说的并没有错。青楼女子也是人,为什么自己的潜意识里总觉得青楼女子低人一等呢?

    鄢然叹口气,道:“鄢然本以为老师见识过人,却没想到竟与世俗之人一般肤浅,实在是让奴家失望至极。”

    李二虎喟然道:“我也是人,甚至比你口中的世俗之人还要世俗。”

    鄢然眼中划过一丝失望,道:“李老师,你可知你已经惹下了杀身之祸?”

    李二虎疑惑的看了一眼鄢然,冷道:“杀身之祸?我李木做事不求别人理解,但求问心无愧。谁想杀我,我接着便是!”

    鄢然叹口气,道:“李老师一身傲骨,原本并无不可,只是太小看了别人。”

    李二虎哈哈一笑,道:“过于自负,将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鄢然,你是说你自己吧?”

    鄢然面色一红,道:“李老师不必想方设法打击于我,我今日前来是为救你!”

    李二虎脸上带着一丝不相信的神情,道:“救我?鄢然,你别装了!恐怕你是想尖杀了我才是真的!”

    鄢然咯咯一笑,道:“李老师说话总是有那么股让奴家喜欢的味道,比那些正人君子强多了。”

    李二虎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鄢然又道:“不管李老师信不信,这次鄢然却是为救你而来。李老师,这便请跟我走吧。”

    李二虎心里一颤,冷道:“跟你走?去哪里?”

    鄢然上前两步,笑道:“李老师莫慌。昨日鄢然已经说过,对老师仰慕的紧,特意要寻个僻静之处与老师交流一番,咯咯”

    李二虎心里一股邪火冲上来,知道鄢然用了媚功,强自镇定道:“鄢然小姐若想交流,不如在这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让我好好爱惜你一番吧!”

    鄢然咯咯笑道:“李老师,欢好那般高尚之事,怎能如此草率?咯咯,奴家想你想的紧,还是跟我走吧。”

    李二虎冷道:“鄢然,别以为我是老师就不会打女人!”

    鄢然一愣,咯咯笑道:“打我嘛?咯咯,若是老师在奴家身上,一边做那高尚之事,一边打着奴家,那奴家可是喜欢的紧呢,咯咯。”

    要了命了!

    李二虎咬牙道:“鄢然,你现在走我不拦着你,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鄢然满脸的委屈,好似泫然欲泣,道:“李老师,难道你还不知道奴家的心意吗?”

    李二虎哈哈一笑,道:“你的心意?你的心意便是让天下男人都上了你吧!”

    鄢然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冷道:“既然李老师不相信鄢然,那莫怪我不客气了!咯咯,奴家床上可还有位大大的美人等着你呢——”

    采儿?李二虎心里一急,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上前厉声道:“鄢然,你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我非拔光了你的阴毛!!”

    鄢然脸上一怒,幽幽笑道:“老师能喜欢别人如此之深,为何独独不怜惜奴家?难道奴家就比别人差吗?”

    鄢然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似擦泪般,将手帕缓缓抬起,最后不知道用了个什么法儿,那手帕竟然直直向李二虎面部袭来。

    只觉得传来一股异香,脑袋传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李二虎一惊,迷香!来不及再往下想,身子一软,直直的躺了下去。

    鄢然咯咯一笑,自言自语道:“李老师,这‘纸醉金迷’的感觉可好?”

    李二虎此时就好像睡熟了一般,对周围的一切已经没有了感觉。

    鄢然叹口气,走到李二虎的身前,伸手将他抱起,嘴里嘟囔道:“这么重,哼,把人家的好心都当了驴肝肺,你以为只有永安公主一个人在乎你吗?”

    鄢然定定了看了会李二虎安然的面庞,一声轻叹,抱着他走下山去。

    遥远处,赵梦婷和王颖武隐身树后,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王颖武见鄢然将李二虎抱走,急道:“小姐,你是不是早发现了鄢然就在附近,所以要引蛇出洞?”

    赵梦婷点点头,没有回答王颖武的话,道:“我们的人可否就位?”

    王颖武点头道:“周围百里都已经布下了我们的眼线,全部是经验丰富之人,小姐勿念。只是——”王颖武看了一眼赵梦婷,小心翼翼的道:“只是万一李公子得知小姐将他作为诱饵,会不会——”

    赵梦婷似在对王颖武说,也好似自言自语的道:“李老师智勇双全,想必不会在鄢然手上吃到苦头,何况还有我们的人暗中保护于他。”

    “哎。”王颖武轻轻的叹了口气。他跟赵梦婷和李二虎都有些时渐渐的已然了解两人的脾气,心里叹道小姐这也是迫不得已啊,若不这样,怎能探出这群贼人的行踪!只是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若是公子知道自己做了别人的棋子,会原谅小姐吗?

    赵梦婷深吸一口气,道:“传令下去,若是鄢然敢动李老师一根头发,便叫贼人全部陪葬!”

    王颖武郑重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赵梦婷看着鄢然消失的方向,喃喃道:“李郎,为了大宋,梦婷只好出此下策,你莫要怪我——”赵梦婷说着说着,泪水便顺着脸颊缓缓落下。

    李二虎打了个哈欠,外面天亮了。

    这一觉睡得好沉!刚醒过来的李二虎有些浑浑噩噩的,只觉得左臂又麻又涨,疑惑的一扭头,李二虎一愣,自己的怀里竟然躺着一个女人,一个极美的女人!这女人一张俏脸上挂着一丝春意,紧紧的偎在李二虎的怀里,睡的很是香甜。

    大小姐!李二虎惊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不错,自己怀里这个一袭单衣的女子正是安春雨!

    李二虎忙掀开被子看了看,还好,没什么脏东西。

    回过神以后,李二虎马上就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他虽然心里惊疑不定,但既来之则安之,这也是他的一贯作风。

    晕倒,就算你觊觎我的美色现在时间地点也都不对啊!李二虎四下看了看,这是一间屋子,一间布置极为精美的屋子,看得出,她的主人必定是位很讲究的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是女人,因为只有女人才会如此细心,因为只有女人才会在床头摆放梳妆台。

    桌上摆满了很多菜肴,每种都很好看,好看的饭菜说不定也很好吃。

    吃,不但是种享受,也是种艺术。鄢然很懂得这种享受,也很懂得这种艺术。

    鄢然吃得很慢,好像吃进嘴里的不是饭菜,而是一件件容易破碎的物品一般,下颚微动,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脸上一副享受的样子。

    一个人在吃饭的时候做出了这种表情,那就是说吃的一定是美味,美味闻起来也一定很香。

    李二虎已忍不住开始在悄悄地咽口水。酒意一消,肚子就好像饿得特别快。饿着肚子看别人大吃大喝,这种滋味确实很难受。

    李二虎忽然大声道:“你一个人在那大吃大喝,却让我饿着肚子,这好像不是待客之道。”

    鄢然似乎知道他已经醒来,点点头,道:“确实不是待客之道,但你是我的客人吗?”

    李二虎想了想,苦笑道:“不是。”

    鄢然道:“那你想不想做我的客人呢?”

    李二虎道:“不想。”

    鄢然笑道:“为什么?为了赵梦婷?”

    李二虎道:“不为什么,就算是为什么,也与你无关。”

    鄢然终于吃完了,用手帕擦了擦嘴,娇嗔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个赵梦婷除了会利用你,还会做什么?”

    李二虎白了她一眼,道:“就算是梦婷利用我,也与你无干。何况梦婷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

    鄢然叹口气道:“李木,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谁才是真的对你好吗?”

    李二虎道:“梦婷。”

    鄢然咯咯笑道:“咯咯,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孤山之上,为什么能轻而易举的将你抓走?你那急风三十六骑的本事可是着实不赖哦——咯咯,实话告诉你,赵梦婷本在潇湘阁亲自监视我的,听说你来了小重山方向,知道我的主上不会轻易放过你,所以才一路将我引到孤山。她故意安慰你,然后悄然离去,无非是想给我制造一个抓你的机会,最后来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二虎心里一动,冷笑道:“鄢然,你不用说了,就算是梦婷利用了我,她心里一定比我还要难受!”

    鄢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二虎,忽的叹口气道:“我真不知道你这人是怎么想的,有的时候聪明的紧,有的时候却是笨的可以。不错,赵梦婷是在周围百里都布下了眼线,但我既然敢公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又岂能那么容易泄漏自己的行踪?”

    李二虎面色一寒,道:“鄢然,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不要在我面前说梦婷的坏话,你只会适得其反!既然你们把我请到这里,我也没打算那么容易的走出去。你们,到底想怎样?”

    鄢然脸上一黯,娇笑道:“你真是不识好人心!你知道吗,若不是我将你带到这里,说不定此时你已经人头落地了!”

    李二虎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鄢然狠了狠心,道:“李木,你真的不知道英王的意图?”

    李二虎故作糊涂的道:“英王,不就是在民间有口皆碑的侠王吗?他除了为国为民尽心尽力之外,还有什么企图?”

    鄢然无奈的道:“你就会装糊涂!表面上英王却是为国为民做了很多好事,但你那日也说了,一个文武双全的英王、一个正当壮年的英王会对权力没有兴趣吗?”

    李二虎笑道:“书院交流赛,各为其主,我不过是据理力争罢了。”

    鄢然叹道:“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可以郑重的告诉你,英王确实要篡位!”

    李二虎心里一惊,虽然早就料到了是这样,但从鄢然的嘴里说出还是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李二虎故作迷糊的道:“英王侠名已经遍播天下,身份地位又是无人能及,他又怎么会篡位?”

    鄢然知道这是李二虎在试探自己,无奈的道:“这又能如何,试问,天下间谁不想有君临天下的那一天?”

    李二虎摇了摇头,道:“我。”

    鄢然一愣,吃吃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例外,不然奴家也不会这么喜欢你——”

    李二虎摆了摆手,道:“我喜欢梦婷,喜欢采儿、月儿,喜欢大小姐,喜欢乐乐,就算连二小姐一并娶了,也绝不会喜欢你。”

    鄢然黯然的道:“那是为何?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我知道安春雨对你有意,所以就将她抓来,让你们行了周公之礼。我这样心胸宽广的女人,难道就不合你的意?”

    李二虎哈哈一笑,道:“不错,你胸是很大,也很宽广,但我怕里面藏的针扎手!”

    鄢然面色一寒,道:“好,李木,那我便实话告诉你。赵梦婷知道的消息不错,我就是天欲宫分堂——欲望道的传人。”

    李二虎呵呵一笑,道:“欲望道?怪不得你这么会勾引男人!”

    鄢然不理他,继续道:“天欲宫多年以前就已经被英王吞并,这还不算,青龙帮的幕后指使者也是英王。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民间造成声势,然后等待时机成熟的之后便谋朝篡位!”

    李二虎不以为意的道:“篡就篡嘛,不管谁当皇上总不会为难我一个教师吧?”

    鄢然冷笑道:“原本是这样的,但是你三番两次让英王下不来台,他难道会轻易放过你吗?告诉你,在我找到你之前,英王已经派出了三组死士!”

    李二虎哈哈大笑,道:“英王倒是看得起我!”

    鄢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就算为了赵梦婷而死也是心甘的吗?”

    李二虎不点头也不摇头,道:“鄢然,既然你是英王手下的人,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传出去吗?”

    鄢然捂嘴轻笑道:“我告诉你自然有我的打算,这里是欲望道的总堂,你传的出去吗?”

    来到反贼老巢了!梦婷啊梦婷,你可要快点来啊,不然老子就挂了!

    李二虎皱了皱眉头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说出来我会考虑一下。”

    鄢然全然没有想到李二虎答应的这么快,试探的道:“当今皇上昏庸无道,英王若是在杭州举起反抗的大旗,天下将会云集响应,一击奏效!到了英王君临天下的时候,李木,你想想,天地虽大,但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吗?”

    李二虎叹口气道:“确实没有。”

    鄢然面上一喜,道:“你就算不为别人考虑,也要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安危不是?只要你加入我欲望道,那便是我们一条战线上的人,英王就算恼怒你以前的所作所为,碍于情面,也不会为难你了。”

    李二虎郑重的点点头,道:“嗯,听起来很不错。”

    鄢然喜道:“你是答应加入我们了?”

    李二虎不答,反问道:“鄢然,你知道我除了当老师外还靠什么养家活口吗?”

    鄢然一愣,但还是乖乖的答道:“我听说有人在西湖边开了一家什么超市,那位神秘的老板想必就是你吧?”

    连这个都调查清楚了!乐乐,你们可都要小心点啊!

    李二虎心里虽然不断祈祷,但脸上却挂着笑,道:“你说的对,我的第二个职业就是商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是没有更大的好处,这掉脑袋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鄢然这才醒悟过来,咯咯笑道:“李老师才学冠绝天下,难道甘愿做人下人吗?”

    滚,你才是人下人!

    李二虎心里愤愤的骂了一句,道:“人下人?怎么说?”

    鄢然语气中充满了诱惑,道:“李木,你想想,那英王除了武功,其余的哪点比得上你呢?只要你我联手,英王事成之后,你便可以取而代之,到时候——咯咯——”

    我晕!

    李二虎躺不住了,见安春雨这就要拿脑袋往墙上撞,忙一把拽住她的手,拉倒在自己的怀里,怒道:“春雨,你干什么?!”

    安春雨紧紧的抱着李二虎,抽噎的道:“大哥,春雨没脸见你——”

    抗议,抗议!强烈要求在大宋开设女子课堂!自己被没被干都不知道还混毛啊!

    看着怀里的大小姐泪如雨下,大哥怜惜的道:“傻瓜,你是被贼人掠来不假,但那贼人是个女子,怎的能非礼你呢?”

    安春雨心如死灰之下,听李二虎这么说,顿时惊道:“大哥,你莫不是在安慰我?”

    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亲亲我我的不说,一口一个贼人,当我不存在吗?

    鄢然咯咯一笑,道:“李木说的不错,是我将你掠来的,也是我将你们共放一榻,但好像昨晚你们睡的都很沉,并没有做出什么高尚的事情哦。”

    安春雨见鄢然举手投足间带着媚态,心里一酸,暗道,大哥的心恐怕都被她抓了去!不由得面色暗淡,对鄢然道:“姐姐莫不是要成全我与大哥吗?”

    鄢然媚笑道:“我知道李老师好色,也知道大小姐对他有意,于是就做了一回红娘,这有何不可呢?”

    安春雨面上一喜,娇羞的道:“姐姐,你也来取笑我。”

    晕倒,你和她很熟吗?

    鄢然娇笑道:“成人之美,一向是我最大的缺点,倒叫妹妹见笑了——”

    真不要脸,等等,这话咋这么熟悉呢?

    李二虎忍不住了,拉了一把安春雨,道:“春雨,你不是发烧了吧?”

    安春雨脸上一红,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手拦住大哥的脖子,道:“大哥,自从你上次走后,春雨想你,恨不能天天都能看到你。即便是这位姐姐将我掠来,可总算是见到了大哥,就是死,春雨也认了!”

    一个女人的心,实在是难以捉摸。她们会悲哀,会欢喜,会痛苦,会愤怒,但却很少会感觉到真正的恐惧。恐惧本是人类最原始、最深切的一种情绪,但是在女人心中,恐惧却好像不是人类的情绪。因为她们根本就不会感觉到恐惧。

    李二虎忽然想起了他问过自己以前女人们的问题:“你觉得什么是世上最可怕的事?”

    他得到很多种不同的回答。

    “被自己所爱的人抛弃最可怕。”

    “洗澡时发现你突然不穿衣服进来最可怕。”

    “做梦梦到鬼最可怕。”

    “肥肉最可怕。”

    还有些回答简直是男人连想都没有想到过的,简直令人哭笑不得。但却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的回答是:“死最可怕。”你说,是女人都比较乐观,还是都比较傻呢?

    李二虎忽的叹口气,对鄢然道:“你抓我也就罢了,何苦为难她呢?”

    鄢然咯咯笑道:“若不是她对你说朱子洲怎样怎样,我欲望道会损失那么多财产吗?哼,这还不算,你竟然派人暗中保护安家,你知道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咯咯,要不是我心疼你,恐怕早就杀了她了!”

    安春雨面色一变,坐起来直视鄢然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在我们去接收朱子洲财产的时候派人袭击我们!”

    鄢然笑道:“哟,没想到大小姐生气起来都这么好看,咯咯,我都喜欢的紧,李木怎么会不喜欢呢?咯咯——”

    大小姐脸上一红,怒道:“无耻!你为何单单与我安家过不去?”

    鄢然冷道:“这些事你最好不要知道,否则你便一辈子也走不出这间屋子!”

    大小姐温柔的看了一眼李二虎,对鄢然道:“能和大哥在一起,就算是下地狱,对春雨来说,也是天堂!”

    “哦?”鄢然的脸上划过一丝残忍,道:“是吗?大小姐,一天没吃饭,你们都有些饿了吧?来,先吃点东西——”鄢然说着,回身从桌上端来一盘糕点,送到了大小姐的身前。

    大小姐疑惑的看着她,道:“安家敌人给我的东西,我便是饿死也不会吃!”

    鄢然咯咯一笑,道:“你不是说能和大哥一起,地狱也是天堂吗?好,我告诉你,你们两个人中我可以放走一个,但是另外一个必须死在这里!你说,是你死还是李木死呢?”

    大小姐不糊涂了,喃喃的道:“你说这糕点里有毒?”

    鄢然冷笑道:“鹤顶红。”

    大小姐深情无限了看了看李二虎,凄惨笑道:“我若死了,你便放了大哥吗?”

    鄢然笑道:“李木不听从我的建议,又百般辱没于我,这次我虽然可以放他,但下次见再见到,一定会置他于死地!”

    李二虎见话越说越不对,忙将大小姐搂在怀里,心疼的道:“春雨,别傻了!我知道他们太多的秘密,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大小姐笑着抬起头,道:“是真的吗?”

    李二虎连连点头,道:“真的真的,他们不会放过我!”

    大小姐笑道:“但那是你出去以后的事情,对吗?”

    李二虎一愣,摇着安春雨的身体道:“春雨,你醒醒!他们是根本不会放我出去的——啊——”李二虎话没说完,只觉得身子一麻,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点穴!谁创造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武功!春雨,春雨!李二虎心里百般焦急,就是说不出话来。

    鄢然笑道:“他的话太多了。大小姐,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之中一人甘愿赴死,我必定会放过另外一人,今天决不再为难他!”

    大小姐似乎没有听到鄢然的话一般,满腔的深情全部倾注在李二虎的脸上,笑道:“大哥,不管贼人说的是真是假,但都是一个机会,不是吗?大哥,你为安家做的已经太多,春雨便为你付出一回又有何妨?春雨只后悔一件事情,上次为什么没有将大哥强留在房中呢。大哥,春雨去后,你不要内疚,也不要为春雨报仇,好好的活着!”

    安春雨笑着擦去李二虎眼角渗出的泪珠,拿起一块精美的糕点,对着鄢然决然的道:“希望我死以后,你能遵守诺言!”大小姐最后看了一眼李二虎,缓缓的将糕点送到了口中——

    不!不!不!一定是没毒的,一定是鄢然在吓唬自己!

    可是,李二虎失望了,大小姐的笑容渐渐的凝固,面色变得发黑,艰难的道:“大哥…地狱…便是…天堂——”

    我圈圈叉叉你个鄢然!李二虎脑袋嗡的一声,贼老天,你不是玩我吧,应采儿刚走,你又要大小姐离我而去,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

    鄢然看着大小姐缓缓的倒了下去,竟然还在微笑,对李二虎道:“李老师,我说得出做得到,你可以走了——”

    鄢然说着,食指微动,一道劲风透指而出,打在了李二虎的腰上。

    李二虎浑身一颤,忙抱起软到在床的大小姐,大声喊道:“春雨,春雨!你醒醒,醒醒啊!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啊!春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二虎纵是个铁人也承受不住了,抱着渐渐冰冷的大小姐,泪如雨下的喊道:“鄢然,我决饶不了你!!!”

    鄢然冷笑道:“你不入欲望道,以为我会饶了你吗?哼,那你们便做同命的鸳鸯吧!”鄢然话音未落,身形如电,迅疾的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李二虎的口中!

    李二虎虽然早已是腹中饥饿,但却对那糕点没什么兴趣。

    人生却就是这么奇怪,你想吃饭的时候,鄢然不给你,你不想吃的时候,她偏偏送到你的嘴里。

    那糕点也不知道是何物所致,刚一进口,李二虎便觉得四肢发软,头脑发晕。迷恋的看了一眼大小姐,觉得她像是已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张脸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渐渐连看都看不见了——

    死,确实最可怕。李二虎第一次死的时候彻底的体会了一次死的感觉,但是这次,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他还没准备好去品味一下死的滋味,便已经倒了下去。

    世界上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死了若还得下地狱,那当然更可怕。但地狱究竟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那地方想必很黑,很暗,非常黑暗…

    若是将一个人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黑的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自己,你会不会觉得可怕呢?

    不知过了多久,李二虎的手指动了动,然后他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了。李二虎的大脑有些承受不住了,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究竟自己还是不是人?他完全不知道。

    良久,黑暗中传来一阵柔软的呼吸声。

    这地方还有别人吗?李二虎心里一动,伸手四外探去,首先摸到了一双冰凉的小手。

    李二虎试探的道:“春雨,是你吗?”

    安春雨惊道:“大哥?”

    李二虎轻嗯了一声,接着,黑暗中传来一阵挣扎坐起的声音,一个微微有些颤抖的娇躯瞬间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安春雨惊喜交加的道:“大哥,真的是你吗?”

    李二虎温柔的将安春雨搂在怀里,安慰她道:“傻瓜,不是大哥还有谁?春雨,大哥很生气,以后你要是再敢抛弃大哥,大哥非要打你的小屁股!”

    幸亏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安春雨脸上一红,道:“大哥,我们,我们这是在哪里?”

    李二虎也不好继续责骂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道:“大哥也不知道,可能是你说的地狱吧!”

    安春雨浑身一颤,低声的道:“大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李二虎笑道:“有没有鬼我不知道,即便是真的有,到了奈何桥上我们也不要喝孟婆汤,这样转世的时候大哥就不会忘记你了。”李二虎心里一叹,补充道也不会忘记采儿她们了。

    安春雨心中欢喜,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在哪里,紧紧的抱着李二虎,道:“大哥,若是有来世,春雨,春雨一定要嫁给你!”

    李二虎心中一暖,道:“会的,会有来世的——”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相互依偎着,静静的聆听对方的心跳。

    良久,前面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点阴森森、碧磷磷的火光。

    鬼火!

    惨碧色的火光之下似乎还有个人影。不,也许是个鬼影,飘飘荡荡的渐行渐远。

    李二虎忽的深吸了一口气,道:“春雨,走!”

    大小姐站起身,颤抖的道:“大哥,去哪?”

    李二虎坚定的道:“追上去,看看那家伙到底是人还是鬼!春雨,你怕吗?”

    安春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道:“春雨不怕!”

    安春雨的声音在微微的颤抖。

    滑稽吗?若是你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吃了有毒的糕点,面色发黑的倒在你的面前,随后你被人毒死,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漆黑,还有个飘荡在半空中的鬼影,你还会觉得这事滑稽吗?

    李二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沉声道:“假如我们没死,这必定是鄢然耍的诡计!走,跟上去!”李二虎想通其中的关键,黑暗中摸索到安春雨的手,拉着她大步向鬼火走去!

    那鬼火好像也在引导他们一般,走走停停,总是与他们若即若离,保持着百米的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鬼火终于不再移动,忽明忽暗的悬挂在了半空之中。

    李二虎心里一喜,拉着安春雨开始小跑。

    “哎呦——”疾行间安春雨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跌倒在李二虎怀里。

    李二虎顾不上前面的鬼火,关切的道:“春雨,你没事吧?”

    安春雨见鬼火已经不动了,牙齿微微有些发颤的道:“大…大哥,我…我没…事…不知…道…被…绊了一下——”

    李二虎忙低头摸去,一件半月型的东西落在了自己手里,李二虎一喜,道:“春雨,不用怕,大哥找到了张弓!”

    安春雨道:“大哥,弓有什么用?”

    李二虎喜道:“笨,有弓说不定就有箭,快,帮大哥找找!”

    安春雨闻言弯下腰去,两人摸索良久,忽听安春雨喜道:“大哥,你看这是不是箭?”

    李二虎接过安春雨递过来的东西,笑道:“这是箭囊——春雨,你好厉害,里面竟然装了七支箭!”

    安春雨听到大哥夸奖,心里一喜,道:“大哥,这里怎么会有弓箭?”

    李二虎将箭囊背在身上,从里面抽出三支箭,搭在弦上。一弓在手,李二虎顿时有了底气,浑身上下散发一股凌厉的气息,道:“鄢然,你少在那故弄玄虚,看箭!”

    李二虎话音未落,右臂一震,原以为会将弓拉成满月,却没想到只微微的拉开了少许。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二虎顾不得这许多,弓弦发出“嗡”的一声,三支箭泛着银光,向前面的鬼火呼啸而去!

    安春雨紧张的鼻子上都会汗水,前面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李二虎几个的箭法毕竟不是白练的,“哧”“哧”“哧”,三声轻响,三支箭同时击中了目标,然而力道未衰,射在了对面的墙上,划出一溜火光。

    那是墙壁还是铁板啊!李二虎心里一阵惊叹,静静的等着前方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子叹息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哎,李木,我好心好意的帮你,你为何要打伤我的手下?”

    没死!我没死!李二虎心里一喜,大声道:“鄢然!!你到底要干什么?!”

    等了许久,鄢然的声音终于又缓缓的响起,道:“李木,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是来救你的。现在除了与我合作你便只有死路一条,不仅仅是你,赵梦婷、应月儿,所有与你有关的人都要死!难道你忍心看着她们一个个都离你而去吗?”

    李二虎现在毫不怀疑鄢然话里的真实性,强自稳定了一下情绪,道:“鄢然,你要我加入欲望道,我答应你就是,别在为难我的亲人!”

    忽然,一道火光闪过,李二虎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怕鄢然又耍诡计,忙将安春雨搂在怀里,警告道:“闭上眼睛!”

    安春雨本来在凝神细听李二虎和鄢然的对话,猛然听到李二虎的命令,不敢违抗,赶忙闭上了眼睛。

    等了许久,李二虎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烦闷,睁眼打量,竟是一时缓不过来神儿!

    靠,这是什么地方?不会是陵墓吧!

    周围的墙上挂着几个火把,燃着幽幽的蓝光。李二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石室的入口,错了,应该是许多条入口中的一条!石室中央放着一口棺材,棺材盖子紧紧的闭合了,看样子没有十几个人是很难将它推开。这还不算,最为奇特的是面前的这口棺材现在成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菜肴,旁边还有一壶酒!

    李二虎满腹疑惑想要发疯的时候,鄢然的声音终于响起:“李木,你诡计多端,若不让你吃些苦头,你怎能知道我的厉害?我也不怕告诉你,这石室是我天欲宫的禁地,如若我不打开机关,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是决计逃不出来的。赵梦婷已经带人消灭了青龙帮,正向天欲宫的总坛赶来,英王召我前去,你自求多福吧!”

    什么?昏迷了三天?李二虎心里一急,忙道:“鄢然,我留下来,你放安春雨离开这里!”

    鄢然咯咯一声轻笑道:“青龙帮被打的落花流水,我倒是有些小看赵梦婷了。放她走?咯咯,若是赵梦婷战败我自会放你们出来,否则——咯咯——”

    鄢然的笑声飘飘忽忽的渐渐远去,李二虎心中一凉,若是鄢然失败,自己是不是就永远出不去了?!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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