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久久地没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季蕊，眼底里是不曾见过的暗沉。在那片暗沉中，似乎还能看到那分开的六年的时光，像电影画面般转过。
季蕊端起一旁的酒杯，直接一饮而尽，然后对着苏林笑笑，“到此为止吧。我该回公司了。”
苏林的脸上绽出个笑，杯子执起，也仰头饮尽。
季蕊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步履沉稳。
不是没有喝过白酒，只是她今天却第一次觉得，这酒在辛辣之余，又有种不出的快感，仿佛能让人把纠结的烦恼都抛诸脑后似的。
季蕊的手刚碰到门把，身后忽然传来苏林沙哑克制的声音——
“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季蕊开门的动作一顿，脚步定在门后。
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地转过头来，眼神疏离平静，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重逢后，苏林见过这么多次她冷淡的表情，可是唯有这次，只看眼神他就觉得心惊。
“或许吧，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了？”她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地清晰吐出，“可是，我对你的感情，早就在这六年里耗完了。”
苏林的表情骤然僵住了，铺天盖地的心碎心痛猛烈侵袭而来，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季蕊说完转身欲走，脚还没有跨出去，苏林整个人忽然身后贴过来，一把罩住了她的身子。
等季蕊回过神的时候，双肩已被他牢牢地环在胸前。
“苏林，你干什么！”
面对她的喝斥，苏林却更加不管不顾地箍紧了双臂，仿佛怕她消失不见似的。
季蕊下意识的去扯他用力围困自己的坚实臂膀，不料双手却一同被他紧紧地圈起。
“你再这样，我就叫人了！”
“……”
他将头抵着她的背，过了片刻，才自顾地喃喃低语：
“不可能……不可能……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不然，你也不会那么在意我跟莫琦的亲密举止了……”
苏林的声音有些抖，似乎难以接受她的审判。
季蕊眉目一凝，迅速抓住了他话中的某个重点，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所以，之前你跟莫琦的那些，都是做给我看的？……只是为了刺激我？”
“……对不起，”苏林更抱紧她一些，声音沉闷的响起：“可是我宁愿看到你生气吃醋，也不想看到你无动于衷的样子……”
他知道，他的那些行为是有些幼稚，可是，他真的不想见到她过于平静的面孔。
那会让他感到惊恐，觉得她对自己是真的已经忘怀了。
“放开我。”季蕊慢慢地开口，声音除了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苏林却更紧地箍牢了她，不愿放手，“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他的声音涩然而低沉，听得季蕊的心控制不住地泛起一丝酸楚。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不语。
“你知道吗？”苏林将她翻转成正面对着自己，双手捧起她的脸，逼她看着自己，“小蕊，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季蕊将他的手拉下来，松开，澄净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苏林，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早已放弃的东西，我不会再要。”
这不是倔强，也无关矫情，只是心里那些已死去的感情，是无论如何也活不过来的。
苏林的身体一僵，面如死灰。
出去前，季蕊总算想起今天出来赴这个饭局的最初目的——
“关于捐资体育馆的事情，我同意了。明天会有财务会联系贵方。”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着她绝离的身影，苏林的心里一阵绞痛。
尽管已经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可真正面对时，他还是无法接受。
他闭了闭眼，寂寂的，拖着影子离开了。
******
回去的路上，季蕊一门心思都沉浸自己几乎凝滞的情绪中，快到写字楼时，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就回来了。
她也没什么胃口，索性先回办公室再说。
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刚想踏进电梯，忽然从身后涌进一大群人，顿时将里面的空间占满了。
季蕊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电梯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等着电梯门合上升高，然后重新伸手按亮了电梯开关。
紧闭的电梯门照出她模糊的身影，长发整齐地绾在脑后，身上的套装被熨烫得服服帖帖的，脚上黑色漆皮高跟鞋在白炽灯下，折射出细腻亮光，只是，她的气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季蕊想起自己以前读书那会，身上的打扮永远都是白板鞋T恤加休闲裤，一年到头连裙子都不穿，当年的她大概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娴熟地化着妆踩着高跟鞋穿行在这所城市中。
正失神地回忆当年往事，一个温润柔和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来——
“姐姐。”
季蕊愣住了，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回首，果然是顾明熙。
顾明熙就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漂亮秀气的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
她怔怔地望着他，对他的出现感到十分意外。
待顾明熙提着饭盒走到跟前，季蕊才皱起眉，语气有些责备，“……你怎么来了？”
他弯起嘴角，笑容透着些许的羞涩，“我给你送饭。”
季蕊视线一转，才发现他的手上提着那个熟悉的饭盒。
她的心里顿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还没理清自己的情绪，她便凝起了面色：“来之前怎么不先给我个电话？万一我有事不在公司怎么办?你岂不是白来了？”
想到他才刚病好的身体，季蕊的声音因担心而变得有些严厉。
早上她还叮嘱他要在家里好好休息的，结果他很不听话，做了饭还大老远地跑出来找她。
顾明熙没料到自己会被斥责，抬眸呆呆地看着她，淡色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真的没想过这么多，做好了便当后，他就兴冲冲地直奔这里，满心里只有见到她的欢喜，根本没考虑过她刚说的那个情况……
季蕊此时的模样看上去绝对不是他想象中的惊喜，更多的是类似在责怪他的擅作主张。
原本清澈透亮的眸子渐渐变得黯然，他慢慢地低下头，愧疚地低声道歉：
“对不起……”
声音低低落落的，又是那副做错事的小孩模样。
季蕊意识到了什么，屏息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缓下了神色，
“……我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顾明熙的心口微微一颤，抬起眼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垂下了眸子，“我没事的……都好了……”
季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任何时候都不要逞强，知道吗？”
他乖乖地点点头，嘴角因为她亲昵的小动作重新弯起了微笑的弧度。
林凡捧着咖啡吧从茶水间出来时，正好迎上了从外面进来的季蕊，他愣了下，低头看了一眼时间，顿生疑惑。
她不是跟X大的人吃饭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没推测出个所以然，林凡就看到顾明熙紧跟着季蕊一同进来的身影，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午间休息时间还没有结束，办公室里的员工并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人，当他们看到一前一后进来的季蕊和顾明熙时，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情。
尤其是女员工门，惊讶的眼神定在顾明熙的脸上，挪都挪不开。
季蕊隐约听得周遭几声倒吸的冷气，淡然的眸子往后一扫，原本看呆了的众人慌忙低下头，纷纷摆出努力工作的模样来。
神色自若地收回视线后，季蕊带着顾明熙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转身关上门，将外面那些偷瞄的目光一一阻隔在门外。
“天啊，那是谁啊！好帅啊！”前台小张最先反应了过来，拉着身边的秦蓝激动地惊呼。
秦蓝的眼睛都看直了，嘴巴差点合不拢。
我靠，季总哪认识的极品帅哥啊！
没多久，以秦蓝为中心，大家聚在一起讨论这个突如其来的八卦。
早上的例会因为明舒退单的事情，整个公司目前正处于一种紧张的气氛中，这会有公司老总的八卦探讨下，简直是缓解紧绷情绪的良药。
“我就奇怪为什么最近季总都不订外卖了，原来是有人承包了她的午餐。”小张主动爆出独家猛料.
“你怎么就确定是那个小帅哥？”采购部的小冯猛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企图从门缝里看出里面的情景。
“确定！百分之百确定！那个帅哥刚刚手里提的饭盒，就是季总每天都提过来的那个！”
“哇塞，他的皮肤好好啊，简直就是凝脂白玉。”秦蓝惊叹着，一个男人的皮肤居然能好得这个份上，简直就是羡煞她们这些为了保养皮肤而纠结不已的女人了！
“天啦噜！”设计部的小林捧着脸，双眼大放光彩，“太正了！太正了！不知道有主没有！”
“你说说看，这样的人，”小冯着迷地摇着头，“非得仙女配吧。”
“不过，季总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居然还特意送饭过来。”小张摆出柯南的标准姿势，一脸的凝肃认真，“莫非，他们俩住一块的？”
“不会吧，说不定是个送外卖的？”秦蓝的一门注意力只在顾明熙的颜值上，对其他的事情倒不是很在意。
话音刚落，她就遭受到众人不赞同的目光，这群人不约而同地认为了：长这样的，怎么可能是送外卖的！
就在她们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林凡不动声色地走到这群八卦女人们的身后，
原本议论得正欢的女人们陆续的发现了身后的人，一个两个的顿时噤了声。
最后都愕住，现场陷入一片静寂。
“下午关于明舒退单的会议，希望大家也像现在这样，能积极发言。”
林凡推了推眼睛，一片平心静气对这群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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