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研究员以慷慨赴死的表情, 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试管中的液体。
下一秒,他的表情便猛地凝固住了。
将试管重新塞回雪莉手中,研究员猛地扼住自己的喉咙, 吐息道:“……水!给我、水……”
雪莉冷漠脸:“行了,别演了。都说了这无害。”她看着研究员这副夸张的表现不为所动。
而琴酒外在的反应更是冷淡(或者说根本没有反应),只是眼中划过一丝思索,似乎在观察这个试剂饮下的反应。
只有自喻为[东京の热心市民]的我,迅速递出刚才还剩下一半的香菜鱼腥草蜜蜂牛奶, 热情而又贴心道:“喝吗?治疗百毒、强健心身, 喝一口就上天。”
研究员手还扼住自己的喉咙, 夹缝里发出灵魂之质问:“……这种东西真的有前人喝过吗!”
话说再喝就真的上天了吧?天堂意义的上天那种!
周围人都靠不住,研究员最终选择含泪艰难地自食其力、扒拉出研究台旁边的纯净水开始吨吨吨。
半晌过后, 研究员似乎恢复了点气力。这时,他才回答雪莉、也就是宫野志保的话:“……这个半成品的解药药剂有没有害、我不知道,但是这个味道实在是、实在是……!”
是那种很恐怖的、喝了一口仿佛灵魂都飘飘然的感觉,难喝这个属于人类词典的词汇,已经不足以形容它了!(疯狂比划jpg)
琴酒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声音, 他伸手接过雪莉倒入另一个试管的液体,在众人的注视下神态自若的喝了一小口。
系统:【他喝了他喝了!我们正剧的担当会破防吗?】
喉结上下滚动,微微裂开的表情眨眼间复原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银发男人手平稳地将那支试剂还给了雪莉。
在旁边的我凑过去,本身也想来一口(说起来,如果是治疗药剂, 那我的确应该来一口?),但是, 琴酒却不经意地微微抬手、隐蔽地制止了我的动作。
而雪莉也恰好将试剂收起, 她嗓音平静, 继续说道:“你们两个之后有什么情况,记得和我说一声。”
研究员一愣:“什么?”
雪莉转过脸:“你们两个刚才喝的试剂,理论说是无害的——但是具体如何,还是需要一段时间验证。”
研究员猛地瞪大了双眼:“不是吧!我可是喝了好几口啊!”
琴酒在旁边冷不丁插了一句:“我也喝了。”
研究员:“可是你只喝了一口,而我是……”
琴酒再度打断他:“我也喝了。”
研究员:“可我……”
琴酒:“我也。”
研究员:“可……”
琴酒:“滚。”
研究员在听到最后这个词的时候、终于彻底闭上了嘴。
雪莉对此淡然点评:“早这么骂他就好了,琴酒。”
研究员:……喂!
茶色发少女扫了眼面前的两人,“——其实这种东西,一口或者几口,差别并不大。”
……是的。冷静下来的研究员想。若真的有什么危害,一口和几口,都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他看向面前挺拔的黑色身影。
但是、琴酒为什么会以自身来试险?虽然这种东西、某些执着的研究员也会以身试药,但通常来说,新药剂的诞生,往往让那些不值钱的、也无须在意的组织实验体来进行。
研究员思索着。
是因为不放心吗?毕竟实验体还是他人,而唯有自己亲身的体会,才能切实感受到药物的有害与无害、以及在这过程中产生的反应。
该说不愧是组织的top killer……?为了boss最上心的这个项目,为了boss得到最安全的体验,竟然能够做到这个份上。
这是研究员心中的想法。
雪莉瞥见研究员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大体在想什么了。
不过,她心里明白,眼前的这个所谓的top killer、可不是为了组织的什么boss而做到这个份上。
茶色发少女抬眼,与琴酒那双冰冷的墨绿狼眸对视,无声地传达着:【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做成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银色发的男人双手揣兜,他高大身影沉稳如雪山之松,冷而孤傲。面对雪莉的视线,他微不可察地颔首,做出某种独属于他的回复。
他的眼眸中同样表现出两人心照不宣的东西:【前提是最终版无害的解药研制出来。】
在这各人怀着各人心思的时刻,突然有一道声音打破这片宁静。
“那个……”我举手、眨眨眼回答几分钟前研究员的那个问句,“香菜鱼腥草蜜蜂牛奶有前人喝过,比如说我。”
众人:“……”
——这是延迟回复吗?这也过于延迟了!简直就像是一台下满了各种附带软件的古早电脑的运行,在主人早已另辟蹊径时、姗姗来迟地慢吞吞吐出结果。
所以现在突然蹦出来一句回复的意义是什么啊!
系统:【千穗理独家技能-《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看大家都这么严肃,忍不住想百分百打破这股正剧气氛》】
我(挥手帕):宝子们,快来加入我们的沙雕剧场!
2、
经过一段时间的测试,雪莉终于确定了这个半成品药物解药的安全性。不过,组织那边更需要的是完整版药物成品和解药成品,因此选择继续拨款给实验室,没有过于在意那个半成品解药。
而这个半成品的解药,最终便到了我的嘴里。
雪莉并未和我多解释什么,给我药的时候、也是和感冒药剂一起递给了我。她的表情淡漠,但是眼眸中却能看出属于少女的几分关怀。
……或许是因为对【姐姐】这个身份的某种认同。雪莉一直很聪明,尽管有些东西大家都没有点穿,但她能够猜出几分。
我从一直在这里生活的一些妖怪那里听来。小时候身为实验体的我喝下的半成品,虽然会减慢生长速度、造成某种逆生长和冻龄效果,但是,也会让身体内某些器官加快衰老。
吃下这个半成品解药,并不会让身体年龄恢复(所以我看起来还是妹妹的样子),但是可以大体治愈身体内部被损伤的器官,停止某些器官的加速衰老。
与此同时,解药也唤起了我脑海深处的记忆、让那些被遗忘的场景,再度浮现于眼前。
=
冬季。熊本县难得下了一场大雪。
洋洋洒洒的白雪飘扬在屋外,无风的时刻,晶莹的雪花一帧帧落下,倒映在眼眸中。
银发少女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仰头看着这美丽而又静谧的一幕。
背后走来茶色发的少年,他手中递过来一条油纸袋包裹着的暖烘烘面包:“给,塔子阿姨刚烤的。”
茶色发少年手中同样捧着一个,坐在了少女的身边。
“哇哦!”银发少女快乐接过,立刻就咬了一口,“唔、好香好甜。”
茶色发少年——也就是夏目贵志,脸上绽放出温和的笑容,他也低头咬了一小口面包,同时没忘撕下一块递给肩膀上的猫咪老师。
这个用招财猫做容器外表的妖怪,其实是大妖“斑”。不过,少女和少年显然更习惯叫它“猫咪老师”。
猫咪老师咽下口中的面包,拉长声音道:“这么大的雪,坐在外面不冷吗?小姑娘还是快点回屋里暖和暖和吧,着凉对你可不好。”
“没事啦。”银发少女笑道,“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所以想要近距离的欣赏一下。”
她墨绿色的眼眸望向远方,满目雪白一直延伸到无限远的远方。
“……不知道阿阵那边有没有下雪。”她低声呢喃道,“他也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雪吧。”
夏目贵志同样遥遥看向前方,他知道少女口中的“阿阵”是谁。
银发少女脑海中过去的往事虽然朦胧模糊,但是少女还记得零零散散的某些故事,并且一直记着自己弟弟的名字。
那些过去少女曾经无意中提到过几句,他、猫咪老师、还有藤原夫妇身为家人,当然都是记在心间的。
“如果那边没有下雪,以后就邀请他来这里看雪吧。”夏目贵志微笑着说,“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玩打雪仗。”
“堆雪人也很好玩!”银发少女弯弯眉眼,接上话语。
“果然都是小孩子嘛?”猫咪老师说道,“依我看,不如去神社散步,虽然路有些滑,不过景色还是很美的。而且人很少哦!要是路上能够去七辻屋买馒头吃,就更完美了!”
银发少女半月眼:“猫咪老师,你就是纯粹想要吃七辻屋的馒头吧。”
“喂喂、小鬼,我可是认认真真在给你们出主意的!”
夏目贵志轻笑起来,他歪头思索了一会:“神社周围的环境的确很美。等我去探访一下路线,然后绘制出一张最好的游览地图。”
“嗯?”银发少女有几分惊讶,“要绘制地图吗?随便走走就可以了吧。”
“因为这是加上另一位家人的旅行。”夏目贵志声音温和,“而且,我想要送他一份见面礼——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所以还是这样,亲自绘制一份有诚意的礼物吧。”
他不知道那位叫作“黑泽阵”的少年是怎样的人,不过,他是千穗理的弟弟,那么也就是他的家人。
“等你和他一起回来的时候。”夏目贵志说,“我们就一起去神社。”
银发少女绿眸明亮清澈,她难得没有嘻嘻哈哈,反而认真下神色,点头道:“好。”她说,“我会带他一起回家的。”
=
过往的记忆像是幻灯片,一帧帧播放在眼前。
我眨眨眼,将那些流淌的回忆收进心中。
……要带我亲爱的欧豆豆一起回家,熊本县的夏目、藤原夫妇还在等着呢。
3、
这段时间我都在实验室中。
组织大概考虑到只有我这一只特殊物种(?),属于要保护的珍惜生物,所以没有用过激的方法做实验,只是选择循序渐进:今天抽点血、明天去化验这个样子。
在研究所中,我接触到的是与当时出任务的不同的组织成员。
我:好,感谢组织安排!我一定不负众望,将草莓牛奶厂家的新思想传播到更深一层的地方!
——当一个集体的文化和思想被入侵,历史与特色被抹去,习惯与日常被替代的时候,就是它走上步步瓦解崩塌的不可逆转的路途开始。
虽然我在这里的身份又回到了实验者,不过,因为物以稀为贵,此时的我和当初的我的地位大不相同。
借此机会,我可以提出许多条件范围内的要求,来了一波环境改造。
当那个带我来这里的领路人重回组织的研究室的时候,这里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研究室了……!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领路人震惊抬头,看着贴满走廊的特摄海报,神情恍惚:“这、这是什么?”
陪同的研究员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淡定解释道:“哦,这些是奥特曼的个人海报。从这里到尽头、左右两侧共贴了68个奥特曼,一共有五种,分别是……”
“停停停!我问的不是这些东西是什么,而是这里为什么会贴这种东西啊!”领路人抽抽嘴角。怎么突然开始展馆讲解了!
“这个啊,是为了让那位实验体更好地配合实验、让她保持好心情,所以在实验室里张贴了这些她提出的装饰。”研究员说,“反正走廊两侧空着也是空着,随便贴些东西没什么影响,就当装饰。”
领路人:……影响很大吧!画风都变了啊!
但是,身为这个组织的老成员,领路人觉得自己必须要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于是,他错开看向那些海报的视线、转而将注意力放到身边的人身上。
也是在此时,他发现了研究员口袋右侧微微露出一角的书籍。
“随身带着便携式书籍,你们这些研究人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学习啊。”领路人赞叹道,找了个话题,“你看的是什么书?”
研究员从口袋里拿出,封面的大字也自然呈现在眼前——
《杀死老板的一百种方法》
领路人:“……”
然而研究员很快收回:“不好意思,拿错了。”
领路人:“哈哈,原来是拿错了吗?”
“应该是这一本。”研究员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本便携式小书,封面上写着《教你如何制作创新牛奶:从香菜鱼腥草蜜蜂开始》。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井上小姐呕血巨著,不可不读的启迪智慧人生经典书籍,区别于泥头车创死你穿越的异世界生活开启方式]。
领路人:“。”
无论是文名还是小字标注都很古怪吧?这本还不如刚才那本正常啊!
话说为什么会有人写——不、应该说为什么会有人买这种槽点满满的书籍!
领路人沉郁片刻,艰难开口道:“你……最近压力很大么。”
果然、高压工作是会逼疯一个人的!
“不,没有啊。”研究员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轻松,他回答道,“不如说压力大大减小了。作息很规律、实验一切正常、心情正愉快呢。”
“这本书是那位实验体斯卡达女士推荐的。”研究员接着说道,“里面某个实验的进展,就拜她带来的牛奶饮料所赐。因此,我觉得之前也是自己视线狭隘了,多些这种书籍、更有助于开拓新思想。”
他主动道:“现在这本书,我们研究室成员人手一份,你需要来一本吗?”
领路人:“呃、不用了,谢谢。”
“你还是拿着吧。虽然你不算是搞研究的,不过多一些也没坏处。“研究员顺手将书籍塞进领路人的口袋中。
前方就要到达实验室了,领路人打起精神,准备看他们最新研究的成果——是的,领路人不属于搞研究的,他是那种文书与检查工作的人员。
还未踏入实验室的大门,就先听到实验室内传来的阵阵声音。
“之——唧之——”
此起彼伏的鸣叫声响彻于耳畔,领路人脚下一顿、猛然抬头!
只见实验室内,一堆人面前摆放着个竹笼、竹笼里是“唧之”乱叫的某绿色昆虫,竹笼外是“唧之”乱叫的白大褂其他实验研究者们。
领路人:?
而银色发的女子正在黑板上书写着音调,一本正经说着。
“山村先生,你的那个发声全是零型音。这不行的,我们必须要区分开不同音调的发声特点。”银色发少女示意道,“来,跟我读‘唧之——’”
“唧之——”
领路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带着领路人过来的研究员颔首解释道:“要知道,我们的科学研究可是很注重保密的,无论是记录还是交流,都要尽可能做到只有内部人员理解。因此,在好心的斯卡达女士的提议下,我们决定借鉴那个草莓牛奶公司的创意,学习蝈蝈语。”
他上前一步,给其他人打气:“朋友们,加油!我们一定要学好蝈蝈语,超越草莓牛奶厂子的蝉语,用“唧之”来打败他们的“滋儿哇”!”
面前是异口同声的响亮回复:“唧之——”
领路人:“。”
领路人:……明明我只是出差了半个月吧,甚至不到半年为什么仿佛过了亿年?!
外星人已经入侵地球了吗?人类的文化即将被高维入侵了吗?古神降临让大家的精神都被污染了吗?
研究所的画风怎么突变成这个样子了——!
系统:【千穗理,一种传播很快、影响力巨大的魔鬼因子,现在已经深入酒厂内部、打入敌方内心了(双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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