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和他说完话之后, 就带着伏特加离开了。
剩下新海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边思考,边一点点喝完那杯酒。
这也不晓得是什么酒, 真的一点也不醉人,而且还怪好喝的。
他喝了一整杯, 除了脸有点烫以外, 没有别的感觉。
这次的事情真的很棘手,他还没有摸清楚组织那边派出的人到底是谁呢?
难道他真的要这样和三方对打?
像这样的混战, 最后能赢多半靠的是运气,谋略能够起到的作用不大。
硬生生的和三方一起竞争,未免也太傻了一点。
而且有一个问题他还没有想清楚。
如果二宫健三郎防备的那个敌人真的就是组织的话,对方为什么会开这个展览会呢?
如果换成是他的话, 已知一个力量很大的大型组织即将从自己手里夺走这颗宝石,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守护,都害怕会有遗漏的地方。
藏在阴沟里时不时跳出来的老鼠实在是防不胜防,倒不如将错就错,把事情摊开在台面上,大大方方的挑一个黄道吉日,昭告天下,自己要在那一天展出。
相当于明目张胆的对所有人说, 来啊,不是想要宝石吗?十二月九号米花艺术馆,在这里等着你来偷。
像这样留下一个巨大的漏洞去勾引组织在那天来偷,反而把潜藏的矛盾暴露到明面上,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容易控制。
毕竟看得见的敌人要远比看不见的敌人更好对付。
而且像这样, 还能够得到警方的帮助。
到时候, 警方、怪盗、组织三方斗争, 二宫财团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真是好算计!
如果沿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想二宫天宝去抢中森青子的包,真的是单纯的巧合吗?
二宫财团的人难道已经知道黑羽快斗就是怪盗基德?
这未免太厉害了一点吧。
如果想要搞清楚这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恐怕还是要先调查清楚二宫家的家庭情况。
而且
既要守护宝石,又要夺取宝石,还要在和三方势力的对抗下夺取宝石,太难了。
能不能换一个,可以把他的优势最大化的方法呢?
得找一个别的切入点
不如就从主人家自己的矛盾入手好了。
他回忆起当时在屋外听到的对话,有些意动。
立马在娱乐网站上搜起了二宫财团的信息。
那个和二宫健三郎吵架的女孩子,好像叫佑子?
对,二宫佑子。
手机浏览器的界面很快就跳转出相应的新闻。
《豪门大小姐看上穷小子?》
《反转版“灰姑娘”》
《是面包还是爱情》
一眼扫过去,全部是这种类型的标题。
该不会真的像是他之前猜测的那样,是一出豪门大小姐为了穷小子,拒嫁高富帅未婚夫的恶俗故事吧
他接连点开几个新闻的标题,这些标题的大致意思全部都是——
二宫财团大小姐二宫佑子看上了一个一文不值的穷小子,为了穷小子不惜和父亲闹翻。
这就没什么意思了。
新海空有些无趣的关上网页。
像这样的消息,对怪盗基德倒是有点用。
那家伙估计会想办法易容成二宫财团大小姐看上的那个穷小子,借着大小姐的风混到会场里去吧。
但是对新海空而言,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矛盾太小,恐怕激不起什么水花。
这样下去,事情就陷入了僵局。
新海空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出酒吧。
在把手搭在玻璃门上的那一刹那,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当时推门而出的二宫佑子满是泪痕的脸和眼底深深的恨意。
像那样生活在大家族里的女孩子,有着那样老奸巨猾的父亲,真的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恋爱脑?
这光是从遗传学的角度也解释不了啊。
他忽然回忆起之前在二宫家那间小屋子里看见的佛龛。
二宫健三郎的手指上干干净净,当时的室内没什么净手的装置,说明香不是他点的。
当时屋子里的主人家只有两个,不是二宫健三郎点的,就只能是二宫佑子点的香。
需要二宫佑子缅怀祭奠的对象
等等,他怎么不知道二宫家的夫人去世了?
新海空站在原地打开手机,点进网页,搜索二宫健次郎的家庭关系。
有意思的是,网页第一时间跳出来的链接上明明白白的写着——
二宫健三郎,男,五十三岁,已婚。
妻子为二宫枝也,四十六岁。
育有一子一女。
大女儿二宫佑子,二十六岁。
小儿子二宫天宝,十六岁。
仔细算算,二宫枝也今年四十六岁,她在二十岁生下大女儿,三十岁生下小儿子,年龄上倒是很合理。
可是,说句不好听的,这全家人都还健在呢,二宫佑子到底在祭奠谁啊?
这里面一定有他可以利用的地方。
黑发青年露出一丝笑意,把身上的土黄色围巾翻了个面,露出赤红色的内衬,重新围在了脖子上。
又取下头上土黄色的帽子,翻了个面,露出染成黑色的羊羔毛。
黑帽子、黑大衣、红围巾。
一套正常而不失礼数的冬日穿搭。
他推开地下酒吧的大门,明亮的光线从门的缝隙里争先恐后的往下面挤。
网络上的消息根本查不清楚,他得回一趟警局。
·
华灯初上,夜色寒凉。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独自坐在卡座上,明丽的脸上罩着浓浓的阴郁。
她身上套着极为正式的黑白职业装,上面是小西装,下面是衬裙,一旁的椅子上挂着一件厚厚的大衣,似乎是刚刚下班就赶来了这里。
她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手里的手机,时不时抬眼望向门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二宫佑子是今天下午四点左右,在公司处理工作的时候,收到那封短信的。
没有署名,电话回拨过去是空号,完全不明白对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短信上充满诈骗意味的写着——
[你想要达成心愿的话,就来这里。]
短信的下面还附上了一张定位截图,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偏僻的酒吧。
嘁。
诈骗也不用点好用的套路吗?
最起码也要整个杀猪盘来骗她吧,这么假大空的饼也画得出来。
二宫佑子完完全全把这当作是一个恶作剧,随意的删掉短信后,就置之不理了。
但是,在她再次投入到文件的批阅中去时,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又抖动起来。
到底是谁啊!
她心情有些暴躁。
最近她在事业上遇到了一点问题。
严格来说,并不是她的工作能力出了什么问题。
单论她的工作能力,哪怕是公司的老董事,也得低下头承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自大学三年级开始,就进入公司兼职,一开始就展现出绝佳的商业战略能力,带着项目组一连投了几个项目,没有一个不爆。
她有能力、也有想法,准备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大干一场。
真正出问题的,是她的家庭。
她的父亲,二宫健三郎,在一周前忽然告诉她,要把她嫁给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
她不是独生主义者,她也有结婚的打算,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嫁给另一个集团的公子哥。
原因很简单,她身为女孩子,在集团董事会里本就举步维艰,如果再嫁给别的集团的继承人,不就更难进入核心权力圈了吗?
二宫财团是妈妈留给她的企业,她不可能把这个财团让给二宫天宝那家伙。
于是她临时从大街上随便拉了一个穷小子,给了对方两千万日元,让他帮忙扮演自己的男朋友。
她还不惜联络媒体自毁名声,只希望那个未婚夫看到新闻之后能够主动放弃娶她的打算。
想到这里,二宫佑子捻起桌子上的手机,顺手打开了收件箱。
里面躺着一条新的短信,还是来自刚刚那个她根本打不通的电话。
[你不想要知道,你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二宫佑子按在右上角准备删除短信的手指及时收了回来。
她睁大了眼睛。
母亲?
这件事怎么会有别的人知道?
她母亲去世的早,在她十三岁那年就遭遇车祸去世,那个年代各种媒体还不发达,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
更不要说,他的父亲二宫健三郎娶了那个叫枝也的女人之后,就对外宣称枝也是他唯一的妻子。
现在的主流媒体,都把二宫枝也当作是她的母亲。
怎么会?
还有,什么叫做她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难道她母亲当年的事情,还有隐情吗?
二宫佑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手机走到窗边。
在再一次尝试着拨打那个电话失败后,她妥协性地发了一条短信。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如果你想要知道你母亲真正的死因,晚上六点,moto酒吧。地址已经发给你了。]
开什么玩笑!
她好歹也是个集团千金,从小到大,不长眼想要绑架她的人不在少数。
这估计又是哪个从违法途径调查到她身世的人发过来的诱饵。
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但是她清楚的记得,母亲当年遇到了车祸,被一辆大卡车撞下了高架桥。
那个卡车司机是疲劳驾驶,一整夜没睡觉,一时把刹车踩成了油门。
她把手又一次伸向删除键。
又一条新的短信蹦了出来。
上面只有一串数字和一张图。
一串她非常熟悉的数字。
[jcb 3541 9812 3456 7890]
她父亲的好助手,二宫次郎的私人银行账户。
这个账户对方很少用过,大部分时候,是她父亲处理竞争对手时才会动用,做的也是一些不清不楚的交易。
附的图是一张打款记录。
打款金额高达一亿日元。
她拿着手机的手颤抖着,脸色苍白。
二宫佑子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无法相信这个极其巧合的打款时间——
十三年前的十二月三十一号,她母亲抢救无效,撒手人寰的第二天。
·
从回忆中抽离,二宫佑子再一次打开手机确认,对方还是没有发来新的信息。
她皱着眉,从卡座上站起来,向大门口的方向望去,那里空无一人。
一下班,二宫佑子就马不停蹄的赶到对方告诉她的这个酒吧。她的保镖就坐在隔壁的卡座,绝对能够保护好她的安全。
对方会发短信过来,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想要拿这个消息换取某种利益。
无论是什么,只要给的起,她都愿意给,她只想求一个真相。
二宫佑子再一次环视这个酒吧。
偌大的酒吧到了晚上,宾客渐渐多了起来。
除了坐在她隔壁桌的保镖以外,还三三两两坐了好几桌。
像是她斜对面的那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像是她后面那一桌的大男孩,又像是大厅中央的吧台那边、一个人孤孤单单坐在那里的年轻男人。
对方背对着她,一头黑色短发,头上颇为奇怪的带着一个黑色帽子,正红色的围巾垂下一个穗子,伴随着空调吹出的暖风随意摆动着。
二宫佑子有些不耐烦的看向大门口,那儿刚刚又推门进来一个年轻男人,但是他毫不停留的越过了自己,加入了后方那一桌的大男孩们。
怎么还不来啊!
她低下头注视着手机,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二宫佑子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她第一时间点开那条短信,上面写着——
[和金色头发的酒保说,你不想喝威士忌,你想要喝莫斯卡托。]
???
什么意思?
二宫佑子抬起头,看向大厅正中间的吧台,那里空无一人,那个黑色头发红围巾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掉了,只有一个金色头发的酒保默默擦着酒杯。
找他吗?
二宫佑子攥紧手机,有些犹豫的站起身,慢慢走到吧台。
金发碧眼的酒保冲他笑了笑,歪着头问道:“小姐,您想要喝点什么?”
她低下头再确认了一遍短信上的内容,斟酌着开口说:
“我不想喝威士忌,我想要喝莫斯卡托。”
金发酒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从一旁的壁橱里递上一杯浅金色的莫斯卡托,葡萄的香味在温暖的空气蔓延。
二宫佑子一脸懵逼的接过那杯莫斯卡托,微凉的酒液冻的她手指一哆嗦。
“我再请你喝一杯马丁尼如何?”
酒保歪着头,浅绿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放着电。
“没有别的了吗?”
二宫佑子茫然而失落的看着手里的这杯莫斯卡托,低低的呢喃出声。
“当然不是啦。”
金发酒保笑着反驳道,又拿出一份棕黄色、封好封口的文件袋,递给了二宫佑子。
他弯下腰,凑近二宫佑子的耳朵边上,低声说道:
“这是刚刚那位客人留给您的哦。附带补充一句,本店很小,不装监控。”
!
二宫佑子颤抖着接过那份文件袋,第一时间回过头招呼看向她的保镖们,转身追了出去。
黑黢黢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即便是走到巷口,也看不见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的身影。
她出来的太迟了。
手里的文件袋沉甸甸的。
·
新海空哼着一首不知名的自创小调,从打开的电梯里走出来。
他还穿着下午那套黑色的大衣,赤红色的围巾被取下来,搭在臂弯里。
半封闭的楼道依旧透着风,冷空气无所顾忌的在狭长的走道里肆虐。
他抬眼看了一下天上,细如钩的弯月挂在灰蓝色的天幕上,稀疏的星星点缀在一旁。
事情应该算是解决了。
他转着手上的小熊挂坠,金属钥匙和小熊不停的碰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响声。
银白色的钥匙圈越转越快,猛地飞了出去。
黑发青年惊愕的顿住,接着大步上前、蹲下身去捡掉到地上的钥匙。
“新海?”
熟悉的男声从新海空头顶上响起。
他把钥匙攥在掌心,诧异的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正对上金发青年的视线。
“转钥匙转掉了吗?”
金发青年嗤笑一声。
还蹲在地上的新海空眼底一片寒凉。
该不会又要说教性的说些什么,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转钥匙这么幼稚的游戏吧。
太无聊了。
“太菜了吧。”
黑发青年震惊的瞪大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走道昏暗的白炽灯照耀下,显得有点偏黑。
“想当年我在警校里可是转钥匙大赛的季军!”
所以冠军和亚军是谁?
啊,不对,你们还有这么智障的比赛吗?
“我的最高纪录是在一分钟内连转一百圈、不让钥匙串飞出去。”
金发青年的眼底露出一丝怀念,嘴角无意识的翘起。
“只可惜还是被那两个家伙打败了,拆炸弹的手指就是灵活。”
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唇角渐渐展平。
“还不站起来吗?”
金发青年伸出手,想要去拉新海空。
新海空顺从的把手搭在对方的温热的手掌上,站起身。
“安室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总感觉这几天你好像都不在。”
金发青年的脸色僵硬了一下,紫灰色的眼睛眯起来。
“最近有点忙。”
“话说,新海,对于上一次游乐园鬼屋的事件,你有什么看法吗?”
看法?
他还能有什么看法?
“嘶——好冷啊这里,我们进屋里说可以吗?”
黑发青年扬起头,看着安室透。
“当然,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安室透不禁失笑,伸手指了指挨在一起的两扇门。
“去安室先生家吧!说起来,我还没有去过呢。”
青年的眼底闪着微光,一脸好奇的表情。
·
金发青年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热可可,送到了新海空的面前。
“唔谢谢。”
新海空顺势捧起那杯热可可,暖了一下冰凉的指尖。
“安室先生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
黑发青年下意识歪了歪头,说道:“我昨天有看见你们公安部的公文,是抓捕芳村宏彦的行动失败了吗?”
“是。”
安室透皱着眉。
“我们的人赶到之后,屋子里早就已经人去楼空,芳村提前转移走了全部资产,估计是早就想好了要逃跑。”
“这样啊。”
黑发青年忧愁的蹙了蹙眉,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太可惜了。”
“话说,我注意到你们的公文上写着,芳村宏彦是某组织的卧底?这个组织指的是”
“就是我卧底的这个组织。”
安室透肯定的点点头。
“那天送柯南回去之后,我并没有回来,而是去了组织。我在那里见了一个人,得到了关于芳村宏彦详细的信息。这家伙早在八年前就已经被人策反,加入了组织。在长达八年的时间里,不知道为组织做了多少事情。”
“怎么会这样!”
黑发青年有些激动的把手里一口没喝的热可可放在了桌子上。
大抵是没有注意到力道的缘故,杯子中原本就装得很满的热可可溢出不少,深棕色的液体溅落在雪白的茶几上。
这点污渍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明显。
“啊这,对不起啊”
黑发青年抬起头,目光里满是歉疚。
“没事。”
安室透随手抽了一张纸巾,草草擦了一下桌面,勉强算是擦干净了那一个污点。
“我之后大扫除的时候在擦一遍就是了。”
他也没什么洁癖,不是很在意这些。
“对不起,我只是太惊讶了。芳村他大小是个警察啊,为什么会”
黑发青年面上一副难以理解的神色。
安室透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可以理解他。当年的事情,你之后可能没有再关注过。当年的绑架案,上面坚持要以黑帮火拼的名义结案,如果是这样,芳村香取的死不会有任何人买单,那群绑架犯大概只需要关个几年,就可以全身而退了。估计m就是以帮芳村复仇为诱饵,成功策反了芳村。”
“m?”
黑发青年不解的瞪大眼睛。
“这件事和m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说,当年策反芳村的是m?”
“这件事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但是从逻辑上推测,最有可能是m。”
安室透坐直身体,岔开了这个话题。
“新海,你可以把当时,你和松田为什么会去到那件鬼屋的事情,再重新讲一遍吗?”
“当然。”
反正他当时确实是一无所知的被骗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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