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率不足80%, 请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少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在看清对方的脸后, 眼中绽放出惊讶诧异的光芒。
“三姑娘可是昨晚没睡好?”
过了一会儿, 少女才眸色有些复杂道:“是有一些, 天太热,房里没有放冰,所以……”
女先生沉吟了下, 道:“所谓营家之女……”
少女眸色更是复杂,须臾方答道:“营家之女,惟俭惟勤, 勤则家起,懒则家倾, 俭则家富,奢则家贫, 凡为女子, 不可因循。”
这几句话出自《女论语营家篇》, 讲的便是身为女子要该勤俭持家, 不可懒惰、贪图享受。
所以这女先生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在提醒少女要俭省节约, 不该因为房中没有放冰便心生抱怨, 而是要无风自凉, 自处安然。
“秦师傅, 我懂了。”
少女心知这句话必须说, 不然秦师傅可没这么容易放过她。
果然, 看她恭敬谦虚地接受教诲, 这位生着一双细长脸、颧骨高耸、面相严厉的秦师傅,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座位上。
“既然今日三姑娘身有不适,那就早些放学,姑娘背诵一段《女诫》卑弱篇,就可下学了。”
少女垂眸苦笑,开始背诵这段刻在她记忆里,哪怕历经多少岁月,依旧没忘记的篇章。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
……
清风习习,碧空如洗。
繁茂大树下的书斋中,传出少女细小微弱的背书声。
这种背书的声调,若是换做正经书馆和学堂,早就被先生训斥了,斥其背书声不够琅琅,缺少自信和坦荡。可坐在首位的女先生,却是面露淡淡的满意之色,显然十分满意少女的表现。
背书声差不多持续了一刻钟,可书声停了,女先生却并未让少女走,而是又训练了一番少女的走姿,且还是要边走背诵。
“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
此乃《女论语》的立身篇,讲得便是女子举止操守,这些东西郿无双背过千遍万遍,曾经甚至刻在了骨子里,再不敢忘记,所以明明时间已经隔了很久了,她还是能很熟稔地背出。
果然女先生更是满意,待少女这将一篇章背完,就让她停了下来。她来到少女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停留在对方的胸口处。
郿无双顺着她目光看去,心里咯噔一声,果然秦师傅皱起眉,又看了她胸口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姑娘可是忘了缠胸?”
无双脑中闪过一个片段,她半垂下目,装作怯弱道:“天热,丫鬟昨日忘了洗那缠胸之物,我见上有汗味,今日便没有用……”
“这种常用之物,三姑娘还是多准备些,以免要用时无物可用。女子要想端庄得体,便不可蠢笨,臃肿便是蠢笨,行走之间乳摇臀摆,乃是大忌,是为低贱下作女子所为,姑娘即为侯府千金,切记不可犯忌……”
秦师傅洒洒扬扬说了一通,又摇头看了看无双:“罢,今天就到这里吧,姑娘可以回去了。”
无双这才向对方行了一礼,离开了书斋。
出了书斋大门,丫鬟蒹葭迎了上来。
看着这张记忆中的面孔,无双心中更是震惊复杂,她却一言不发,和蒹葭一同回到记忆中的住处。
天气炎热,尤其方才无双又是练站又是练走,早已经出了一身汗,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擦身更衣。
小丫头打了水来,蒹葭拿着帕子去水盆里浸湿,郿无双站在妆台前,有些发愣地看着自己。
镜中的少女约莫有十五六岁,打扮却极为老成古板。
她穿着一件油绿色对襟夏褂,靛青色的褶裙,按理说这般年岁的女孩,多是喜欢鲜嫩的颜色,偏偏她倒好,一身暗色的衣裙,既不掐腰也不收身,像大布袋一样裹在她的身上。
她头上似乎还用了头油,一头乌发梳得很紧,在脑后挽了个髻,额上盖着厚厚的刘海。那刘海又厚又长,不光盖住了少女的额头和眉毛,也让她的面目在刘海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配着她沉闷古板的打扮,若不是她皮肤白皙,身形纤细,还真要让人以为是个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寡妇。
……
“姑娘这是方才被秦师傅责罚了?”
此时那道红痕已呈现浮肿之态,配着郿无双白皙细嫩的皮肤,显得尤为可怖。
蒹葭眉心紧皱,面色有几分担忧,但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个小瓷瓶出来,替无双上药。
只看她找瓷瓶和上药的熟稔度,就知晓这活儿她应该是常干,显然无双被秦师傅责罚也不是一次两次。
“这药膏是老夫人专门让人特制的,擦上后明天就能消肿,”蒹葭叹了口气道,“秦师傅是严厉了些,但她也是为了姑娘好,姑娘还不要心中生怨才是。”
后面这句话着实有些多余,也是蒹葭见三姑娘今日罕见的沉默,还在镜子前站了这么久,才会多说了一句。
说完后,她便偷眼去瞧姑娘,谁知无双却在走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郿无双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不然不会吐那么多血,玲珑也不会惊骇成那样。
玲珑是纪昜给她的宫女,她能看出对方不是普通的宫女,她也从来没见过向来镇定冷静的玲珑露出过那种表情,所以她应该是死了。
可是怎么死的,死了以后为何又回到这里来,却让无双怎么都想不明白。
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仅能通过秦师傅和蒹葭的存在,推断出这是她未出阁还在长阳侯府的时候。
……
就在无双更了衣,想让蒹葭下去,留自己独处安静会儿,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瓜子脸的丫鬟。
她柳眉凤眼,左侧嘴唇上还有颗小黑痣,看起来十分俏丽。一进来,就忙不迭地道:“姑娘,你猜我又打听来了什么?”
无双一个恍惚,下意识问:“什么?”
“据说那位魏王殿下以前就娶过两个王妃,可那两位王妃都是进门没多久,便莫名其妙地死了。”
这丫鬟似有些犹豫,又似十分畏惧,所以话说得很慢。
“有人说是这位殿下打死的,这位殿下年少时便有躁症,因此打死过不少宫里的宫人,当年去边关,就是因为此事。因惧于皇家威严,两位王妃的娘家也不敢多说什么,所以这位殿下至今还未娶妻,不光是因为他常年在外征战,也是京里无人敢将女儿嫁过去。”
郿无双又是一愣。
旁边的蒹葭花容变色道:“那照白露你这么说,咱们姑娘不是惨了……”
说到这里,蒹葭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下意识住了口,而白露也迟疑地看了无双一眼,虽嘴里没说什么,但犹豫的目光已经很能说明一切了。
郿无双理了理杂乱的心绪,正想说点什么,这时有个小丫头走进来禀道:“姑娘,大姑娘来了。”
正说着,一名少女走了进来。
正是长阳侯府的嫡长女,也是郿无双的长姐郿无暇。
她年方十七,身形单薄纤细,穿一件淡青色绣竹叶暗纹的对襟夏褂,下着月白色的褶裙,浑身颜色素淡,只腰间系了条翠青色的丝涤,给她增添了抹颜色。
她肤色白皙,长眉细目,长得十分清秀,虽容色称不上上佳,但胜在气质出众,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濯清涟而不妖。
“无双。”见气氛有些不对,郿无暇诧异地看着主仆三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无双还在想怎么答她,白露嘴快道:“大姑娘,三姑娘好奇那位魏王殿下的事,奴婢便去打听来告诉姑娘,可姑娘好像有些被吓到了。”
话说完,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看了无双一眼。
郿无暇皱眉,似乎没看见白露的举动。她复杂地看了无双一眼,微微地叹了口气,道:“行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
几个丫鬟都下去了,屋中只留了姐妹二人。
郿无暇叹了口气,来到无双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道:“无双,你可是怕了?”
无双怔怔地看着她,眼神恍惚,似乎透过她在看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长姐……”
郿无暇却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想了想劝道:“其实你也不必听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市井流言多数是以讹传讹,魏王殿下在外头的名声确实不太好,但是……”
此时无双已经知道自己是回到什么时候了,正是纪昜即将回京,她和对方婚约被提上日程的时候。
她一直有份婚约在身,只是这件事以前没几个人敢当真。
据无双所知,当年她爹曾在当时还是三皇子的魏王麾下做过游击将军,后来一次战役中,领兵在外的三皇子受到伏击,她爹带兵冒死相救,最后被围困的人救了出来,她爹却战死了。
得知她爹战死后,她娘就殉了情,彼时才五岁却成了孤女的她,被送回京中的长阳侯府,当时三皇子曾让人留过一句话,说是答应过她爹会照顾她,所以待她成年后,他会来娶她为妻。
只是这话实在匪夷所思,且两者年纪相差过大,再加上当时这话不是三皇子亲口说的,宫里也并无任何表示,所以长阳侯府这也不敢将此事当真。
可到底有这么件事在,郿家人也不得不放在心上,当初请了秦师傅来教导无双,郿老夫人便是以此为借口。
一去多年,本来都以为这事不了了之了,谁知就在去年年底,魏王派人给长阳侯府传了话,说他明年春夏就会回京。
其话意明显,人家要来履行承诺了。
她这些日子百般笼络无双,皆为心中所想,又怎会让人破坏。
“可祖母您别忘了那件婚事。”郿无暇幽幽道,“三妹妹和太姨娘到底有血缘关系,虽然不亲,但关系在这,平时一些疏忽都可有解释,但掘坟开棺这事过于惊世骇俗,难保她不会多想。”
“本来不过是万一的可能,实在没必要为此去平添麻烦。”向来清清淡淡不争不抢、总是一副超然物外的郿无暇,终于还是露出了着急的神色。
“祖母,那件事才是关键,等事成后,您想怎么出气都行。其实找到东西才是主要,您何必费神去跟一个死了的人置气?孙女反倒觉得,与掘坟相比,在这宅子里找到的可能性更大。”
听了这番话,老夫人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是啊,她何必跟个死了个人置气,她死了,孤苦半生,她活着,儿孙齐整,确实不用与那人置气。
大丫头说得对,藏在棺材里是不可能,症结不在死人身上,因为死人的丧事是活人办的,症结在活人身上。
腊梅跑了,她嫌疑最大,也许她留着家人在侯府,是伙同一家子在做障眼法。其他人也有嫌疑,但他们都没离开这,只要把这宅子搜一遍,什么东西都藏不住。
最重要的还是大丫头的婚事,若是能成……
其实撇开太姨娘的缘故,老夫人并不是很怀疑无双,毕竟这个孙女一向乖顺、听话。
“那就把所有人的住处先搜一遍。”老夫人道。
“那三妹妹屋里?”
听闻郿无暇这话,老夫人心里很不舒服,大丫头这是把自己当老糊涂了,所以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可想着孙女也是为了侯府,她压下了自己的脾气道:“不用惊动三丫头。”
老夫人命人分成几路搜检,除了她和两位姑娘的住处外,务必每个屋子都要搜检到。
得力的家仆、妈妈当即领命去了,因钱四、陈婆子二人嫌疑未洗,需得避险,便留在正房里。
偏不巧这事中间出了点意外,这宅子里并不只有长阳侯府的人,还有魏王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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