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新一看石秀这模样知道这厮还是不服,于是他直接便叉着腰走上前去,直直看着石秀说道:
“你到我们独龙岗上来残害平民,屠戮百姓,如今被抓,为什么还隐姓埋名不敢认罪?难不成你长得如此七尺高一个汉子,却居然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鼠辈?”
话说完却看见石秀依旧是那么瞪着他。
石秀突然开口说道:“俺不想埋名,是你的人未曾问过我……”
孙新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多半是因为俘虏太多还真有可能没问到这人名字,一时哑口。
看看眼前的石秀脸带嘲讽,孙新连忙整理心情,掩饰过尴尬。
“如今你既然已经被俘虏,接下来是個什么想法?”
那石秀却好像早在等他这一句话了,这时中气十足的哈哈一笑:“俺如今被抓,你等不曾在战场之上杀死俺,还给俺吃喝的养在这里,俺不动手杀你算是忘恩负义。但是你们识相的便在此处将啊一刀杀了,否则只要你敢放俺出去,日后俺一定要报梁山弟兄之仇!”
孙新哈哈大笑说道:“你们做了贼底气倒还硬,难道忘记了你们对于这天下是如何残暴的吗?”
孙新此言一出不光是石秀就是他身边的梁山土匪们也全都一下子愤怒的看向他。
显然他们平时在山上并不会自称自己贼寇,似乎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是什么不仁不义的事情。
石秀是众人之中的领头人,直接义正辞严的对孙新说道:”你们这些朝廷的鹰犬如何晓得俺们在梁山上做的是何等的勾当?俺们替天行道,正是要救万民于水火的,你们只晓得奉承狗官,怎能知道我们的心,就不要在这里贻笑大方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全都是脸带自豪之色,这些土匪们虽然落魄但是中气却是十足,这时纷纷哈哈大笑起来,还有人什么“狗官”,“爪牙”之类的骂个不停。
在一旁的裴宣瞬间脸色不好,栾廷玉一下生气起来。
“你们喊什么喊什么?”他转头对身边一个农兵说道:”将这些喊的人全部记下来,晚上的饭不要给他们发了。”
听着耳旁的嘲讽声孙新却是全无反应,他突然哈哈一笑很好奇一般问道:”你们说自己替天行道?不知行的是什么道?”
石秀昂首挺胸,虽然他才上梁山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但是梁山之上的宣传工作也不是白做的,当下朗声说道:“俺们聚啸山林只求不受奸臣狗官的欺压,在此间开辟一个太平天下,一切以义当先,老天无眼的事情,俺们替他补上,专杀天下欺压良善百姓的恶人脏官,好叫他们知道苍天有眼。”
此言一出,旁边的土匪们全都是昂首挺胸,仿佛身负什么使命一般。
孙新点点头笑着说道:“那我请问你们什么时候这些脏官就能杀完了?”
“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
“好志向!”孙新呵呵笑起来,接着脸色一变就嘲讽道:“我还道你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原来真个如此蠢什么。”
“什么!”原本石秀当日上梁山之时也是听哥哥们宣讲这等道理,心中一下觉得十分明朗,觉得自己这番话该当是在全天下人面前都能说的对方哑口无言,让他们真心实意的佩服。
刚才一番豪言壮语出口,见到栾廷玉和裴宣听到他的话都眉头紧锁,石秀心中也自骄傲,还以为孙新他们对于梁山上的这套话术自然是毫无反驳的能力。
缺一下听到孙新如此诋毁他们梁山之上的志向,他瞬间就生气起来,而他身边的梁山土匪们也全都义愤填膺的看向孙新,孙新侮辱他们可以,但是侮辱他们的志向就实在是不可饶恕了
“呵!俺们如何就是愚蠢了?你自是大户的想法,当然觉得俺们愚蠢,俺们这话便天生不是说给你这种脏官鹰犬听的。”
孙新没有理会他的破防,叉着腰说道:”你说要杀尽天下的脏官,那杀不杀赵官家?”
石秀脸上一愣,对于这些人来说,忠孝节义是最大的做人底线。他们上梁山、不背叛弟兄讲的就是节义二字。孝顺,更是梁山上处处宣扬的,至于最当头的那一个忠字自然也不会忘记。
石秀不加思索便脱口而出,“俺们自然是要报效赵官家的。”
“那如何还聚效山林?”
“而今朝廷被奸臣蒙蔽,咱们这等英雄出头无路,是以才会上山。”
突然孙新用严肃的眼神盯着石秀的眼睛说道:”那若是有一日赵官家下旨与你们说现在要招安你等,你等会不会马上就要收拾东西去投官军去?那时你们是要道义还是要忠于皇帝?”
石秀一愣,稍一思索就知道孙新这话后面肯定还跟着有陷阱,若是自己直接说到时候就会投降肯定就要被孙新嘲笑时他们并不是真心想替天行道,只不过是想借此成为一个受招安的终南捷径而已,这样说出去可就太难听了。
他稍稍思索,便打定了主意:“俺们也得看看是不是朝廷之中还有奸邪之辈,俺们怎可能与奸邪之辈为伍,这并非是不忠!”
孙新点点头,“那若是赵官家说朝廷之中有奸邪之辈他看的不清楚,你们指哪一个是奸臣他便给你们杀了,那时你们下山下也不下?”
石秀再次一愣。
天下这么多脏官哪里杀得完?他这话本就是不想下山的意思。
可他下意识张口想要说还是不下,若再仔细一想却发现若是孙新继续追问自己又说不出不下山的理由。
既然他们打出的替天行道的旗号是说朝廷之中有奸邪,那现在赵官家已经把他们说的奸邪杀了,他们还不愿意为朝廷卖命,他们还算是只想除奸邪吗?
那不就是坐实了,他们只是不想符官家的管,想要造反吗?
一下子石秀愣在那里。
孙新身旁的栾廷玉以及裴宣两人听到孙新的话也是一愣,仔细思索,然后都觉得根本想不出一个答案。
心中纷纷想,孙新不愧是自家的庄主,一下便将这伙子傲气逼人的梁山贼寇给说的哑口无言。
石秀见到两人脸上都露出嘲讽的表情,当下更加不服气,他身边的梁山众人也听到了孙新的言语想要反驳,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出反驳的话语来。
石秀又看向面前的孙新,孙新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嘲讽那神色,可是他下意识就觉得孙新的笑容中满是挑衅的意味。
他脸憋的通红,想要反驳却反驳不了,突然冲着孙新说道:“你只是搬口弄舌,你倒是说说,除了俺们替天行道的做法,这天下还有一个伸张正义的法子吗?”
“有啊!”
“大话!你说来俺听听。”
“既然你们自己也知道,哪怕赵官家杀了朝廷里几个脏官这世道还是不会变,那就说明这朝廷的根子烂,把赵官家换了,再造一个朗朗乾坤不就完了!”
此言一出,之前早就有预料的栾廷玉和裴宣两人心中稍稍震惊之后都感觉是眼前一亮,他们刚才逸散思索孙新提出的问题,这时上来却不是孙新说道的,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而石秀登人却全部呆住,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孙新,几乎不敢相信刚才这厮说出了怎样的话语?
他们在梁山上只不过是占山作乱而已,而这厮居然就是直接想要改天换地的打法!
石秀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大胆”,他居然敢在此污蔑当今圣上。
可是下一刻,石秀却是发现当场的情形十分讽刺,他明明是一个被人俘虏的土匪,却下意识想要对面前俘虏他的义军说对方不该侮辱圣上,这听着都假。
看见一脸呆滞的石秀却是面前的孙新先笑了出来。
“怎么?听到俺骂你的赵官家心中便觉得不痛快吗?”
“俺如何不能说,天下事天下人当之,你等为什么奉赵官家为你们的圣上?”
“那是天皇贵胄天真龙天子!”
“天子个屁!那当年他赵家打不过辽人,就奉大辽为兄长之邦,他赵家都是真龙天子了,那大辽的皇帝耶律老儿岂不是真龙他大儿?”
这一句话说的石秀哑口无言,宋辽之间的这种不平等关系,以及大中百余年间总是被辽人压着打是几乎所有宋人心中的一块痛处,听孙新说出这话,石秀一下被怼的哑口无言。
“你替辽国人说话!”
孙新哈哈笑道:“莫拿这大帽子扣我。你们梁山上人前日里去打那高唐州,为的也是就救柴大官人出来。既然现在小旋风柴进在你们的山上,你们山上人那想必都晓得这赵官家是如何从柴家小儿手上夺得天下的故事了?”
“他夺天下的过程也不见得多光明磊落,之所以奉他为一个赵宋之主,还不是看着他一统天下后给百姓过上些安乐的日子?”
“可如今你也说这世道昏庸朝廷昏聩,逼的百姓都要上山作匪了,既然给不了百姓安乐的日子,还要尊奉他这官家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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