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陈氏哭道:“你家二哥最是要脸面,他没什么本事,又有些武艺。如今若是,庄子真被人打破了,哪里有脸说是上山做了贼?必然是瞒着我们呢,我早就觉得奇怪了,去了小半年了,好不容易来一次信都是隔三差五的,庄户人家哪里用这样偷偷摸摸?”
孙新越听心中越觉得惊讶。
上回从青州买马回来,路上还和扈太公说起土匪多了不少,谈到今年这山东的局势变动,许多庄子被攻破之后那些庄中的庄客无处容身,都成了匪寇,却没想到这其中居然可能有扈采的一份。
他当即起身对扈太公说道:“我走一趟吧。”
扈陈氏流着眼泪看向他:“去哪里?”
“去青州道。”
扈太公一口将那杯中的白酒喝下,烧的眉毛皱起,叹气道:“俺也一道去。”
不用问,既然栾廷玉会派人回来报告,他肯定已经联系赵家庄保丁们,以孙新的面子把他们要回来应该不难。
去往青州的路上,因为扈陈氏扈陈氏只能坐车不能骑马,所以为了赶时间扈太公干脆没带她。
孙新和扈太公还有邹润一到去。
全程扈太公都是一言不发。
看着扈太公,这模样孙新总算是明白为何在水浒之中梁山三打祝家庄时扈太公会没有出场机会了,不说那场天花造成的后遗症,就光有这么一个极品儿子,扈太公估计就能减寿十年。
先是闹出勾结张文远提高全扈家庄钱粮的事情,现在干脆上山去当土匪。
真是绝了……
扈太公一路不说话,憋的嘴唇都有些发白,孙新想到要是前在水浒的世界中这扈采也是这一番操作,估计扈太公被气死都有份。
“爹爹也莫要太生气,若那厮真是二哥的话,正好把他接回来,能够撞在俺们农兵的手上也是万幸。若那厮是个冒名顶替的,更是好事。”
扈太公听了这话才看向孙新,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是没说出来,微风吹拂着他鬓边散乱着的头发,几根银丝间杂在黑发之间,一瞬间似乎人都苍老了好些。
一旁的邹润有些忧心,骑到师父身边小声道:“这到了青州人家放不放人还不一定呢。”
孙新淡淡道:“俺想要人,谁敢不放?”
等到达护保军第一营的驻地之时,栾廷玉早已经在小碉楼之前等待了。
一问才知道自从得知了扈采被抓的消息,他就已经开始找关系。
他如今在整個登州派出来的保甲之中因为战功卓著已然有了说一不二的底气,那些其他庄子的保定教师一见他出现纷纷都会给些面子,而且自称扈采所在的那群山匪也没什么太大出息,并不是什么有高额赏金的人物,便是被他们抓到了报上去也无非是奖赏个几贯银钱罢了。
而如果那个土匪真是扈采这么有来头的,贸然押送到官府去,那些教师们也怕自己会平白得罪扈家庄。
栾廷玉表示自己若是真开口要人,他们多半是会给的。
孙新来便点头对栾廷玉吩道:“那便把扈采接回去。”
栾廷玉点头一声,叫上一个农兵和自己一起走出碉楼去要人。
看见孙新坐镇在那里说一不二的样子,扈太公的心神也稍稍安静了一些。
一旁的邹润则在一边暗暗佩服,觉得自己师父年纪轻轻却有这样沉稳的气度,自己也该学着些。
如此想时他又悄悄看向一旁面沉如水的扈太公,忍不住替那扈采担心,这次回去扈采恐怕得被打断条腿。
不过换位思考,要是自己的儿子像扈采一样拿了大把钱出去做生意,最后生意亏了不敢回家不说,居然还去当土匪……邹润觉得自己大义灭亲的想法都能有。
进入碉楼等待时,孙新没开口说话,多说反而尴尬。
沉默良久,扈太公才开口说道:“你们这儿,有酒没有?”
孙新对扈太公说道:“俺们护保军中不准饮酒,”又对邹润说:“你马上不是有带酒吗?拿过来。”
邹润连忙出去,很快便从马肚兜中拿回了一皮囊的酒,不是什么好酒只是他外出时自己喝的村酿。
扈太公也没嫌弃,让拿了一个干净的碗。
孙新给扈太公倒上酒,知道老人家心里沉重,又让农兵去看有什么吃食搞些过来。
扈太公连喝了两碗酒,又吃了几粒花生才开口,声音都哑了:“俺想过他庄子办不好,却没想到能办的这般不好,俺想过今年这山东局势乱,却没想到他却来带头作乱!”
“爹爹,现在总算人找到了不是,也别如此担心。”
“孙新,你觉得俺们扈家还有奔头吗?”
“那自然是有,大哥如今不已经是顶门立户的样子了……”
“呵呵。”扈太公连连摇头,突然开口道:“要我有个孩子如你一般能为,也算是接下我的家业了。好在三娘是跟了你,俺也有了你这般一个女婿。”
说到这里他嘴角才带上了一丝轻松的笑容,在经历了这么多不顺心之后,他发现自己越看孙新他才越满意。
爷俩喝完一壶酒的时候栾廷玉和那出去的农兵也领着一个汉子回来了。
那汉子原本外边的袍子已经被保丁们扒去换钱,内里破衣烂衫的,而且不知道是受过刑责还是在打斗之中受过伤,走路都有些不自然。
远远看着孙新一下子还不确定,可是这时扈太公已然站起了身子。
毕竟是父子,哪怕扈采已然形销骨立但扈太公还是一下就认出了他来。
下一刻扈太公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出门去,直一句话都不想和扈采说。
扈采走到近时,眼神都是木呆呆的,浑身散发着血污和便溺混合在一起的恶臭。
孙新也不知该说什么:“师兄,让战士给套辆车。”
跟栾廷玉交代了几句,孙新点了个善于赶车的农兵一道回去。
和栾廷玉作别,打道回府,一路上坐在板车之上的扈采都是低着头。
扈太公骑在马上一言不发,而原本多话的邹润这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走了一阵,孙新见扈成一直咽唾沫,又看看扈太公的样子不敢说,他才回头对农兵道:“把带的干粮拿出一些来给二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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