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子被人鞭死于野,这在历朝历代也就南北朝与唐未发生过,周室以降都没出过这种事情!
狄怀庸平日里就很低调,而且他也是次辅,这种事情当然是让曹岳去与皇帝说了。
若论治政能力,狄怀庸当然是不如曹岳的。
但若论口才,秦王府参议出身的狄怀庸不会输给曹岳,要不然狄怀庸如何能统理外交事宜呢。
曹岳被狄怀庸三言两语就给说服,最后没有办法,只得壮着胆子去延英殿。ωωw..net
可皇帝根本就不在延英殿里,他一早就觉得不舒服,下了朝马上就回到了紫宸殿内躺在床上休养着。
曹岳来到紫宸殿,进到皇帝刘塬的寝卧之时,刘塬正拿着一条热毛巾按在自己的脑门上。
毛巾将他的双眼给蒙住了,曹岳一时间愣是看不出皇帝刘塬的表情出来。
他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此时的窘态。
此时若是刘永铭在,他一定会心生疑惑。
因为刘塬与豫王一样,身上都带着一种病因。
在受到刺激之时,心智便会发生变化,甚至会影响到身体机能,从而威胁到自己的健康。
但现在刘塬并没有像神经病一样发狂,反而显得十分平静,这却是一件令刘永铭十分费解之事。
也好在刘永铭不在,要不然他又要死许多脑细胞了。
曹岳进来以后没敢马上上前,而是向着站在床头的御前侍中卓英看了一眼。
那卓英不敢说话,只是苦着个脸冲着曹岳轻轻地摇了摇头。
曹岳会意过来,又转头看向了一边正低着头站在一旁的兵部侍郎宋宪。
宋宪将手放在腹下,表现得十分恭敬与谨慎。
他自是听到了曹岳的脚步声,一侧头,见得曹岳冲着自己使了一个眼神,他却轻轻得点了点头,而后又低下眉目,动也不动。
曹岳此时心中已经有数了。
卓英冲着自己摇头,意思是皇帝刘塬心情特别不好,千万不要去招惹他。
宋宪冲着自己点头,意思是皇帝刘塬已经知道了,该说什么话自己应该要有数。
伴君如伴虎,谁也不知道递一句话到刘塬面前会有什么后面,反正大家听天由命也就是了。
曹岳壮了壮胆子正想要上前去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刘塬用微弱的声音问道:“是清淳来了吧?”
清淳是曹岳的字。
平时刘塬在金銮御殿里休闲之时就会这么叫曹岳,那是在没有公事且十分放松的情况下。
但现在刘塬却是没那那样的心情。
刘塬这么说话让曹岳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刘塬没有将毛巾拿下来,依旧闭着双眼。
曹岳轻轻走上前去,用极为谦和、恭敬的语气说道:“兵马司、长安知府与刑部各送来一份急奏,说是四皇子……”
“放下吧,朕知道了。”
曹岳退了一步,即不敢就这么出去,也不敢上前说些什么,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卓英轻步上前,将曹岳手中的奏疏给收了过来,然后放在了刘塬床头的茶几上。
卓英自己当然也不敢说什么,只得站在一边低头不语。
刘塬用虚弱的语气问道:“先河,刚刚说到哪了?”
宋宪连忙应道:“榆林那边送来了消息。”
“说。”
“六爷出现在了榆林府,他平安无事。”
刘塬突然将脸上的毛巾一撤,侧过头瞪着双眼,用鹰视一股的眼神看着宋宪。
他严厉地问道:“他没事?”
宋宪答道:“平安无事。”
“他是不是事前就知晓了有人会去袭击仪仗队?”
显然皇帝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宋宪马上说道:“并非如此。他在离开仪仗队以后就去了神木县以北的昭君泪湖,臣……臣不知道他去那里做什么,但从六爷行进的轨迹上看可以知道,他好似在离开长安城前就是这么打算的了。至于他去做什么,臣没有调查清楚。”
刘塬发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赶忙深吸了口气,平和了一下气息。
他将毛巾又盖回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很明白自己身体的问题,尽量地不让自己生气,不让自己发病。
但四皇子之死多少还是影响到了他的心智
他像是神精患者一般开始自言自语。
“是朕多心了、是朕多心了。他原本就是要去那里的,且还不能让别人知晓,也只有朕与太后知晓。他是去办正事的,他也确实不应该在仪仗队里。是呀,是朕想多了。”
刘塬平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用毛巾捂着双眼与额头问道:“先河,你且把你知道的先说一说,后面有什么新的消息你再报之于朕。”
“是。昭君泪附近有一个小村,那里发生了一件奇事。村中里长家及爱边上的一所房子塌了,里长一家及之前在宫中禁军里任过校尉的马国成当场被压在了里头,还有……还马国成带去的数十名来历不明但却穿着衙役差服之人一并也埋在了里头。房子在坍塌之时还传出了巨响,甚至引发了地动。”
死字此时是刘塬最为忌讳的字眼,宋宪愣是没敢说出一个死字。
刘塬问道:“是否与小六子有关?”
“村子里的一位长者去报了官,当地府衙小吏因为里长之死影响该村夏税征收,原本想要为难那长者,长者却是拿出了一张盖有六爷印信的纸张出来。”
“如此说来小六子当时在场?”
宋宪马上应道:“事发时不在。他是第二天才到的那里。依长者所言,六爷应该是看明白了那里发生了何事,但六爷却没有与老者解释过。臣的密探也是不知道其中情由。六爷也只是留了些粮食与干粮之后便离开了。臣之所以料定此事与六爷无关,是因为六爷并没有走远,而是在村子外面逗留了两天,这才又采买了一些东西离开。”
“逗留了两天?”
“是。想来是想看看还会有什么奇怪的人去那个小村,毕竟臣现在心中也是十分疑惑,不知道那些衙役是从哪里来的。而且有人在昭君泪湖边上发现了牛校尉及一些差役的尸体。与那个小村里的差役一样,他们的身份也是不明的。”
“你做何想?”
宋宪答道:“臣之前还收到了一些消息,说是有人在榆林、延安两府买凶要杀六爷,所以……所以臣觉得牛马二校尉应该就是去杀六爷的,但六爷为人机警,将那些人都反杀了。”
刘塬说:“小六子再是聪明,他单人单骑又如何能杀得了牛校尉一行人?”
“六爷身边有一位剑待,名唤水玲珑,武功十分了得。而且当时还有一个人在六爷身边,臣已实证,那人即是蒙国第一勇士巴特尔,就是铁利可汗的亲卫队长。相当于皇上您身边的裴大统领。”
“难怪!这么一说也就解释地通了。就是那些衙役是什么人呢?”
宋宪说道:“臣没有查实。”
“说你知道的。”
“应该是盐道那里的,事发之时,盐道帮工少了数十名。说帮工是好听点的说法,说白了就是监督盐户晒盐煮盐之人。”
“去查实。”
“是。”宋宪应了一声又道:“还有一件情……”
“说。”
“六爷回到榆林府以后救下了蒙国的阿琪玛公主。当时蒙国公主被她的侍女诓骗且劫持进了汉国。”
刘塬的心智的确是不太正常了,不怒反笑起来:“呵,他到哪里都喜欢招惹女人,也更招女人喜欢。”
刘塬好似已经忘了四皇子之死,或者说他不想再想起四皇子之死。
宋宪接着说:“阿琪玛的侍女招了一些供,只是臣不知该不该相信供词。因为……有些匪夷所思。”
“她招了什么?”
“她说她隶属于一个叫雁子都的组织。”
宋宪话一说完,那刘塬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而那条毛巾却被紧紧地抓在了手上,都撰出了水来。
卓英马上上前,伸出手去:“皇上,奴才给您换一换吧。”
刘塬此时才放松下来,将毛巾扔给了卓英,而后对宋宪问道:“雁子都?那蒙国侍女与雁子都什么关系?她还招什么了?”
卓英拿着毛巾,去给刘塬洗换一条热的,但在这个过程中仍旧束着耳朵听着。
宋宪答道:“她说她是归雁子都北归坛坛主郭印指挥,在榆林府买凶要杀六爷的即是他们。但问题是,他们即是已经买了凶了,又何必自己再派人去杀六爷呢?或者说,她们即是派了人去暗杀六爷,又为何要去到处买凶,而使得消息传进六爷的耳中让其有所防备?这是臣所不能理解的!”
刘塬想了想说道:“不难猜,他们一定是事前知道小六子离了仪仗队,但却找不着小六子的行踪,所以才广发这等消息,应该是霍……雁子都的人并没指望着靠买凶来杀小六子。昭君泪湖地势平埋,有无埋伏,一眼可见。所以他们先得隐匿在他处,在得到小六子行踪以后,才会安排人手在昭君泪那边打好埋伏。所以他们得先知道小六子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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