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上前一步,对着聂清吟微微一福。
“且去接了这位公子的箱子,仔细些个,勿要磕了碰了。”
“是,姑娘。”
说罢,她便转过上身来,一双白嫩小手伸出,冲着庄保年柔声一句:“公子,我来吧。”
要不是之前才喝了那盏加了料的苦茶,这会子少年定然又要红脸,可现在他却没有任何表情的,直直就将箱子把手往涵菡手里一塞,唯恐避之不及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木箱不算很大,但里头装的是各类瓷瓶、瓷盒,满满当当,重量不算轻的,涵菡甫一接着,双臂都给坠的一沉,乖巧神情差点维持不住。
“那今日便就不再叨扰,日后若还有什么需要,姑娘尽可差人去五福记里寻潘大掌柜。”
“亦或是我这堂弟也行。”
“庄姑娘放心便是。”
聂清吟在门口目送几人上了马车,等到马车消失在街角,才转头回了弄玉小筑。
跟在她身后的涵菡提了个沉沉的箱子,心里的不快已是到达顶点,趁着玳瑁还在关院门,她急走了两步,凑到自家姑娘身边,忿忿不平地抱怨着。
“姑娘,左公子今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为何还带了那么个女子一起?”
“明明许久不曾前来了,不说带上些正和姑娘所用的头面首饰,怎的连时兴的点心果子都没一盒?”
努力抬了抬胳膊,涵菡把双手提着的盒子往前现了现,压着嘴唇说道:“反倒是这丑东西,倒还能送出手了。”
“涵菡,不可胡言。”
停下脚步,聂清吟微带失望的看了眼身旁的小丫头。
“庄姑娘非是一般女子,你切不可将她与旁人混做一谈。”
涵菡没想到姑娘竟会为了个摸不相干的人这般严厉地同自己说话,一时伤心又气愤,说话也口无遮拦起来。
“什么非一般的女子,她定是知道左公子与您的关系,这才使了龌龊手段,央了公子带她前来,好与姑娘难堪的!”
“甚至还拿了这盒丑东西来膈应人!”
“也就姑娘心善,不把人往坏了想,可我却是不能忍的!”
说罢,又见聂清吟非但没来安慰自己,反是颇有责备的表情,更是怒上心头,竟是将盒子往地上一撂,掩面离去了。
跟在后头而来的玳瑁远远就听到涵菡这一顿抢白,心里无奈的不行。
这丫头,平日里就是给姑娘惯的,现在是连尊卑都不分了。
“姑娘,这……”
聂清吟望了眼涵菡离开的方向,轻轻叹道:“就随她去吧,只盼她这性子能早早该过才是,不然总有吃亏的时候。”
同为婢女,玳瑁实在也不好说些什么,便弯下腰去,想要打开木盒上的盖子查看一番里头的东西是否有损毁,谁料才就掀开一角,一股浓郁香气便扑鼻而来,是引得聂清吟都微微讶异。
这庄姑娘所赠……
“玳瑁,将这盒子提了,且送到我房中去吧。”
……
时日渐移,京城中那处挂了美人图的铺子接连换了两次挂画,于百姓之中话题依旧不减,而贵族圈里,也因行首聂清吟所用之物,引得许多命妇贵女们的好奇和打探。
礼部尚书府的后花园中,余佳慧与闺中密友又在小聚,姑娘们聊了会子女红,又吃了点心饮了茶水,心神放松开来,便又不知觉地说起京中趣闻来。
“你们可听说了,前些时日,那行首聂清吟又被越王请去献艺,席后竟是被越王妃请去,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
谭敏清闲来无事,平日最喜听些八卦,此时又是难得姐妹相聚,就如何都忍不得了,想要将得来的消息同大家分享。
“哎,婉和,我可记得,你叔母的堂妹可是嫁予越王做了侧室,怎么样,这事你可有什么内幕消息?莫不是越王看中了聂行首的美貌,但又不好开口,故才请了王妃探一探口风?”
实话说来,便是闺中之友,此话问得也实在过于直接了些,不说越王是不是真的看上了聂行首,就算是,这出面的可是王妃,又与王爷侧室有什么关系了。
肖婉和闻言心里也是困窘,但她知道谭敏清速来性子直爽,根本没什么心机,只摇头回道:“据我所知,事实非是如此。”
众人一听,都是叹气,面上不免失望。
“不过……”
“不过?哎呀,好婉和,你倒是快说呀,如何吞吞吐吐,倒让我们心焦难耐了。”
谭敏清急得不行,连连摇着肖婉和的手臂,让她快说,其余几位姑娘也是满目好奇之色,连连应是。
被众位小姐妹这么一看,肖婉和此时也是骑虎难下,她垂首想了一想,觉得那事又不是王府中的秘闻,说出来该也不妨碍什么事的。
“其实,王妃寻了聂行首,与越王并无关系,只是想就一询她所用之香品。”
“啊?就这?”
众人难免失望,搞了神神秘秘的,原来只是为了一品香而已。
这香又有什么好问的,那聂行首就算再怎么厉害,所用之物难道还比得过皇亲国戚么。
“不该啊,越王妃自己就是个调香高手,我还记得她曾亲自为越王调了一品香,都是得了圣人的称赞呢。”
余佳慧原就对香品最是感兴趣,平日也喜调香,越王妃于她来说都是高手,如何这样的高手还会特地请了行首过去问香?
除非聂行首那香真的与众不同。
“哎哎,说这香又有什么意思了,在我心里,佳慧这调香手段才是厉害。”
“就是就是,我到现在还对婉和踏春宴上所用之香久久难忘呢,真是轻盈婉约,秀雅脱俗,若是没猜错,这当是出自佳慧手笔,你说对吗,婉和?”
谭敏清又是提起踏春宴来,肖婉和想到当日为了远远一见的张翰廷而与姐姐求香,如今对方未曾知晓自己情谊,却是快要定亲了,心中难免神伤。
余佳慧此时却是没有察觉到肖婉和的情绪,她好奇到底是什么香,竟让王妃也生了兴趣,想要一寻究竟的。
两人一个垂首沉默,一个支肘出神,谭敏清着实是问了个寂寞。
好在她心神旷达,也不在意,她见这二人各有心思,便拉着另几位姐妹闲聊吃茶,不亦乐乎。
“说起这聂行首,最近似乎风头很劲,听说这个月是想请她来府上献艺都请不到了。”
“这倒怎么说了,难道她真当如此美貌?”
“这你们可是不知了吧,据说请她的多是后宅命妇,就连……”
几位小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意会之中,都是齐齐聚首附耳过去,待出声之人说完,才个个都是捂唇惊叹。
“不是吧,连善明月都请了她?”
“之前不是说就为了‘丹霞赤火’,两人的丫鬟还在凝香阁前好一顿争执,怎么现在那位还能拉下脸去请了人进府,莫不是有意折辱人家行首?”
“这我可不知了,不过听闻最近善小姐似乎非常热衷于京中的后宅聚会,就连我娘见了,都是赞她肌肤如雪凝如脂,满头秀发乌似黛呢。”
几位姑娘聊得火热,这话被肖婉和听去,心中越发不是滋味,而听在余佳慧的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深意。
莫非,这越王妃与善明月,甚至京中的命妇们,请这聂行首上门献艺,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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