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爷樊嘉瑞最近有些烦恼。
自上回纪晁那家伙抽风,非要将两人的比试大张旗鼓,还请了祭酒前来做评审,现在这国子监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三日一小考,六日一大考也就罢了,最近竟还有消息传出来,说苏祭酒上了份折子,是提议在国学内进行体制改革,将要将他们这些勋贵子弟与寒门子弟分做两部分,隔开教学。
这是什么意思了?
国子监多少年的老传统,都是混班而编,入学的寒门子弟多是走门客路子而非正经科举,这要一分,将勋贵与寒门隔开,那寒门学子岂不是就此攀不上豪门,只得走这科举一条路子?
于世家高门来说,扩充自己实力的机会也是少了大半,这哪还能愿意的?
可他们部分人便是叫的再凶也没法子,听闻圣人已经批了苏祭酒的折子,这改班换编势在必行了。
想到这儿,樊嘉瑞堵了耳朵,不想在听台上直讲啰啰嗦嗦的废话,无精打采地摊在桌上干巴巴的翻书。
要是沈兄,该是会为这改制高兴吧。
心知对方一心向学,之前帮自己的忙也是不得已为之,樊嘉瑞总是觉得有点难言的惆怅。
怎么这样的人,就非与不愿同自己真心相交呢。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白胡子直讲哆嗦着手将书本拾了,走出课堂,樊嘉瑞就转了个身,直接趴在自己的椅背上,直愣愣地看这后方的青年,那眼神,是教其他狗腿看的嫉妒的不行。
这姓沈的不就是会做两首诗,能些两个字吗,这么能干,怎么不见同世子的比试赢了的,最后不还是个平局结尾。
可他们在这儿妒忌的时候也是没想想,就算自个儿才学真就不凡,真到了大佬齐聚的场面,是不是都能各个处变不惊,对答如流,没落得同那金明旭一个下场。
金明旭早就不在国子监了,据说是被世子赶出京城,现在也不知流落在哪儿,若是长点志气,回了老家发奋读书,凭他才学,倒也还有考中的可能,只是他惹恼了世子,到时候真就中了进士,估计也就是个发配边远县城做个七品芝麻官的命了。
樊嘉瑞这眼神实在火热,饶是沈凌这般不被外物所动的性子都是有点受不了,青年从书册中抬起头来,轻轻瞥去一眼,示意他有话快说。
小公爷为国子监改制的事情烦心不假,可今儿个这般也确实是有别的事相求。
只是、只是大庭广众之下,总也不怎么好开口。
他这儿一张嘴开了合,合了开,吞吞吐吐的样子,教沈凌蹙起了眉头,开口问了句。
“有事?”
“哎、对对!”
樊嘉瑞忙不迭的应了句,可又见周围不少人看着自己这边,不免尴尬又烦躁。
嗐,女人可真烦,那什么香花皂用了就用了,哪还有用完了还同自己要的?没个丁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不过这也是怪自己,好端端的非要多此一举,累的现在还要舍下面子来求沈兄。
凑了上半身过去,樊嘉瑞冲着沈凌低声说道:“上回我送去那些个番茄,沈兄可还满意?”
不知为何对方突然提起这个,沈凌略有些莫名,但还是答了句“不错”。
“那这样,我明儿个再给你送上两筐,你看是不是能贵娘子再匀个几块花皂给我?”
还以为又是有什么难为的事相求,原来竟是这个。
沈凌闻言,蹙起的眉头舒展了开,竟是显出点些微的笑意。
他昨日已经在卧房看到可儿所作的计划书了,其中条条框框列的明明白白,虽然自己并不能对面膜香粉的了解个明白,但上面赫然所写的花皂他却是记得清楚。
可儿是已经准备要开铺子了。
既是这样,那自己何不帮上一把?
“小公爷既是喜欢,这有何难?”
“真的?沈兄果然爽快!”
被余佳慧三日一传烦的饭都吃不好的小公爷当即笑开了颜,大呼沈凌讲义气的同时,又道自己绝对不会亏待了他。
当晚归了家,沈凌就提了樊嘉瑞想再用番茄换些花皂的事,庄可卿倒是不无不可,只是师兄做的那批花皂数量有限,倒是药皂存货很多。
“不如这样吧,花皂还有二十块,尽数送给小公爷,至于药皂,也送些过去,就说是与花皂一起做的,虽无芳香,但一样能洗的干净。”
“嗯,明日我去同他说。”
沈凌笑应一声,又是问起了计划书的事。
“可儿此番可有我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之前蒸花露和精油的蒸馏器是他二人一同研究出来的,如今她观那计划书上品类众多,自也知道不是那么容易,若有他能帮的,自然不想可儿再将心力耗费在上面。
“多谢阿凌关心。”
庄可卿笑嘻嘻地往青年的肩头一趴,翘起嘴角。
“都是女儿家的东西,我一个人能行的,不过要说阿凌能帮的,倒还真有一个。”
捉了小妻子在耳边作乱的纤手,放到唇边轻啄一记,沈凌脸上的线条柔和了几许。
“可儿说来,为夫自当尽力。”
“我要开铺子的事,还得请阿凌出马,说服娘亲。”
她之前偶然一次与秦蔓枝透露了自己的想法,结果遭到强烈的拒绝,当时她是想着总归八字还没一撇,时间尚早,自可从长计议,可如今计划书已经列的差不多,自己这儿思路也差不多定好,接下来就是要各种试验、配方,这都不是能瞒了人的。
娘的脾气她清楚,平日好说话,可真要什么事情打定主意,其实都可用固执一词来形容,她这做女儿的,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但阿凌不同,他既是举人,又在国子监读书,眼界广阔,还与小公爷为友,若他开口相劝,想来娘该是会松口的。
“这却不是难事,只是可儿要如何谢我?”
知晓阿凌这是有意调侃自己,庄可卿也不示弱,旋身就是往后一躲,捉狭笑道:“你我都老夫老妻了,还谈什么谢的?”
说罢,纤手游鱼一般滑脱青年的桎梏,巧蝶似的几步跃到门外。
“等阿凌事办成了再说!”
……
次日樊嘉瑞就从沈凌那儿得了准信,说家中还有许多花皂,让他有空派人来取,这可给小公爷欢喜的,等不到放学,中午的时候就招了小厮来,让六伯准备两筐番茄到庄家院子,取了东西来。
庄可卿以为大户人家还当矜持些,至少要等个三五日的才就上门,谁想第二天就有人来访了,看着院子里又多出的满满两大筐番茄,她一时是好笑又苦恼。
脑壳痛,这倒该怎么才能消耗的完呐!
不过人家礼数周到,自己答应的事也万不能疏忽,她将事先准备好的花皂和药皂分了两个盒子来装,又叮嘱了对方家仆一番,这才放了人走。
晚上樊嘉瑞得了禀报,听说沈兄娘子还送了另外一种不香的花皂,当即是来了兴趣,又打水试用一番,只感觉香味微苦清爽,比甜腻腻的那种要适合自己多了。
他当即就将这部分留作自用,其他的全就在次日着人送到了尚书府上。
余佳慧得了送来的花皂,二话不说就将其分了好几份出来,一一送了平日几个玩的要好的姐妹,还没过了两日,竟是引得她们上门相问。
“姐姐哪里寻得这样好用的胰子了,花香浓郁不说,还就柔滑细腻,比我平日用的不知好了多少。”
几个年纪相当的少女围在一起,肖婉和捧着脸蛋好奇问道。
她们这些官宦人家的姑娘平日吃穿用度都是上乘,京城里有什么新鲜的,必是第一时间就摆在案头了,如何这胰子却是从来没见过,莫不是余姐姐亲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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