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凌为自己着想,未雨绸缪以致牺牲至此,但她又何尝愿意阿凌赌上未来,只为满足自己的愿望呢?
月色如水,凉风徐徐,小院之中一片静谧。
“阿凌知我。”
庄可卿浅浅而笑,樱唇微启,细语呢喃。
“但夫妻既为夫妻,有事便该共同承担,以阿凌之慧心,该是明白,今日我气的不光是你应这比试,而更是因你隐瞒于我。”
夜风缓缓,推着云朵隐隐遮住了高悬的明月,庄可卿侧过头去,避开沈凌轻抚他颊边的手,任由微风吹乱她鬓边的碎发。
月光黯淡下来,只余院中一点油灯的火光颤颤巍巍、忽明忽暗。
青年只觉指尖一空,细腻温软瞬间不复,他面上一怔,良久之后微微浅叹。
从小到大,他皆一人独行,早已习惯任何时候都要居安思危,与可儿成亲之后,好不容易得来这平淡满足的日子,他才更是倍加珍惜。
自己如今不过白身,便是中得进士入朝选官,在这京城之中也非入流,若想凭借一己之力护得家人周全,实非易事。
只是,此番还是他错了。
夫妻之间该当坦诚,同进共退,可儿所言,才是至理。
青年目光越渐柔软,似是想通了什么,缓缓说道:“可儿,以后任何事,我不再瞒你。”
清风阵阵,拨云见月。
……
三日后,国子监休沐日,京郊公主府别院。
“沈凌,此次你尽力就好,就算输了,小爷也不怪你。”
小国公樊嘉瑞立于假山一角,对着眼前的青年低声嘱咐。
他面上沉稳,可眼神深处却是显露出一丝烦躁之意,显然对今日这比试的结果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确实嘛,国子监精于诗赋、书法和策论之人皆被纪晁囊括在手,就算沈凌学问再就如何厉害,那也不能样样精通,更何况他不过就是个偏僻州县出来的举人而已。
且不论其本身才华如何,只说比试之时,在坐皆是高官显贵,皇亲国戚,哪里能同国子监一样,平日只能见到几个直讲、博士的,别是到时候光是站在台中,就要被周围气势所摄,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吧。
饶是樊嘉瑞见识过沈凌辩才,此时也没什么信心,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故作镇静而已。
他自己倒不是怕输了难堪,大丈夫能屈能伸,至多到时候真的给纪晁做上一个月的小厮罢了,只是如此下来,祖父的脸是要被丢了一干二净,万一传到圣上耳中,那还不得给他安上个不学无术,争强好胜的标签么。
樊家精忠为国,可不能到他这辈,徒给人留一笑柄。
可此时他是再就后悔也是无用,只能趁比试还未开始,将人拉到角落叮嘱一番,只是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沈凌,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小公爷放心,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沈凌语气平静,面容淡然,便是已知今日要在显贵面前比试,也未曾换上一身锦袍华服,而是穿了件青蓝直身,领边袖口皆与腰带同色,看上去素淡至极。
他对着樊嘉瑞微微躬身,只做一揖便就离去,背影洒脱,全然看不出丝毫惴惴之意。
“小公爷,时候不早,您还是与我尽快前往比试会场吧,那儿许多贵客还得一一见礼。”
沈凌离开不久,左弘盛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靠向小公爷低低耳语,提醒道。
“嗯,走吧。”
又深深凝视一眼青年离开的方向,樊嘉瑞沉声应了句,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去了,至少待会比试不消他亲自上场。
这座京郊别院乃是长公主大婚之时先帝亲赐,因是其中有一温泉泉眼,滋养草木,故而四季如春,便是连当今圣上,每年都会在冬日驾临此处,休憩一二。
此番众人能被邀请至此,无不受宠若惊,幸有荣焉。
比试现场被安排在书香苑中,此苑无假山楼台,无繁花绿水,空旷之地只栽青竹数丛,便是取的“君子如竹,争风逐露,却心中有节”之意。
此时客座错落于苑中两侧,茶水点心齐备,正前方则为裁判之位,共有三坐,其中以国子监祭酒居于正中,裕王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各坐两侧。
“竟是文渊阁主人?”
客座来宾本是抱着闲来无事,瞧瞧热闹的心思前来,谁知一见主位裁判之中那名老人,当下都是惊叹不已。
“长公主果真宠爱世子,此番一个小小比试,都还能请得老先生做这评判!”
樊嘉瑞才到会场,刚饶了一圈与长辈拜礼,这才坐下,就听一旁有人小声议论。
“文渊阁主人?”
他低语一句,顺着旁人的目光往主座看去,左侧裕王,他认识,居中国子监祭酒,亦是熟的不能再熟,可右侧那面带浅笑的老者,却是从未见过。
“小公爷,那就是文渊阁主人。”
左弘盛适时解释一句,“听说长公主为请他出席,都是寻了一卷青莲居士的墨荷图送去。”
青莲居士乃前朝名士,极善书法,一手丹青更是出神入化,只是大多画作毁于战火,遗世之作十不存一,可见其之珍贵。
而愿以此画相请,那文渊阁主人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除了已经远去归隐的韶伦,当世之中,只有他可被尊以‘大儒’之名。
“不过个寻常比试而已,何至于请了这位过来……”
樊嘉瑞一阵无语。
当日纪晁趁着长公主生辰之日把他们比试的事捅出来的时候,他就预料不好,哪晓得长公主还能爱子心切到这种地步,竟用千金难换的墨荷图换这位老先生做一评判?
而且,他们怎么就这么确定自己一定会赢?
与之相比,自家老爷子从头至尾可就没问过一句,甚至今日都是不愿前来。
都是长辈,怎么就人比人气死人了!
在场显贵众多,可与樊嘉瑞相同想法的并不在少数,一边惊叹长公主如此大手笔,一边又觉长公主溺爱无度,心里是嫉妒又羡慕。
日上三竿风露消,时候不早,虽然不知为何长公主的位置一直空着,可时间却是耽误不得。
书香苑中,驸马立于正中,感谢众位宾客前来,言道此番只是年轻一辈之间以文会友,其胜者不该骄,败者不当馁,只需坚定向学之心,自然有展示才华的机会。
此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是让纪晁这边参试的三位选手暗自欣喜。
驸马大人这话,可是隐晦,若是在此比试胜出,于众人之间崭露头角,那往后入朝为官、荣华富贵都非难事了?
这样一想,几人都是激动的不行,本来以为这回不过是赚些钱财,哪知还能平白得了此等机遇,一时之间,看向对手沈凌的目光都是不善起来。
纪晁坐在驸马身边,挑眉得意地看向樊嘉瑞的方向,眼中挑衅之意尽显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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