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果真料事如神,这回这姓樊的可是急得没招了,前两日我还见着他跟个没头苍蝇般的在国子监内乱转,那脸色,可就别提了。”
“就是,不过一区区莽夫而已,如何能与世子相提并论。”
几个跟班围拢在纪晁周围,捧着哄着,是将樊嘉瑞批的一文不值,言语间讥讽嘲笑之语频频而出,实不像是些读圣贤书的文人学子。
“慎言。樊嘉瑞再如何,那也是顶着小公爷的名头,你们这些蝇狗之辈还没这资格背后议论他。”
居于中间的座位之上,纪晁靠于椅背一手托腮,神情却全不像他话中所言那般严厉,反是透着股讥诮的味道。
“是是是,世子爷说的对,是我等没分寸了。”
众人嬉笑道。
“不过世子爷,这离比试还有五日时间,您说小公爷倒能不能请动那位出手帮忙?”
“那位?何必说的这般隐晦?不就是张阁老之孙张善泽么。”
轻嗤了一句,纪晁一脸不屑,“你刚说樊嘉瑞倒是肆无忌惮,怎么提起他就这样畏首畏尾。”
那跟班一脸尴尬模样,可纪晁根本懒的再看一眼。
“放心吧,张善泽这样的聪明人是不会蹚这趟浑水的,再者,首辅阁老同国公爷之间的龃龉,你们竟是全然不知么?”
“这……”
一众跟班都是无言,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受了公主府资助的百姓罢了,那些朝堂上的事,他们哪能有资格知晓个一星半点的。
正当他们冥思苦想如何接了世子爷的话时,外头又匆匆进来个人,他步履疾快,几步走进教室,跟班们回头一看,认出这是纪晁最为看中的程元驹,立时都是退后一步,给他让出条道来。
果然那青年附了手去,弯腰弓背地在纪晁耳边嘀咕了什么,便眼见着世子爷蹙起了眉头,原先闲适的面色都是罩上一层阴云。
倒还真有人敢应了樊嘉瑞?
他可是在整个国学放了话的,谁要敢接,那便是同他过不去的,这里可都是聪明人,即便不惧公主府的背景,但也具是明哲保身之人,且老国公久不上朝,影响力本就日渐低落,而大公主每月逢十都还要进宫伴驾的,可见隆宠不衰。
只要不是什么眼睛被糊住的蠢物,自是知道该如何去做。
可这半路杀出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愿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应下樊嘉瑞的请托,难道是有什么他都不知的深厚背景?
“你可打听过了,此人学识如何,家境背景又是怎样?”
“世子,说来奇怪,此人姓沈,但非那个沈家之人,却是前些日子刚刚入学,说起来,此人您应是有些印象,便是射术那日与高鹏举战一平手的。”
“是他?!”
纪晁倏地直起身来,面上颇有凝重之色。
他对此人何止有些印象,正可说是有些没来由的厌恶和恐惧之感,那日比试之后,梦中都曾有过对方身影,实在诡异至极。
“那他之才学如何?”
“这倒确不清楚,但我曾在食堂听到两位直讲夸赞于他,说他才思敏捷,又刻苦勤奋,以后中得进士乃是理所应当之事。”
“世子,您说此人可是威胁?”
陈元驹问了一句,纪晁没有回应,众跟班不敢多话,都是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你去会会他,能说服他拒绝樊嘉瑞最好,要是不行,那也便罢,我就不信这名不见经传之人还能真的胜过国学之中的佼佼者了。”
说罢,纪晁复又坐下,还是维持了之前以手托腮的姿势,可是心中不知为何总是有些隐隐不详之感。
陈元驹得了他的指示,转瞬只见心中便有定计,只言‘世子放心’,之后转身就出了教室。
……
申时下课钟声敲响之时,夫子一就离开,班级中的学子也是安耐不住,他们鱼贯而出,三辆结对的相约着是晚上的聚会,而沈凌也是站起身来开始整理自己的书袋,对前面小公爷希冀的目光视而不见。
樊嘉瑞有心拉他出去放松放松,在他看来,总归几日后就得比试了,也不急着这两日再学些什么,都说临时抱佛脚,可这诗、书、策,哪样都不是凭着几日恶补就能有什么成效的,何必又如此认真呢。
这样感叹的同时,他却又是觉得沈凌此人果然是个靠得住的,为了自己的比试,还就这般埋头苦读,后面就是输了,他这朋友也是交的定的。
“沈凌,你倒真不愿同我出去吃酒?”
即便如此作想,小公爷还是不想放弃,日行一问,果然青年眼皮都没抬得一下,拒绝的话顺口就出。
“多谢小公爷抬爱,沈某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了,不过就是去藏书楼看书罢了,那书倒有什么好看的,通篇之乎者也,还能比外头的话本子有意思么。”
一句话说的畅快无比,可再一抬头,看见青年那深沉淡漠的眸子,樊嘉瑞却是呼吸一滞,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读、读书就读书呗,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从来都是怼的别人无话可说的小公爷,此番也终是体会到了一丝无力之感,可面对沈凌,他又实在是说不出那等天大地大、玩乐最大的话来,只能挫败地垮了肩头,讪讪离去。
收拾好书袋,青年步出教室,行走在国子监的步道之上,才终于获得了难得的清净。
可往往便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沈凌才要步入藏书阁,斜后方就突地横插出支手臂来,一名身着浅青绸缎圆领长袍的青年拦在了他的面前,沉声说道:“兄台且慢。”
沈凌微微抬头,淡漠双眼倒映着对方五官平庸的脸孔,身上难得地显出些被人打搅不悦来。
“何事?”
“兄台还请借一步说话。”
此处是为藏书阁的门口,虽然国学的学生对这里并不感兴趣,可里面毕竟还有一位专职管理的夫子,实在不是合适对话的地方。
陈元驹态度很是强硬,那只拦住青年去路的手臂自始至终未曾放下。
观这架势,沈凌知道对方这回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索性往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
两人顺着藏书阁门口的小路往后行了一段,来到一片竹林之前,才就停了脚步,陈元驹先是浅浅一揖,自我介绍道:“在下姓陈,乃世子身边听用之人,此番前来,便是给沈兄一个提醒。”
“你我不过今日相识,并无情分,直呼名姓便好。”
听闻对方是纪晁派来的,沈凌心下就是一沉。
若没有刚入京城那次当街纵马之事,他还就对世子此人不抱偏见,说不定亦是不会掺和进这次比试,可自那纵马事件之后,他便对纪晁、乃至他身后的长公主都是心有不喜。
此人心思非为良善,又行小人行径,否则樊嘉瑞身为堂堂小公爷,根本不会落到在国学之中连个帮手都请不到的地步。
而此番对方派人前来,不用猜他也知道,无非也就是警告自己,让他放弃比试罢了。
沈凌回话并不客气,陈元驹见他表情冷淡,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出言劝道:“兄台乃有大智慧之人,自是已经猜到在下前来的目的。”
“只不过兄台还是误会了在下,更是误会了世子大人,你可知世子此举,便是有心予你留一余地。”
“予我留一余地?此话怎讲?”
沈凌淡淡挑眉,语意兴味。
陈元驹以为他是将自己之前的话听进耳中,暗自放下些心来,才就继续说道:“世子宽容大度,于国学之中甚有威望,只早前与小公爷有些龃龉,但此非一时之间能够说的清楚,你只需知道,世子,毕竟皇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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