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阳州府之外流民遍布,饿殍遍野,皇太子容君昊自京城而来,沿途汇集赈济粮草,急急而行,一路不知想像过多少次灾民的困苦之相,可真当来到此处,才知人间炼狱四字当真存世。
州府大门紧闭,城外寸草不生,流民或直接躺卧,或沿地爬行,他们具是双颊凹陷,眼球突出,身上无片衣遮身,腹部凹陷、胸骨支棱,双腿细瘦如竹竿。
更多幼儿则是头大身小,宛若怪婴一般,含着母亲干瘪下垂的乳/房狠嘬不已,却因无半点乳汁入口,哭出声来,但那声音细不可闻,比刚降生的猫仔都是不如,妇人更是麻木了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向州府的大门,宛若一座枯败雕像。
而更让人心中迸发怒火的则是城头士兵,眼睁睁的至流民于不顾便罢,竟还在往下抛石砸木,用以驱赶震慑,好教他们不要再靠近城门。
容君昊堂堂一国太子,今后的天子,见此情形如何能不悲恸,如何能不愤怒。
他打马转头,对着父皇派来的两位大臣说道:“水阳州知州,知灾情而不报,且对灾民不行救济,任其生死,不堪为官,你等进城之后,将此人下狱,我自禀报父皇,与他一个痛快。”
两位大臣见太子面色阴沉,怒而不发,自是明白水阳知州此人凶多吉少,也不敢多言,直接拱手称是。
“于良平,你带人寻一处干燥避风之所,架起粥棚,记得,粥水熬的实在些,不可再亏了灾民。”
容君昊吩咐一声,之后又是将目光放在远处宛若炼狱的城外,面色黑沉,怒意炽烈,浑身气势之盛让人不敢靠近。
“太子殿下,恕下官冒昧,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众官之后,一名留着短须的中年人站了出来,躬身言道。
“乔太医,您请说。”
太子略略收敛了怒气,语气平和下来,乔鸿文略松了口气。
“流民久不食饭,肠胃虚弱,若是此时予以稠粥,定会引起脏腑不调,届时恐会大片患病。”
“噢?还有此说?”
容君昊不知其中讲究,但乔太医是太医署卢经判的弟子,医术卓群,他此时这般提醒自己,必是有所依据。
“既如此,来人,传话于将军,粥水熬稀一些。”
招了个兵士将事情吩咐了,容君昊下了马匹,只身一人往流民汇集的城门处走去。
“太子!不可啊,前方危险!”
车良吉和蒋俊良被宣景帝委派过来,一方面是协助太子打理事物,另一方面,便是要他们护着些太子,毕竟年轻气盛,冲动之下很有可能受到伤害。
可容君昊对二人所言全然置若罔闻,流民如此疾苦,他身为一国太子,如何能像这水阳知州一般对他们视而不见?
两位大臣互视一眼,都是无法,只能招手唤来亲兵,随同一起向前,跟在太子身后,以免发生不测。
这些流民饿的久了,怕是早没了人性,谁知道能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容君昊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径直往流民聚集的地方走去,他虽是风尘仆仆,但衣饰华贵,不同寻常,流民即使见识短浅,但也只消一眼便能猜出此人身份不凡,便都是勉强支起支离的身躯,拖曳着步伐往他来的方向靠近。
“贵人,赏点吃的吧!”
“贵人,求您行行好!”
不少流民跪伏在地,哀求出声,枯瘦手指试图拉住容君昊的衣摆,更有些妇人,直接托举了自己的孩童往他跟前送,求他收了孩子去的。
“让开、让开!”
兵士们自然不能让这些腌臜的流民碰到尊贵的太子,于是大盛呼喝驱赶,更有甚者,则是拔出随身佩刀,加以威震。
明晃晃的刀刃,反射着铅灰色天空的沉寂光线,映照在流民眼中一片死灰,残存的丁点求生欲望都要消失。
“住手!”
容君昊怒喝一声,“不可粗暴行事!”
“此处流民亦是我大盛子民,本就经受苦难,如何还要受此对待,你等需得清楚,跟着我,是来赈灾的!是来救人的!”
说罢,年轻的太子蹲下身来,轻轻接过妇人手中的幼儿,他只觉这孩子轻的像一片羽毛,细弱肢骨偏又尖锐的铬手,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父皇爱民如子,勤恳治国,日夜不怠,可下面这些官员,却是如此轻易便将父皇心血毁于一旦,实在该死!
“我乃当朝太子,奉皇帝之命前来赈灾!”
容君昊站起身来,立于一片流民之中,他声音郎朗,气度高洁,一句赈灾之语便让流民心生希冀,而此时一束阳光突破更是厚重乌云落在他的周围,称的他宛若降世神佛,慈悲仁善。
不说原本便跪到在地的流民,就是随扈其身的兵士将领和大臣们,见此异象都是惊诧不已,口呼“皇帝万岁,太子仁德”的同时,亦是屈膝跪下,拜伏在地。
城门上的水阳州士兵,则是愣神间将此一幕看得清清楚,上报之后,便是将水阳知州惊的满身冷汗地跌落椅下。
这、这来的到底是谁?!
太子容君昊以雷霆之势控制了水阳州的局面,他进得城门之后,不顾随身大臣的劝说,直接便将水阳知州斩于剑下。
之后更是当众将府库大开,当刚刚还行劝阻的大臣在看到里面堆了满仓的粮食时,也是沉默下来。
这厮确实该死!
可惜死的还太轻松了些,是该当千刀万剐才好!
府库内的粮食被运出大半,城外军队协助建造棚屋、放粮施粥,乔太医则为生病的流民看诊,待一切全都步入正轨,才就五日时间。
“车良吉,你在此暂代知州职位,协调流民救济事宜,我需带走一半军队前往沁缙州府。”
吩咐一声,容君昊次日便整顿出发,带着剩余的一半粮食火速往沁缙州的方向赶去。
年轻的太子在水阳州见证过流民的悲苦凄惨和官僚的腐败麻木之后,心中就跟压了石头一般,沉甸甸的,一连多日都是饮食不思,悲悯与怒意交织,夜夜不得安眠,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满是饥饿而死的枯骨以及站在枯骨之上饮酒作乐的水阳知州。
快!快!快!
还要再快些!
他不停催促着后方运输粮草的辎重队伍,只担心汇聚在沁缙州府外的流民不能多坚持一日,到时又是数不清的人命。
可真到越过水阳州的地界之时,容君昊却是敏锐的察觉到这里的不同,路过每一处的村、镇,都不见异常,越是靠近沁缙州府,这股平和景象更显诡异。
“太子殿下,下官总觉得有些不对。”
蒋俊良打马上前,拱手说道:“这沁缙州也太过平静了点,我们还需小心为上。”
容君昊点了点头,他紧蹙着眉头,望向远处蜿蜒的道路,心中微沉。
就看水阳州府这般模样,想来沁缙州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如今的平静才更是让人感觉危机四伏。
前朝不是没有发生过地方官员为遮掩罪行以下犯上的事件,虽然此次求救折子是由沁缙知州发出,可时间都已经过了这么久,现在具体什么情况还都不得而知,他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容君昊的思考不可谓不缜密,他设想了无数可能发生的情况,但所有假设,都在遇到扈河派出的主动搜救队之后被一举打破了。
(https://www.duoduoxs.cc/biquge/92_92211/c133627346.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duoduo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wap.duodu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