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就知晓,尔等必然都在云仵作的院子里。”太子殿下睨一眼跟塔似得笼罩着云曦身形的陆青帆,随即望着云曦道:“不请本宫进去坐坐?”
太子母子这二人怎么回事?
一个两个的不是请云曦入宫“坐坐”、就是自个儿登门要求“坐坐?”
云曦硬着头皮正准备答应,陆青帆主动开口拒绝:“太子千金之躯,云仵作的院子小、容不了太子殿下这尊大佛。殿下有事不妨直言,臣等必定肝脑涂地。”
陆青帆拒绝得明明白白。
这话着实让太子有些讪然,高贵英俊的脸上写满尴尬。
他倒也不是真心想要进来坐坐,可被陆青帆这等三品官员回怼,就是心中不痛快得很。
云曦乖觉地往陆青帆身后挪了挪,无辜地眨眨眼道:“殿下,还进来坐不?”
“本宫有那么不识趣?!”被这对儿有情人怼得委实憋屈,太子终于说到了正事儿上:“随本宫走一趟吧,有事要命尔等办。”
“什么事?”
“何事?”
这一次云曦和陆青帆倒十分默契,一个两个都是拒绝的态度。
已经转身的太子殿下俨然失去了耐心,沉着脸道:“给脸不要脸?”还跟他拿乔上了?
云曦吐了吐舌头,本能地往前走了两步;她偏过头、灵动的桃花眼冲着陆青帆眨了眨,似乎在说:大人不去?
陆青帆嘴巴一顿,到底还是跟上了。
“这么走可不妥。”太子略一扬下巴,“让你的丫鬟把东西带上。”
云曦望着站在院子里愣神的青果,扬声提醒道:“青果,包袱。”
“哎!”青果忙不迭从屋子里背着大包袱出来跟上。
冷氏兄弟目送着太子殿下浩浩荡荡的人马离去,被落下的二人身形都显得有些落寞。
“太子殿下的府邸有命案,叫了大人和云姑娘主仆,独独落下咱俩?”冷海有些不忿地道:“是不是瞧不起咱们?”
“……我们是大人的护卫。”倒也不必太过听命于太子殿下。
冷川冷不丁冒出一句,让冷海双眼一亮。他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可以啊,长脑子了!”
冷川没好气地抖开冷海的手,“你才没脑子。”
二人再不多言,趁着浓郁的夜色飞身悄然跟上,美名其曰:暗中保护自家大人。
从云曦家中小院到太子府需行两盏茶的功夫。
众人一路无话。
抵达太子府之后,太子才淡淡地道:“本宫有一幕僚,名曰邰原。夜幕时分发现暴毙在房中。”
太子府邸出了案子,按说太子殿下有全权监管处置之权,哪怕是将凶犯就地格杀也可,本不必寻刑部介入。
找来陆青帆一行,委实怪异。
“本宫找的不是刑部,而是陆青帆和云曦。”太子殿下沉声解释道。
此为私案、不为公办。
“那下官便有拒绝的权利了?”陆青帆脚步一顿,神色淡然地道。
“你去看看再说不行?!”太子殿下耐心告捷,口吻里已经多了三分怒意。
云曦悄然扯了扯陆青帆的衣袖,小声说道:“大人,我闻到了一股异香。”
若她所料不错,那死去的幕僚可能中的也是“白骨香”。
陆青帆闻言立刻改变主意,冲太子殿下道:“为储君分忧亦是下官之责,还请殿下带路。”
太子:“……”
虽然陆青帆还是答应了,可这厮的态度委实让人痛快不起来。
青果望着太子一脸憋屈的冷脸暗暗发笑。
突然有点同情殿下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走进一个不大的小院子,此处距离太子日常处理政务的书房不远,可见这幕僚邰原颇受太子殿下倚重。
院落旁边种着一颗巨大的梨树,梨花落败的时节、树叶仍旧郁郁葱葱,浸染着生机。
可惜,屋内的主人家却已经魂归西去。
越是靠近、云曦越是能闻到那股浓郁的异香。
“是么?”陆青帆问云曦道。
他也闻到了这股奇异的香气,若是再仔细探闻,还有令人目眩之感。
他没说明“是什么”,可云曦却听懂了。
她点点头,已然笃定死者所中之毒便是“白骨香”。
“这是什么味道?邰原可从来不用香料。”太子殿下鼻子已经皱了起来,脸色也委实算不上好看。
云曦戴上脚套子、透明羊皮子手套,便快步走了进去。
青果和陆青帆亦戴上脚套子跟上,反而让太子府的人颇有几分无所适从。
“殿下,咱们进去吗?”一直守护着死者尸首的邬全恭敬地问道。
太子殿下深知云曦和陆青帆多年断案默契,这般行止定是为了搜寻更多线索。
他瞟了一眼邬全,反问一句:“你可有那脚套子?”
“……属下没有。”
“没有还喊什么进去?!”太子殿下没好气地道:“若是毁了有用线索,你看陆青帆削不削你。”
邬全一脸委屈地杵在一旁、再不敢吱声了。
邰先生骤然暴毙,让太子殿下的脾气越发喜怒无常了。
且说陆青帆一行走进案发地,云曦主仆去探查尸首,陆青帆勘探房间,主仆三人分工行事、各不干预;两方的行事有条不紊、自有规律,外人一瞧便知其中默契十足。
屋子内外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浓香,一进去之后更能闻得分明,尤其是云曦这处味道强烈得紧。
换做旁人,只怕得以为此乃邰原在天有灵、冤魂不愿散去才有异香。
可云曦知晓,并非如此。
云曦仔细观察了一番,死者邰原今年大约四十五岁有余;身形僵直、仰倒在地,当是死前人坐在桌边暴毙,尸首滑落在地形成了现在这副古怪的姿势。
她扒开死者眼皮,发现他双眼充血、死去起码小两个时辰了。
他通身没有其他任何外伤、衣衫整齐,连桌边淡淡的茶香都在铭记着主人生前的雅致。
云曦利用银针蘸取药水扎入死者腹腔和几处大穴,沉声说道:“是白骨香。”
“白骨香是什么东西?”门边的太子殿下耳朵尖,听着了。
云曦说完之后就继续专注验尸,浑然没注意到太子殿下的疑问。
而陆青帆则在邰原的书房、卧间仔细观察着,还找到了他放在床畔处的暗格,里面放了不少春宫图册。
陆青帆黑着脸将那暗格匣子关上,心中暗道此人不仅耽于美色、还是个颇重脸面的人……若是不将此物藏起来,他说不定还能硬着头皮夸一句真君子。
现下么,他只想说此人是个道貌岸然之辈。
“怎么,你们都没人搭理一下本宫?”今日一再被怠慢的太子殿下脸色再度难看起来。
还嫌不够堵心吗?
云曦这次听着了,她立刻冲青果道:“你给殿下解释解释。”
“是,”青果将手里的牛皮纸袋子撑开,让自家小姐放置东西,口中竹筒倒豆子似得将“白骨香”的由来以及难治的程度悉数讲了。
末了,青果还不忘补充一句:“正因难治,它乃是医界十大奇毒之首,且只有人在死后才能知晓所中之毒是白骨香,因为这个毒会让死者在骨缝之中都散发着一股古怪的香气。”
青果指了指周围弥散的味道:“诚如殿下闻到的那般。”
太子:“……”
让一个小丫鬟抽空回话,不仅侧面显出了他的无知,还特别突出他像个只会添乱的。
看了一眼仰躺在地上的幕僚邰原尸首,太子决定咽下这口气,沉声反问:“这么说来,此毒岂不是颇为可怕,而且无解?”
“我家小姐就会解毒啊。就是药引子有些麻烦。”
青果说完,一双乌溜溜的眼瞧了瞧还在忙碌着的小姐,随即说道:“嗯……需要南疆圣药‘重楼花’。”
此言一出,莫说是太子殿下,便是他身后邬全等听说过此花的护卫们亦是一怔。
“放眼整个大明,那重楼也只剩下一朵了。”邬全小声喃喃道:“这跟无解有甚区别?”
云曦站起身来,“当然还是有区别的。只要当今圣上愿意赐花,毒就能解。”
当然,这仅限于云曦的医术而言,旁的医者得了“重楼花”能不能治,还是两说。
【作者题外话】:太子殿下:又是困难重重、艰辛吃狗粮的一天呢。
陆青帆:建议多关心自己的位置。
云曦:建议注意力放在死者身上。
太子:……又是不被尊重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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