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婴“噌”一下站起身。
不复刚才淡然模样。
“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儿?”
“大火刚烧一会,秦憨子跑去了,嚷着让拆一间商铺,截断火源。”
“咱们的人没同意,他花钱买下旁边一间,喊人拆除,秦烈随后赶到帮忙。
“一共只烧了八间,其中三间是咱家的。”
庞婴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提前半年布局,经过无数次推敲,千算万算,没算到这种结局。
为了不让人怀疑,商铺内物资不仅没动,还在三天前补了货。
结果烧了个寂寞!
刘鸿急了:“外公,这怎么办?要不,你让人重新再烧一条街?”
“不可,万万不可!”庞婴急忙摆手:“一起火灾是意外,接连发生两起,就不再是意外!”
“经此一烧,全城商户定然戒备万分,也烧不起来!”
庞婴还有最重要一条原因没说。
引燃物是三个月前放进去的,无迹可查。
匆忙引燃,很容易被人查出真相,等同于找死!
“那怎么办?就这样放弃了?”
刘鸿很不甘。
他的太子梦还没做完呢!就破灭了!
实在难以接受。
庞婴侧目看向庞岳:“老二,你带殿下去善后吧!”
大皇子夜宴庞家,听闻商铺被烧,出面善后合情合理。
庞岳点了点头:“殿下,请!”
刘鸿一甩袖子,百般不愿出门,这点微末之功,他看不上。
书房门关上。
庞婴一握双拳,满眼寒霜,喃喃说道:“既然你们想救,那就好好救吧!”
……
西城商区。
八间商铺仍在持续燃烧。
京兆尹衙役到了,一边维护秩序,一边象征性救火。
看到大皇子带着一群护卫,和庞家人一起出现,秦洛瞬间明悟了所有。
轻拉老爹衣袖,指了指。
秦烈眉头一皱:“走吧,没咱们什么事了!”
金銮殿一事,庞家损失惨重,大皇子也吃了挂落。
仇怨结的太深,没有可能化解,他不想去触霉头,热脸贴人冷屁股。
秦洛点了点头,牵着黑狗,随便宜老爹离去。
他没提火是庞家放的,没有任何证据,说之无益。
呼啸的秋风,带着几分凉意。
秦烈紧了紧衣衫:“还好你让人隔断火源,否则这把火,怕是要烧掉整个西城!”
“京兆尹那帮狗东西,占着茅坑不拉屎,老子回去就写奏折,弹劾他们!”
秦洛想说,你这不是给自己拉仇恨吗?
弹劾官员玩忽职守,是御史的事,关你个兵头鸟事?
接着,秦烈话峰一转:“你是怎么想到拆房灭火的?爹去给你请功!”
还行,没憨到家!
“听你讲,恶虎坡一战,圣上让你割草砍树,想到的。”
“哈哈哈!我儿竟然懂得举一反三,好!”
秦烈被挠到了痒处。
那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战,也是跟随圣上,经历最险的一战。
遭遇敌军骑兵,敌众我寡,只得上山避战。
敌军放火烧山,皇帝派他带人砍树割草,隔断火源,逼对方放弃优势攻山。
他率领三千步卒,拖着一万骑兵,鏖战四个时辰。
刀刃卷了,力气没了,用布条把刀绑在手上杀敌。
那一战,尸横遍野,鲜血染红整个山坡。
车骑将军黄升率救兵前来,他又率部反攻敌军,前后夹击,歼敌八千余人。
全靠一股气撑着,战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刀柄与掌心血肉粘在一起。
回想那挥洒热血的一战,可歌、可泣!
……
次日清晨。
秦洛正在演武场练箭。
管家大惊失色来报:“少爷,不好了!乾河决堤,田庄全被淹了!还死了人!”
田庄是秦烈的封邑地,整整千亩,农户全是伤残退伍老兵,也是秦府收入来源地。
“我爹呢?”
“老爷上早朝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报信的人呢?”
“在前院等着,我让人准备弄了米粥、窝头。”
秦府前院。
正在啃窝头的汉子,看到秦洛,直接跪了下来,眼泪吧嗒吧嗒直掉。
“少爷,快想想办法吧!”
“淹了,全淹了,沉甸甸的粟米穗,再有几天就要收割了!”
“李婶死了,张叔也死了,刘嫂怀着身孕,一尸两命!”
这情况,一听就知道很严重。
救灾是第一要务。
秦洛急忙问道:“田庄现在急缺什么?”
“昨夜洪水来的突然,根叔招呼大伙逃命,什么都没带!”
“黑灯瞎火,好多人受了伤。”
秦洛随即吩咐管家:“福叔,召集所有仆役丫鬟家丁,带足粮食,救援田庄。”
“另外,让人到城里请郎中,带着郎中去!”
正说着,一个黄门太监,带着四名护卫走了进来。
“圣上口谕,召秦洛即刻觐见!”
“秦公子,恭喜了!昨夜救火有功,随杂家进宫领赏吧!”
秦洛脸无半点喜色。
无奈侧身吩咐:“你们先去,我进宫告诉我爹。”
……
金銮殿。
皇帝刘业站在殿堂上,愤声咆哮。
“尔等玩忽职守,尸位素餐!”
“若没有秦洛,是不是大火烧了朕的皇宫,你们也不知晓?”
“既然做不好,那就不要做了!”
“朕让做得好的人来做!”
以京兆尹为首的京畿官员,跪在地上,脑门触地,瑟瑟发抖。
百官全都缩着脑袋,生怕引火烧身。
“爹,乾河决堤,田庄被淹了,死伤惨重!”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皇帝整没声了。
纷纷侧目朝秦洛望去。
随身小太监,胆子都快吓破了,这憨子太不懂礼数了。
“不可能!”
“老子夏季特意检查过堤坝,没有问题。”
“现在又不是汛期,怎么可能决堤!”
秦烈这话,给秦洛提了个醒。
此前,他以为是古代建筑技术落后的原因。
莫非另有隐情?
下意识朝庞婴看去:“会不会是咱们救火,遭人恨了?”
“胡说八道!晚夜已经彻查清楚,火灾不是人为!”刘鸿跳出来反驳。
“我又没说你,你做贼心虚什么?”
“你……”刘鸿气到手指颤抖,猛然转身看向高位:“父皇,求您给儿臣一个公道。”
“火灾一事,已有定论,所有人不要再提了!”
皇帝拍板发话,刘鸿松开双拳,微吁了一口长气。
却不知,这一幕被身旁的二皇子看个正着。
眼眸中闪过一道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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