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力量大,五亩的稻谷,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全部收割完毕。
吕德胜这次出来,还带上了衙门里的计会。
俗话说,每月零星盘算为‘计’,一年总盘算为‘会’。计会,在官府掌管赋税收入,钱银支出,担负月计、岁会等重任。
这五亩地的稻谷收割完毕,并用打谷机将谷粒全部打出来,清理干净掺杂进去的叶子,最后上秤。
这次上称,用的是大台称。
大家看着官府随行人员,推出了一个大家伙,然后就将装好的湿稻谷一麻袋一麻袋地放在上面,然后是读称。
边上的小吏摆弄了一下,便报了一个数,“一百一十二斤!”
这倒让围观的众人瞧了个稀奇,这可比杆称要省心省事多了。
等最后一麻袋稻谷读称后,最终统计出来了,他们五亩地的稻田,一共收了两千两百斤湿稻谷。
吕颂梨也在心中快速地运算起来,亩产算的是干粮食。
两千两百斤的湿稻谷,晒干水分后,大概还能剩下一千八百斤这样。算下来,亩产三百六十斤。
这已经很优秀了,要知道现在的亩产大概在两百七八十斤左右。
吕颂梨知道这就是水稻疏密得当,充分利用光合作用的结果。
吕颂梨心算出来后,没多久,衙门的计会将干湿稻谷换算过来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五亩用移栽法种植的水稻,每一亩能多收三四斗这样。
这次吕颂梨父女俩来视察,还让各县到村里邀请了一名代表随行。
这些人都是伺候庄稼的好手,刚才他们就觉得这片稻子长得好,收成应该不低。
听到这个结论,所有人都呆住了。
民以食为天,每亩多收两三斗粮食,就是老百姓做梦都想要的美事。
因为每年的赋税都是固定的,地里多产的每一粒粮食都是他们的。
为了这,老百姓真的是早出晚归地伺候田地。
“莫总管,这地是怎么种的?教教我们!”
“对啊,教教我们吧。”
这些村子里的代表一窝峰地围着莫连峰去了。
看到一这幕,吕颂梨和吕德胜父女俩相视而笑。
他们想推广移栽法以及一些更好的种植方式,首先就得得到老百姓们的认可,让他们心甘情愿地配合。
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土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若非亲眼所见,让他们改变耕种习惯,是非常困难的。
被围堵的莫连峰连连讨饶,“大家别这样,官府明年就会推广稻田移栽法的。”
村代表们激动地问,“这是真的吗?”
莫连峰:“是真的,不信你们问吕大人啊。”
大家伙闻言,刷地朝吕德胜看了过来,他们踌躇着,不敢像围着莫连峰那样围过来。
吕德胜这时说话了,他笑着说道,“大家放心好了,明年确实会推广稻田移栽法,另外除了水稻以外,种植别的作物也会有一些方法,到时官府会派人到村里教你们的。”
“太好了!”
“是啊,这样的话,真是太好了。”
接下来,在吕德胜的允许下,襄平军屯用新下来的粮食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视察完毕,吕氏父女便打道回府了。
蹭车的詹若水一脸郁闷,刚才他们师兄弟说了一会儿话,他就被他师兄打发走了。
詹若水问过他究竟有什么事要托自己办的,他又不说。
还是那句,让他在离开辽东郡前再来看他一次。
詹若水:……这话不敢再当真了,算了,有空他就来看看吧。
回程,吕德胜问起了许久没见到的女婿,“秦晟到哪了?”
吕颂梨回道,“上次收到信说到了淮南,信是半个月前寄出的,以他们的脚程,快则到了青州,慢则也该到徐州了。”
“他是乌龟吗?走那么慢!”吕德胜嫌弃地道。
吕颂梨就笑着道,“爹,我知道你想他了。你不要嫌弃他嘛,他毕竟是带着两三万灾民上路的。”大部队移动自然比不上小队伍迅速的。
“哼,谁想他了?”
“那就是担心他。”
吕德胜:……闺女这扣帽子的动作是越来越娴熟了。
南阳
地龙翻身之后,房屋倒塌无数,到处都是残峘断壁,不时还有凄厉的哭声,看一眼都觉得是人间烈狱。
原先跟随辽东商会粮队北上的南地灾民中,有一部分人,在队伍里混到了一些粮食,就带着家人脱离了大部队,自谋生路去了。
有一小撮人,转道南阳投亲来了,罗家一家子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现在的罗家,却是无比地后悔来南阳投亲的决定。
“孩子他爹啊,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罗大嫂哭得不行。
他们家刚经历了南地水灾,幸亏遇上了辽东商队,一家子人也有了活路。后来脱离了大部队来投亲,以为来到南阳,就能安顿下来了。
哪知道他们刚到南阳不久,就遇上了地龙翻身,他们怎么那么命苦啊!
“别哭了。”罗大一骨碌爬起来,开始动手收拾家中仅剩的行李。
“当家的,你这是干什么?”罗大嫂问。
“咱们往辽东郡走,去追辽东商会的运粮大队!”罗大闷声回道。
他们都是经过南地水灾的,南地那可是一个月后才开始安置灾民的,南阳这边估计也不会快到哪里去。
妇人听到丈夫这样解释,想到南地治灾前,他们被关在城门外一个月的经历,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整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家人一起帮忙收拾行李。
这时,亲戚家过来他们这里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见到夫妻俩带着在收拾行李,不由得问起原因。
得到他们的回答后,亲戚愣了。
“如果你们愿意,咱们就一起结伴而行。”罗大说,他心想,总之就是不能留在南地等死。
他们在南地的经历,亲戚不止一次听说过,他们刚才的担忧他也听到了,但俗话说,故土难离……
亲戚算了算自家的粮食,道,“一个月,咱们咬咬牙,也不一定撑不过去。”
罗大说,“问题是,一个月之后,官府也未必能将灾民安置好啊。”
他听说,南地能安置几十万近百万的灾民,那是因为有能人。
南阳这边,难。
罗大低声地将自己的担忧说了。
亲戚听了罗大的话,想起他们这里父母官的德性,咬咬牙道,“你们等一等,我回去和爹娘商量一下!”
最终,亲戚家也决定一起走,他们还另外知会了自己的亲朋好友。
有一起走的,有不想走的。
不想走的亲戚还嘲笑他们,于是他们离开的原因没有瞒住。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南阳的灾民陆续一波波地离开故地,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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