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人穷不能志短,可人都要饿死了,志也长不了哪儿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务之急是要先活着。
李玄游满脸谄媚:“修理宗门也是真的吗?”
云晚无语凝噎,慢慢点头:“真的。”
“那月钱?”
“看你们。”
“看我们?”李玄游疑惑,“怎么个看法?”
云晚道:“你们的月钱随着每月指派增减,指派完成的多,月钱也多;指派少,月钱也少,但是放心,就算你们没指派,我也会管吃管住的。”
条件这么好?!
“妥了。”李玄明一拍大腿,“走走走,叫上你的半妖,我们直接回宗。”
两人的背影说不出的潇洒果断,好似先前奋力抵抗的不是他们一样。
谢听云斜睨过去。
云晚神色坦荡且真诚,一点都不像是胡扯鬼话,也只有那两兄弟对她画下的大饼深信不疑。
谢听云浅声叹息,望着那两道傻乎乎远去的影子,半晌只对云晚说出几个字:“对人好点。”
他良心难安。
师兄弟所处的宗门唤作宿问宗,矗于昆仑瑶泽,千年前也是鼎立昆仑的大宗,然而随着万象变迁,数不尽数的剑宗蜂出并作,宿问宗难抵新秀,逐渐趋向灭亡。
李玄游的师尊道陵真人乃宿问的最后一任掌门,在百年前的一次大劫中舍身殉道后,宿问宗群龙无首,因此还引发了一场内派争斗。那场争斗让宗门彻底大换血,到最后走得走,散得散,慢慢地只留下了李玄游和李玄明,除此外还有留在这里不知扫地了多少年的柴爷。
两人皆是弃儿,若不是被道陵收养,早就成为豺狼虎豹的果腹之粮,无论是对宿问宗,还是对道陵,都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
师尊虽已长逝,但他们仍想让宗门重新问鼎昆仑。
志向远大,实施起来却是难于登天,两兄弟连肚子都吃不饱,更别提振兴门派。
宗门没人力,没物力,更没财力,久而久之愈发的破败不堪,甚至都比不上山下的三流小派,每日鸟叫的次数都没有他们嘲笑的次数多。
李玄游对此早已习惯。
如若云晚真能出钱,不说别的,把牌匾修一修也是好的。
云晚叫上半妖,拖家带口飞跃瑶泽。
瑶泽这名起得虽好,却只是位于昆仑边角处的一汪小湖泊,宿问宗正是建在这湖心之上。
宗门比云晚想象中的还要破破烂烂,楼台年久失修,无人打理,砖墙木瓦都已破裂,内殿倒是种了花草,不过都是野花野草,至于池中水早就干涸。
宗门上下空无一人,寒风飘絮,入眼满是苍凉。
这里大归大,但基本没什么好看的,要说唯一的价值之物,也就是后殿虎啸泉旁边的小灵山了。
李玄明直接领着云晚和谢听云来到青云轩,这是两兄弟平日居住和练剑的小院。
“其他楼阁都空着,我们也没功夫打理,姑娘若不嫌弃就先歇在偏房,那里没人住,回头我让柴爷收拾出个院子给你们落脚。”
说完这话,李玄游就开了锁,一个清尘术就让阴暗潮湿的寝屋恢复明媚整洁。
“至于谢兄,就先和我们挤一挤吧。”
“不必麻烦。”
见他一脸冷淡,李玄游也没有强求,“那你们随便转,我们去收拾一下,要有事情就找柴爷,他是宿问宗的管事,尽管年纪大,但还是干得了事的。”
说完这话,李玄游闭门离开。
云晚近乎全天未睡,加上游了一路又爬了一路,早就累得不行。
她刚脱鞋上塌,发现谢听云还站在原地不动。
云晚眨眨眼,屁股自里面挪挪,特意腾开一小片地方,拍拍身边的位置:“睡吗?”
谢听云原本想去找个清净处吸收天地精华,听到此言,脚步一顿,看向她的目光带了几分别的意味。
他在心里叹息,实在难以想象,她这么羸弱不堪,欲望竟然强烈到如此地步。
那、那也只能睡了。
谢听云低声喟叹,用所剩不多的修为掐了结界,沉思少顷,又给那张脆弱的木床罩上护界,这才缓缓向她走来。
云晚一脸懵逼,不就睡个觉,至于这么大费周章?
谢听云已来到她面前,双目微敛,“一次。”
一次?什么一次?
她不说话,谢听云眉心紧拧。
那事儿做起来确实舒坦,惹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心思不坚定的很容易夜夜笙歌,沉侵其中,奈何谢听云的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根本没那么多内力给她造,换做以前,他肯定不会如此犹豫。
“三次。”
三次,不能再多了。
再多下去估计他三年后还是个筑基。
谢听云仍在犹豫,沉吟道:“还是不要在床上了。”
云晚可算明白他这半天在说什么,又气又恼,伸脚踢过去:“我让你睡觉,你想什么呢!?不正经!”
她又不是吸尘器,她也没把他当打桩机,怎么可能每天无休止的做那活儿!
呸,老不正经!!
谢听云当下怔住。
这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说不正经,活了三百年的老脸陡然一红,顿时无颜见人,攥紧剑,飞身跳窗逃离。
骑着剑,踩着夜走的,头也没回。
房内重回俱寂,望着窗户上多出来的大口子,云晚心如死灰,很好,要修的地方又多出一处。
——谢听云,她记住了。
一夜天明,云晚召集所有半妖于院内。
他们妖均身高两米,还不算翅膀,十几只妖搁这儿一杵,瞬间侵占所剩不多的地皮,有妖嫌挤,扑腾着翅膀飞到了干秃秃的树枝上。
“晚晚姑娘,你这是?”
李玄游小心避开半妖,来到云晚跟前。
“我让他们把正殿和内殿修一下,不管里面怎么样,总要做个门面。”
李玄游听后眼睛亮了起来。
他和师弟一直想修补宗门,奈何人手不够,加上缺损的地方实在太多,平日里也只能小修小补,如今有人帮忙自是最好不过的。
李玄游连带着看这些半妖都顺眼不少。
不过问题紧接而来,李玄游挠挠头:“人手倒是够了,但……矿玉木材我们不够啊。”普通破洞的地方只是一个小法术的事,但有些地方用法术难以修补,譬如布于正殿内的剑阵,还有铸剑楼的铸剑台,这些必须用矿玉和石精木填补。
瑶泽无树,再往后的山头都属于昆仑宗,他们无法砍伐,山下倒是有人家,但那里草木都供于百姓,要是再远一些就是禁林,以他们的修为不敢贸然闯入。
“要不买点?”
云晚一巴掌糊了过去:“啥家世啊你就买点。”败家爷们,真不会过日子。
李玄游捂住被打得后脑勺委屈巴巴:“……那您说什么办?”除了找商人买,似乎也没其他合理地法子了。
云晚陷入沉思,忽然想起昨夜看见的那座小灵山,“哎,殿后那座灵山有灵石吗?”
“你说玉灵山?”李玄游摇头道:“有,但稀,我和师弟挖过两次,品质都不是太好。”
云晚喜上眉梢,“妥了,就这么办!”她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么办?
怎么办??
李玄游听得一头雾水。
云晚也没有解释,嘱咐道:“你先把半妖藏起来,免得待会儿被人发现。”
宿问宗足够大,随便找个地方一塞,再用术法将妖气遮挡,保证外人不会找到。李玄游满口应承,正要带他们走,才发现这么多人妖里唯独少了谢听云,一时疑惑,便问:“谢兄呢?”
云晚还记恨着他破坏窗户这事,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知道,不用管他。”
李玄游也不敢多问,带半妖去找藏身处。完事后再次折回,想看看她的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云晚倏自取出琉璃镜,唤醒镜面,就见上面飘出几条消息。
[你们听说没?昨天有人在黑市大闹!贼拉热闹。]
[是那个以一己之力把赌石场搞穷的那个剑修?]
[是他,真是绝了,随便一开就是绿。]
[人是赌场东家,现在站在堕仙崖,不用担心,风景甚好。]
[冷静点,为了个赌狗入魔不至于啊!李兄!!]
[完蛋,又疯一个。]
“……”
云晚对着镜子一阵窒息。
就算上面没说名字她也猜出到底是谁,搞半天,那狗男人一晚上没回来是去赌了?!!!
啊,脑仁疼。
云晚没再搭理谢听云,利用琉璃镜在八荒五岳四处传音。
[矿玉木石换开采小灵山五次,机会难得,速速前来。]
[矿玉木石八宝天珠换开采小灵山十次,各位修士有机会开出高阶灵石,机会难得,速速前来。]
这些东西在修真界并不是多罕见的玩意,倒是小灵山里的高阶灵石可遇不可求,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赌狗沉迷赌石不可自拔。
[姑娘别是在开玩笑?矿玉换开采灵山十次?]
有人提问,云晚立马作答:“是啊,这不是宗门想翻新,奈何东西不够。各位大可放心,这都是自家的灵石,不会坑蒙拐骗的。”
此话一出,果真有人心动。
“若开出高阶品,属于我们?”
云晚回:“那是自然,无论高阶还是次品,都属各位所有,但要是什么也采不出来,也和我们无关,总之就是全凭各位运气。”
万物躲不开抽卡定律,修仙的也不例外。
云晚料定无人拒绝这等诱惑,循循善诱:“矿玉也不是贵重玩意,机会却是可遇不可求,大家别犹豫啊,若不是为了宗门,我才不会舍得把自家的小灵山让出去呢。”
这倒是,矿玉多便宜的东西,除了剑修器修基本没人要,石精木更别说,随处可见。
有人动心,[可否告知地点?]
[昆仑瑶泽,宿问宗。]
此话一出,众人缄默。
宿问宗?不就是那个穷到快倒闭的宗门?
[不是吧?这宗门还活着呢?]
没错,自道陵死后,宿问宗泯然于众,所有人都以为宿问宗已亡,万万想不到竟然还存活于修真界。
想当初宿问也是昆仑第一宗,落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惋惜。
[行,我过去瞧瞧,不过你若骗我,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定是不会。]
李玄游人都傻了,这、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嘛!?到时候他们什么都挖不出来,宿问宗可不就麻烦了!
“你,把这些灵石嵌在小灵山里面,别太隐蔽。”
云晚从储物袋取出几块低阶中阶不等的灵石,塞到神情呆滞的李玄游手上,不放心地嘱咐道:“然后让你师弟列个清单,看看需要什么,缺少什么,等你弄好了立马去门前,负责待客,人数一定要记好,别回头混淆喽。。”
“啊?”
李玄游还在犹豫,这样不、不太好吧?能行吗?
云晚不耐催促:“快去,别磨磨蹭蹭的。”
李玄游不敢耽误,抱住灵石,撒丫子赴往玉灵山。
云晚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过些天还要去昆仑宗,就算这张脸平平无奇,被昆仑宗的认出也很麻烦,思来想去,云晚换了身男子装扮,又服下易容丹,容貌一改先前,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瘦弱男子。
做好易容,云晚搬起小桌坐在在大门前静候,很快,第一个客人登门造访。
他左右看看,最后把目光放在云晚身上,轻声问道:“请问……十块矿玉可以开采几次呀?”
哦豁,来活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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