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哥谈完的第二天一早，小段就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在济城没有停留，而是一路到了天津，转到京奉线上来，最后抵达了正阳门火车站。
来接站的不是旁人，正是皮老总。
小段拎着行李下了车，老皮刚要接过来，没想到小段开口道：“谢了，我自己来。”
老皮一愣，小段也是一愣，但没再说什么，起身往外走。
后面跟着的一众兵丁看起了西洋镜：邪门儿了嘿！可着帝京城数得着的大少爷，今天自己给自己当小力巴！这又是什么兴俗啊？
出了站，小段又皱皱眉头，“不一样，还是不一样。”
老皮凑上来，“段少爷，哪儿不一样？”
小段正色道：“老皮，没有什么少爷不少爷，请叫我段顾问。”嗯，小段现在是临彭地区公署特别顾问，享受正地区级待遇。
嗯，临彭地区的级别划分简单明了，分别是正副地区、正副县、正副镇，刘总办还推动实施了职级并行，别看实权职数是有限的，但你可以走职称呀，职称评的高，工资说不定还能超过顶头上司呢！
不过刘总办还是严格限制了财政供养人员的数量，毕竟现在的临彭财政是两头吃饭，大头在外面，就是那些工厂，在这种情况下，任意摊大饼显然不合适。
不过别看供养人员规模没上去，但控制力的确是上升了，所谓的族老治理在临彭就是个笑话，工作组一进驻，什么族老来了都得嗝屁，再诉诉苦唱唱大戏，然后分分地，大家就欢呼雀跃喜迎新生活了。
然后刘总办成立了一个新的集团，“代销店”集团。
像周大牙那样的村长，不领工资，又要给上头干活，靠什么吃饭呢？靠的就是这个代销店，通过刘总办提供的低价货物，周大牙们可以在自己的村子里售卖，利润，就是办公经费。
当然了，这笔经费也是有严格使用规定的，不能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然水处长可不是吃素的！
试运行了一段时间后，刘总办对效果很满意，嗯，就是这个方向！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打破铁饭碗，多挣多吃，少挣少吃嘛！
老皮还不知道发生在临彭的一切，深吸了一口气，“段，段顾问，哪儿不一样？”
别看老皮现在已经是“人上人”了，但是面对国防...陆军总长的公子那还是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生怕自己哪儿做的不好，触怒这个帝京大纨绔。
小段看了一圈儿，只见进城的骡马留下的粪便，躺着晒太阳捉虱子的车夫，挑着一担担金汁一路滴水的粪夫，拥挤的街道，青石板缺一块少一块，有头面人物上街，竟然还有家臣喝道的！
小段摇了摇头，“哪儿都不一样，走吧。”
皮道千眨眨眼，心说这段大少到底是犯什么癔症了，“在秦省巷给您....”
“我直接回家，还有正事。”
小段上车走了，只留下皮道千在原地久久无语。
老皮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被时代抛弃了的感觉。
......
“少爷回来啦！”
“少爷回府了！”
“少爷您吉祥！”
“少爷您都瘦了！”
段大少回府了，虽然说小段以前吃喝玩乐走鸡斗狗，但有一说一，人家在府里和在朋友之间的人缘那还是相当不错的。
尤其是在府里，段大少手面阔，说话又好听，尤其是对一些小丫鬟，那简直是和蔼可亲，不少小丫鬟晚上做梦都梦见他呢！
当然了，三姨太太也很想他......
老段已经接了电报，今天特意请了假没去办公，至于是跟谁请的，当然是跟自己请的啦！
此时段老爷正端坐于花厅太师椅上，小段一进来，咣咣就是仨头，本来还挺矜持的段老爷眼泪就快下来了。
儿子长大了！
“咳咳，说来也巧，今天恰好不忙，你要明天来，我就要到府里视事去了！”
小段上前道：“爹，身体怎么样？我给您带了些东山特产，喏，这是阿胶，这是即墨老酒，这是......”
老段非常受用，但还是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家里什么都不缺，你这次回来，是干什么来了?”
小段把礼物都堆在桌子上，然后自己坐在下首，半天没说出来，索性又站起来，“爹，咱们下盘棋吧！”
老段一看，这肯定是有事儿了，不然儿子怎么会主动跟自己这个臭棋....这个棋艺高超之人下棋呢，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小段一咬牙，一跺脚。
“爹，那我就直说了！”
当天晚上，段府鸡飞狗跳，据说小段一回家就把老段气的差点中风，让无数吃瓜群众为之神往。
到了晚上，鼻青脸肿的小段才得以坐下来跟老爹好好聊聊。
段总长对各方面都很克制，往日更是几乎滴酒不沾，今天却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
小段张张嘴，“爹，不行，不行就让大哥去打好了，大不了......”
段总长虎目一睁，“打？翼青拿什么去打？就他手底下那几个师，刮地皮都他妈刮不好，还打仗。”
当然这话说的有点夸张了，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了老段对靳翼青也是有点不满意的。
让你去守东山，是为了南防冯总办，东防本子和汉斯的，可你他妈每天不是刮地皮，就是做生意。
翼青爱做生意那是上下皆知的，后来他下野去津卫当了寓公，好家伙，名下二十多家企业，小日子过的不要太爽。
老段继续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跟曹三傻子是把兄弟，曹老三让刘善之拿捏成了笑话，我看啊，这个翼青也差不多了！”
这就是话里有话了，你拿捏完了曹老三，然后拿捏靳翼青，拿捏完靳翼青，是不是就该拿捏我了！
小段赶忙道：“爹！真的是为打小本子，大哥说了，数月之内，本子必然登陆，汉斯人肯定不敌，这是收回胶东的好机会！”
“糊涂啊，本子有军舰，有大炮，你们......”
小段都学会抢答了，“我们有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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