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黑色的竹简打磨得光滑莹润, 折射出恍若曜石的光泽。
随着宿檀指尖法诀,纯金色的光伴随着一个一个的古朴字迹逐一显现,由百年的炼器师宿千机写下的篇章也在两人面展开。
“……这是古文字?”
宿檀看着竹简的刻字, 略有些惊讶。
《博古灵器录》拿来之也粗略看过一些内容, 他的部分都是平时使用的正常文字,为何这一章节却用的晦涩难懂的古文字?
“没系。”沈黛抚摸着那些在旁人看来犹如天书的文字, “我学过一些,大致也看懂的。”
刚入纯陵的时候,沈黛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每天不一定学到多少法术,但却有多杂活要做。
不擅长做洒扫杂活, 厨房帮忙也总出差错,被罚去藏书阁禁闭的时候,看管藏书阁的一个老修士闲来无事, 便教了不少杂七杂八的旁门左道。
沈黛一贯过目不忘, 学法术或许要天赋,但学这些对而言易如反掌。
“……竹简说, 十方绘卷的起源, 还要从古时期伏羲大神从月升降参悟乾坤之道开始说起……”
简单来说, 就是伏羲大神起太极,定五行, 创八卦,揭天机,在天下, 东南西北,生门死位八方中寻到了【天机】真正的所在。
然伏羲大神在这天大奥秘之中神游一圈后,竟心胆俱裂, 于是领悟到【天机】不应泄露,故将这十方方位隐于绘卷中,藏于三十三重天外天,派无数神兵天将镇守。
直到千年应龙叛乱,三十三重天覆灭,神祇衰亡,十方绘卷也因此流落人间界,宿千机曾短暂收藏了一段时间,但几年后宿家内乱,十方绘卷也在内乱中失窃,至此便下落不。
到这里,都只是十方绘卷的来历,沈黛继续往下看,目光定在了一行字。
【入十方绘卷,可观生门、死位、过去、未来;修习十方之术者,可转星移,颠倒方位,逆转乾坤。】
“……转星移,颠倒方位,逆转乾坤。”
宿檀听完沈黛的复述,有些似懂非懂。
自问也算是学识渊博,可这话说得十分抽象,连也听得一知半解。
“半句倒是说得白,可这后半句……”
沈黛试着解读了一下:
“方位,即是十方方位,入绘卷应该是只用肉眼观,而修习十方之术,则可……”
改变这个现世。
若这个东西真的在魔族的手中,又或者说,是在伽岚君的手中——
沈黛都怀疑,世发生的那一切,伽岚君说不定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
沈黛忽然有了个更大胆的猜测。
“沈黛?”
宿檀唤了一。
沈黛回过神来,见宿檀眸色带着几分担忧,对道:
“想到了什么?刚才的表情——”
“我表情怎么了?”
宿檀顿了顿,诚实答:“好像看到了谢无歧的尸一可怕。”
“……”
这个比喻,未免有些夹带私货了。
十方绘卷和江临渊的事情在沈黛的脑海中交缠,搅得心神不定,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于是沈黛回喊了一:
“天元——”
天元与沈黛住同一个房间,睡在房间外的纱橱。
沈黛叫他的时候,他还四仰八叉躺在被子里流口水,半响才揉着眼睛坐起来应。
“啊?”
“师兄们和师尊没出门吧?”
“好像出门了……”天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今天一大早,武库隐界那边就有好大的动静,兰越仙尊和主人、还有方应许都去了,现在……”
天元与谢无歧已结下契约,相互之间有所感应。
他刚指了一个大致方向,又打了个哈欠,本欲再躺回去继续睡,就被沈黛一把拎起来带路。
“黛黛也太残忍了,我还没睡醒呢——”
“剑灵睡什么睡。”
“剑灵怎么就不睡了?神仙也要睡觉呢!”
然后他就被沈黛压着一路带路带到了无殿。
这里本该是举办灵器大会庆功宴的方,也是往年各路英豪炫耀自己所获仙器的场所,可如今有了江临渊叛逃这一桩石破天惊的大事,庆功宴变成了议事会,无殿里坐着的全都是各派仙宗数得号的人物。
沈黛三人进去时,所有人都齐齐朝着他们行注目礼。
这场议事重霄君原本就打算唤沈黛一同来参与,只是被兰越阻止,说是沈黛伤还未痊愈,这些琐事没有必要打扰养伤。
现下见沈黛自己主动来了,重霄君便招手,让人在无殿最面一列给安了位置。
“正好来了,我们也刚好说到。”
沈黛原本只是想把十方绘卷的事情尽快告知众人,却没料到重霄君这说。
“我?”
沈黛环视一周,殿内不仅是仙门五首,三千下三千有有脸的宗门人物都汇聚在这无殿。
他们必然是在讨论江临渊和申屠止的事情,不会为什么会说到?
沈黛刚在兰越、谢无歧和方应许那边落座,便听底下传来一个音:
“这就是昆吾道宫的伏沧仙尊一力推举的沈黛?”
开口的是七曜宗弟子尚阳。
七曜宗是三千宗门之一,这个名叫尚阳的修士在七曜宗属于一梯队的弟子,修道二十多年,至金丹中期,在昆吾道宫也算是有有脸的人物。
但沈黛对他有些印象,并不是因为他的实力或是宗门,而是——
他不太瞧得起女修。
果然,尚阳将沈黛下打量一遍,那种极放肆的视线十分无礼。
“这位沈仙君不过十五六岁,入昆吾道宫还不到一年,既无资历,也无气魄,论修为,同是金丹中期的修士,昆吾道宫中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论品性……”
尚阳轻嗤一:
“听闻沈仙君从是纯陵十三宗的弟子,对修士而言,师尊如父母,连养大自己的父母也可背弃,恕我直言,品性也不过尔尔。”
这边尚阳毫不客气说了这番话,那边七曜宗的掌门便毫无诚意歉然道:
“诸位见谅,我这弟子口无遮拦,也是为了昆吾道宫的未来着想,毕竟如今魔族与魇族频频作乱,重霄君要选出仙盟首领,自然是要慎之又慎。”
……仙盟首领?
沈黛恍然大悟。
难怪七曜宗都敢在这的场合如此咄咄逼人,原来是触犯到了他们的利益。
仙盟是集仙门五首之力建立的,这些年五宗最顶级的资源都流入仙盟,只为了培养一批最优秀的修士抵御魔族魇族。
不过有些人看到的是抵御敌人,有些人看到的却是大把的资源。
咦,等等。
沈黛诧异看向一旁的谢无歧,后者意味深长道:
“大战在即,他们正商量推举出一个正式的仙盟首领呢。”
沈黛表情凝固:“该不会……”
“没错,现在是重霄君一力推举的人选。”
实按照重霄君最初在心里派出的顺序,沈黛并不是一顺位。
若说一,实在江临渊入魔之,他才是最合适的那一个,出身于纯陵十三宗,师从衡虚仙尊,而如果没有意外,九玄仙尊之后继任纯陵掌门的便是衡虚仙尊。
不管是从修为、力、经验、还有品性,江临渊都是够服众的人选。
结果江临渊入魔,入魔后又叛逃,算是彻底自掘坟墓,断了仙途。
二个人选便是方应许。
不管是于公于私,仙盟首领这一个既需要修为高,又需要领导力的位置,方应许之都担得起,可他私下托兰越问,只提了一句就被方应许否决。
他对仙盟首领的位置没有兴趣,当然,更不是为了后回去当什么太玄都少主的。
方应许只想留在兰越身边,当他的阆风巅大师兄,给阆风巅光耀门楣,要是兰越信任他,让他继承阆风巅,他便会广开山门,招收更多门徒,让阆风巅成为和太玄都比肩的大宗门。
所重霄君给他设想的路,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方应许这个人选也被划除之后,昆吾道宫也还有十来个备选,可若是要在这些剩下的人选中挑,不是修为不够高,就是毫无背景,选出来也只是个光杆司令,没人会听他号令。
挑来挑去,年纪最小的沈黛就这脱颖而出,竟成了眼下最合适的人选。
也难怪七曜宗的尚阳这急冲冲的跳出来,大抵是觉得连沈黛这个小丫片子都,他为什么不行?
“呵。”
方应许一贯脾气躁,遇见这居心叵测之徒从没有忍耐的道理,直接回怼:
“现在真是什么的臭鱼烂虾也想着一步登天了,我师妹当不当另说,修道二十载才修到金丹期,竟也肖想仙盟首领的位置,七曜宗是没有称给称称几斤几两吗?”
嘶——
好歹毒的语气。
七曜宗的尚阳也被方应许气得七窍生烟,可他不敢在重霄君和宿危的面对方应许不敬,只敢阴阳怪气道:
“是,我们七曜宗只不过是芸芸三千宗门之一,比起仙门五首,比起阆风巅,那是差多了,方师兄的师妹有您这的靠山,什么职位当不得?”
谢无歧脸色微凝。
阴阳怪气到他面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快,尚阳就见谢无歧绽开了一个如沐春风的容:
“尚师兄可是觉得不公平?确实,论资排辈,昆吾道宫里的修士怎么排也排不到我师妹,倒是尚师兄,年纪长,修为也不低,统领我们这些年轻修士,再合适不过了。”
尚阳虽不知这位昆吾道宫里有名的刺为何这和风细雨,但毕竟话说到了他心坎,尚阳面色稍缓,虚伪谦虚:
“算不统领,都是为了抵御魔族魇族的同道之士,大家互帮互助……”
“哦?”唇红齿白的少年仙君压着唇边冷,眼中尽是睥睨之意,“就尚师兄这在昆吾道宫里排不进五十的成绩,我师妹排行一二的成绩,与怕不是互帮互助,是我师妹单方面扶贫吧?”
尚阳被谢无歧当众点破成绩,涨红了脸,怒急:
“谢无歧——!”
昆吾道宫每个月都有考核,考理论知识,也有实战试炼。
沈黛仅参加了三次,三次里有两次都是一,令方应许之固若金汤的榜首之位难得有所波动。
可说,若不是沈黛实在是年轻难服众,仙盟首领之位几乎没有给旁人留什么余。
“沈黛。”重霄君点了沈黛的名字,“怎么想的?”
无数道探究的视线落在沈黛顶,只硬着皮站起来:
“禀重霄君,昆吾道宫人才济济,修为比我强的,名望比我高的弟子数不胜数,让我来做这个首领,恐不服众。”
七曜宗的尚阳展颜,心想这小丫也还算是有些自知之的。
不过沈黛话一转,又毫不畏惧瞥了他一眼:
“但若尚师兄想与我一较高下,我随时恭候,尚师兄对我不服,焉知我对尚师兄平言语举止也有不服之处,找个机会,我们可拔剑切磋一番,至少让我们两个人中有一个服气的,觉得呢?”
尚阳脸色又青又红,当真是精彩极了。
他哪里敢和沈黛切磋?
这女修,看似柔弱,却剑双修,一剑可断山海,一拳可碎青石,他与沈黛切磋,不死也得重伤!
尚阳刚要悻悻然给自己一个台阶,说些自己不于师妹动粗的话,不料那边的伏沧仙尊却认真开口:
“怎么不服众?”
伏沧仙尊作为生死门的掌门,又暂代管理整个昆吾道宫,重霄君如果未得伏沧仙尊的首肯,也不会贸然提议沈黛。
“论修为,金丹破碎之后,两年便修到了金丹中期,论刻苦,昆吾道宫弟子千,又几人昼夜不息的修炼?若是服不了众,昆吾道宫中,是那些徒有家世背景,却懒惰懈怠的人服众,还是一颗狼子野心,却修了二十多年也才堪堪金丹期的修士服众?”
伏沧仙尊与修真界中他仙宗的掌门不同。
生死门作为看守边境的宗门,处于十洲修真界边缘,一贯不与他宗门来往,伏沧仙尊也从不给谁面子,有话直说。
尤是这后半句,就差直接点尚阳的名字,骂他修为不高眼光倒是高。
摇光仙子也是最爱看热闹,见状跟着起哄:
“伏沧仙尊说得没错,就说今十方绘卷之事,若不是沈黛心细如发,从纯陵藏书阁失窃一事开始查起,怎么会发现今草蛇灰线、伏行千里的真相?这沉稳睿智的行事,昆吾道宫还找出二个人吗?”
沈黛站在人群中,被摇光仙子夸得背后直冒冷汗。
……这是不是夸得略有些过了?
但摇光仙子却不觉,还要拉着旁人一起来夸,于是一眼就选中了对面最尴尬、最不适合在此时开口的衡虚仙尊:
“衡虚仙尊,您算是看着沈黛长大的吧?您觉得沈黛之才,否担任得了仙盟首领的位置?”
众人的视线汇聚在了衡虚仙尊身。
实本就有许多人在看纯陵的热闹,纯陵十三宗位列仙门五首数百年,这一辈最出名的两个弟子,一个是江临渊,一个便是沈黛。
江临渊十八岁结丹,归海凝碧剑尽得衡虚仙尊真传,十九岁便隐隐有了元婴剑意。
而沈黛不过是天赋普通的四灵根,筑个基就要拼死拼活,在纯陵时,多少人说是拿所有的运气换,才换得了被衡虚仙尊收入门下的机会。
可现在。
最受师门期待的江临渊叛逃入魔,同一,沈黛被重霄君、摇光仙子还有伏沧仙尊一力推举,要选做仙盟首领。
这的落差放在曾经身为沈黛师尊的衡虚仙尊身,到底是难堪多一些,还是懊悔多一些?
似乎是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在被无数人盯着,纯陵十三宗屹立仙门五首多年,想要看昔高高在的仙门蒙受羞辱的人只多不少。
衡虚仙尊面色漠然,沉静回应:
“除却年纪与资历,别的方……已无可指摘。”
无可指摘。
听到这的评价,沈黛一时间还有些晃神。
曾几何时,别说得到这的评价,就连被衡虚仙尊称赞一句“尚可”,都会高兴得在自己的洞府里的床偷偷打滚。
那个时候的,世界只有那么小,接触的人也只有那么少一句责怪,就让的天塌了,一句夸奖,就抹去所有伤痛。
可现在站在衡虚仙尊的面,听着他不管是真心还是迫于无奈说出的“无可指摘”四个字,沈黛只觉得平静坦然。
既无大喜。
也无大悲。
衡虚仙尊的看法和评价对而言已没有任何意义。
唯一值得略感快意的,唯有此刻空气中一种无形的势。
从那股势,是师徒尊卑,压在顶,令沈黛不得不遵从衡虚仙尊的命令,只要他一令下便要披荆斩棘,舍生忘死。
现在这股势,是相互平等的对峙,他是纯陵十三宗的长老,而是被推举为仙盟首领的候选人。
仙盟独立于各派仙宗,只为对抗魔族魇族行动,若沈黛真的接任,不说可直接凌驾于衡虚仙尊之,也与他平起平坐,受纯陵所有弟子恭敬见礼。
沈黛忽然了。
“没想到得您这的评价,衡虚仙尊,过奖了。”
衡虚仙尊眸光沉沉,似怒非喜。
沈黛如今越是耀眼、越是惊才绝艳,便好似在证他当初有多不识珠。
他看着沈黛,心中怒然之余,也难免生出几分追悔——
若是当初,他在沈黛身再多花些心思,再多开掘的可性,是不是就发现天生仙骨的质,今会不会是纯陵十三宗弟子的身份站在这里,受各仙宗掌门的认可,为纯陵十三宗争光?
沈黛对衡虚仙尊眼中的惜才之意毫无察觉。
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这些人扯花,也不是想要争权夺利,修真界危在旦夕,不血雨腥风,什么名利权势,都是虚妄。
沈黛手捧《博古灵器录》,对重霄君道:
“禀重霄君,沈黛此次来并非为了争取仙盟首领的位置,而是有于魔族阴谋的事情要立即禀告给您。”
沈黛此言一出,原本还蠢蠢欲动想要一争仙盟之位的众人顿时歇了心思,注意力顿时集中在沈黛接下来要说的话。
沈黛起身,看了一眼鉴衍大师,斟酌一番后将有十方绘卷之事从到尾讲了一遍,中有疏漏之处,鉴衍大师和宿檀也出言补充。
事情从纯陵十三宗藏书阁失窃开始,到今宿檀借出《博古灵器录》,查十方绘卷结束。
这一连串的事情乍看都只是平平无奇的小事,可被沈黛这串联起来,好似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暗潮被翻到了面,令人几乎可想象远在北宗魔域的伽岚君暗中操控着一切的缜密盘算。
如果十方绘卷真的在伽岚君手中,他布局了这么多年,藏得这深,对于自己所谋划的事必定十拿九稳。
“……转星移,颠倒方位,逆转乾坤。”
重霄君看向兰越。
“兰越仙尊,您知道这是何意吗?”
兰越秀眉轻蹙,从听到十方绘卷开始,他便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凝重神色,此时重霄君问起,他默然许久才开口:
“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说,修炼十方之术者,可将世间方位颠倒至他想要的某一个方位?”
濮存道人最不善这种咬文嚼字文绉绉的话术,他急忙追问:
“什么方位?他想要什么方位?”
“生门,死位,过去,未来。”重霄君抬眸望着某处,凝重中透出几分怅然,“自然是将这个世间颠倒回过去,又或是推演至未来,世间物换星移,这乾坤,便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无殿一片惊骇之。
颠倒过去,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不管有多少失误,都可再重新来一次,不过对手如何成功,再重来一次,总有击败的机会。
……这还怎么打?
魔族要是真的完全掌控十方之术,他们十洲修真界不就只有躺平归顺这一条路选了?
站在衡虚仙尊身后的陆少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如纸一雪白,下意识看向沈黛的身影。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会不会,世不是世,而是有人运用这十方之术将世间逆转,重再来的一次?
“沈仙君,可否将《博古灵器录》给我一观?”
坐在重霄君边的宿危忽然开口。
沈黛将竹简递给他,宿危打开竹简,催动灵力令竹简浮现文字,扫了一眼,略带诧异挑眉看向沈黛:
“看得懂古文字?”
沈黛谦虚道:“小时候学了几天,略懂一二。”
宿危仔细看了一遍,面的记载和沈黛所言相差无几,这绝非是略懂一二看白的内容,就连宿危,也是自幼被宿家专门培养才会认得。
他忍住到了嘴边的夸赞,垂眸看着眼的竹简。
“诸位不必惊惶,若十方之术这么好修炼,伽岚君早就一统北宗魔域杀入十洲,哪里还有我们今坐下来商量如何对付他的机会?”
纯陵掌门九玄仙尊沉问:
“可有什么修炼条件?”
“竹简没写,但想也知道,够逆转乾坤,这可不是一般人的灵力够支撑的,之在神仙塚,在常山昭觉寺,不是有不少人与那伽岚君交手过吗?他有没有这的实力,交手过的人应该最清楚了。”
众人齐齐看向阆风巅师徒。
兰越徐徐道:
“自然是没有的。”
他这说,众人又稍稍松了一口气。
云梦泽的摇光仙子依然面色凝重,启唇道:
“无论如何,伽岚君谋划多年,我们已经处于被动,这一次江临渊叛逃,既是修真界的耻辱——”
纯陵十三宗众人脸色难看,尤是衡虚仙尊。
“——同,也是一个向北宗魔域发难的机会。”
“摇光仙子说得没错,魔族在我们的底线百般试探,是时候该我们主动出击,给北宗魔域一点威慑了。”
好在重霄君并未真的就在今选出仙盟首领。
他定下了出发往北宗魔域谈判的时间,又与仙门各家将派遣弟子的人数、领队修士等等事宜粗略商定。
谈判只是幌子,目的是为了主动出击,试探北宗魔域的态度。
最坏的结果,十洲修真界大约就要与北宗魔域开战了。
习惯了和平的修真界各个人心惶惶,沈黛却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伸一刀缩也是一刀,他们掌握主动权,总好过像世那引颈待戮,被打得措手不及。
这一场议事结束,走出无殿的所有人看外面的天色都觉得晦暗了许多。
不过七曜宗还有太衍宗的一群修士,却还远远看着沈黛这边,交接耳,还设下了结界生怕别人旁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整个就是大写的贼眉鼠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争一个仙盟首领的位置,有这的猪队友,这十洲修真界可真是岌岌可危呢……”
正邪黑白对天元而言没有意义,他只跟随主人,此刻他见这些不了台面的修士还在一肚子坏水,嗤一,慢悠悠说起了风凉话。
走在面的兰越瞥了他们一眼,回问沈黛:
“黛黛,如何想的?仙盟首领,想当吗?”
沈黛默然半响:“如果当了更快打败伽岚君,我愿意当,如果不,我当那玩意儿干什么?”
伽岚君不死,整个修真界都是风雨飘摇中随时可坍塌的空中楼阁。
名利皆是空谈。
出了长生岛这档子事,修真界人人自危,余下镇守十洲的宗门也不敢懈怠,皆闭门谢客,督促着各家弟子抓紧修炼,备战来。
伏沧仙尊更是压着沈黛回了昆吾道宫,和他几个属意沈黛继任仙盟的仙尊一起加紧给训练。
兰越最善剑术,这一项自然是他负责。
“虽无本命灵剑,可剑修与人交手,靠得从不是手中之剑,而是心中之剑,这话听去或许有些老套,但一剑封喉的,不是这剑锋芒,而是心中的锋芒,领悟此道,的剑意才有大成。”
说完这话,沈黛就被兰越握着一根夹炭的铁钳子虐了二十个回合。
方应许闲暇之余见了还在一旁评论:
“不错,一年与师尊切磋,还是用的柳条,如今都用铁钳子了,进步快嘛。”
伏沧仙尊善法诀,什么稀奇古怪的法诀他都会,沈黛自认为有过目不忘之,但越是学得快,伏沧仙尊每给安排的目标便越高。
特训进行到三的时候,沈黛学结阵手势甚至学到手指抽筋。
谢无歧听了觉得又可怜又好,趁着休息的时候给捏胳膊:
“……我还是一次见人掐诀掐到手抽筋的呢。”
捏着捏着,就从按摩变成了牵手,牵手变成十指交叠。
谢无歧的手指修长,扣住手背时,好似连一整个手也握在手心,炽热的温度从指尖缓缓传递而来,沈黛心如擂鼓,分不清是担心会被仙尊发现的紧张多一点,还是因他如潭水泛起层层波澜勾起的心动多一点。
不过没多久,就被一路吱哩哇啦跑来的天元打断。
“主人!黛黛!大魔王仙尊来啦!快跑呀!”
紧跟在天元身后的就是容阴沉的兰越,挽起袖子的手还握着一根煮茶用的茶匙,与天元额红肿的小包呼应。
“阿歧真是会物尽用了呢,天元剑灵就是拿来给吃师妹豆腐的时候放风用的吗?”
谢无歧没有丝毫被师尊抓包的窘迫,还一边跑一边毫无畏惧喊:
“师妹救我——”
宫泠月与皓胥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吵吵闹闹的一幕。
“宫姐姐?”
沈黛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雪里掩唇轻的宫泠月有些惊喜。
“皓胥师兄不是说病了吗?今天气这么冷,可在外面走动了?”
“好多了。”
皓胥拎起手里的食盒:“师姐听说这几昼夜不息,特下厨给做了吃的。”
进到武库五重便退了出来,还因此生了一场小病,等这场病缓过劲来,才陆陆续续听皓胥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又知道这段时间沈黛除了正常课外,又要接受诸位仙尊的加训,便想来探望一二。
沈黛为宫泠月会给带的是一些精巧点心之类的,不料打开食盒一看,装的却是一整只片好的、油光水滑的烤鸭。
“用果木炭烤的,冬天的鸭肉质肥嫩,刚好是吃烤鸭的时机,我给做了一只带来。”
宫泠月说完还眨眨眼。
“我知道,这么辛苦,肯定想吃一点大鱼大肉的东西,对不对?”
沈黛点如捣蒜。
宫泠月意浅浅望着沈黛,作为下厨的人,看沈黛吃东西实享受,每一口都吃得认真又满足,像是珍惜面的食物。
不知道沈黛从过得最苦的时候,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赶不及去食舍抢菜,只吃白米饭也吃三碗。
现在饿了有人给送来这么大一只烤鸭,自然珍惜。
皓胥看一旁石剑痕,像他这的剑修,已经从剑痕分辨剑意,他凝视着那密密麻麻的剑痕,心中有些骇然。
……这是金丹期修士的剑意?
“听说此去武库隐界,没拿到仙器?”
皓胥说话一贯直来直往,被戳了一刀的沈黛知道他没什么坏心眼,看在宫泠月的面子随口嗯了一。
他指尖拂过粗粝剑痕,感慨了一句:
“的修为,要是有一把本命灵剑就更锦添花了,可惜了,差点运气——”
宫泠月不动色掐了皓胥一把。
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沈黛咬了一口烤鸭,也没有真的生气。
昂看着天片片飘落的雪花,耳边传来不远处谢无歧与兰越切磋的剑鸣,伏沧仙尊与别宗的两位仙尊在一旁看着,半响感慨了一句“若谢无歧非异族之身,当是可造之材”。
什么是倒霉,什么是幸运呢?
从旁人总认为倒霉,运气不好,偶尔也会有这的自怨自艾。
可现在又觉得不对。
从所有人都说宋月桃幸运,入秘境总有奇遇,路边捡到宝贝,去食舍打饭大娘都多给一勺,到最后却发现一生的开始便落入了骗局,所有的好运都是虚幻楼阁,一推就倒。
而沈黛抽签从来抽不到好的,排队总是排在最慢的一边,和师门结伴出去也总会是被人落下的那一个,可死过一次之后却又有重来的机会,还遇到真心待的师门。
“不,我的运气已经好了。”
宫泠月一怔,望着沈黛坚定毅然的侧脸,旋即道:
“运势不过一时,事在人为。”
沈黛长睫微颤,又咬了一口烤鸭,像是给自己打气般又重复了一遍,
“是啊,事在人为。”
沈黛在现世的时候,曾听过一种心理学定律,叫吸引力法则。
这种法则通俗一点解释,就是心中所想之事越强烈,就越容易被实现,沈黛不信这种东西,但当萧寻传回消息,说查到了与申屠止有的消息时,沈黛觉得说不定吸引力法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仙踪丝出了长洲界,便被申屠止发觉,斩断之后,萧寻又循着雩泽珠的力量一路探查,追到了钟山烛龙江附近。”
说来大约也是雩泽珠的力量太强,但凡雩泽珠经过之,枯木逢春,旱降雨,原本遭受雪灾的方,也雪停放晴。
不过虽然一路异象,但若不是萧寻大胆心细,恐怕也不会将这个与雩泽珠联系在一起。
申屠止入钟山界后便失去踪迹,萧寻继续追查,同时请求再多派人手增援。
这信不只寄去了太玄都,大约因为这雩泽珠本来是沈黛应得的法器,故而还给阆风巅寄了信,告知追查的进展。
随信附赠的,还有一罐子钟山特有的樱桃蜜饯。
萧寻在信后还特意写了一句:
【一时失察,徒增麻烦,闻沈仙君嗜甜,赠蜜饯一罐,聊表歉意,待夺回雩泽珠,再亲自门赔罪】
“蜜饯啊……”
沈黛拿到罐子还没打开,就被谢无歧接了过去,拧开取了一颗,眯眯看向沈黛:
“张嘴。”
沈黛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张嘴。
咔。
咬了个空。
缩回手指的谢无歧似非问:“萧师兄还知道喜欢吃甜的啊。”
沈黛努力回忆了一番,只想到多年宗门大比初遇,萧寻怕吃丹药觉得苦,也给了一罐蜜饯。
结果不知不觉,把那一大罐都给吃了,萧寻大约还记得这个。
沈黛不好意思跟谢无歧说这个,只颔首:
“萧师兄心细嘛。”
伸又要去咬蜜饯,又咬了个空。
……有点生气。
“哦?什么时候这么心细的?”谢无歧两根修长手指捻着蜜饯,欠揍举到沈黛不太好够的方,“展开说说。”
沈黛磨了磨牙:“那也是师兄把神女伊阙的事情展开说说。”
两人为了一颗蜜饯格外幼稚蹿下跳,方应许拉门而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沈黛一口咬谢无歧的手指,像个愤怒的小狗狗,怎么甩不下来的子。
方应许疼拉架:“干什么呢?多大人了,幼不幼稚,天元都不干这种事了?”
话音刚落,神出鬼没的天元就从外面屋檐倒挂着探出半个身:
“谁说的?我也没吃过蜜饯呢,给爷尝尝!”
“……一边去,别添乱。”
阆风巅里师尊捡回来的小孩子已经够多了,方应许不想他的师弟师妹也退化成每天扭打的小朋友。
“没有给们玩的时间了,太玄都来信,重霄君决定三后率领各宗的精锐之师往北宗魔域与魔君谈判,修真界之事交由仙门五首余几位掌门暂代,而去钟山支援萧寻的任务,就交给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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