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衣服, 他又顺手拂过散落额间的两缕碎发，指间温度是滚烫的。
叶聆听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大衣前的羊角扣整齐排列, 最上面那颗不过是装饰作用, 里面穿的毛衣暖和, 雪白的绒毛围绕脖子两圈，根本就不冷。
“他是徐周阳。”叶聆听垫脚凑到他耳边悄悄提醒。
霍谨行静静地看着她, 似乎早已看出对方身份, 没有丝毫意外。
她皱起眉：“快走啊，万一被他认出来就糟糕了。”
“怕什么？”霍谨行沉声问。
叶聆听眉头皱得更深。
还问她怕什么？
当然是怕徐周阳知道两人关系，借此做文章。
虽然接触徐周阳以来的感觉都不错，但人心难测, 从某些程度上来讲，她从不轻信任何人。
“走啦。”叶聆听轻叹口气，这里不方便多过解释, 干脆直接抓住胳膊把人拽走。
后方的徐周阳一直观察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紧锁眉头深思, 忽然想起什么, 视线移到男人手臂上，往下移。
那隐约露出的珠子是——
佛珠。
-
庙会热闹盛大, 叶聆听拉着霍谨行一直往前走, 糊里糊涂的记不清来时的路。
回家只是敷衍徐周阳的借口, 时间还早, 她并不想这么快回到那个深沉的老宅。
往前走, 人越来越多, 叶聆听盯着霍谨行走路时晃动的手，准确无误把人抓住, 女孩白嫩纤细的手跟男人宽厚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
她不是用手指包裹霍谨行的手，右手主动钻进他掌心，左手拧掰两下将他手指拉开又合拢，稳稳扣入。
这样看上去，倒像是霍谨行主动牵起她。
“这里人多，我会走丢的。”她及时为自己的行为找好借口，不给霍谨行拒绝地机会。
怕再遇到熟人，叶聆听几乎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在外面。
意料之外的，刚踏出这石柱拱门又撞到一个熟人。
“恩恩？”对方没看到她，叶聆听把人给认出来了。
许知恩早就知道她跟霍谨行的关系，不需要隐瞒。
听到声音，许知恩左顾右盼，脖子上还挂着相机。
“咦，你们也在这。”是来庙会拍照的，见眼前全副武装的人，第一眼都没敢认，不过霍谨行倒是很有辨识度。
“好巧。”
两人互打招呼，许知恩轻拍她肩膀示意，叶聆听不得已松开手，跟着她往旁边走几步，两个脑袋挨在一起说悄悄话：“借我一辆车。”
“怎么了？”叶聆听有些意外。
许知恩不缺钱也不缺车，突然要借车，还真是新奇。
许知恩抱紧相机，磨磨蹭蹭的开口：“我最近吧，看上一个男人。”
叶聆听瞳孔微睁。
不愧是姐妹，连喜欢人都是主动型。
“我想邀请他做我的模特，可他不答应，拒绝地十分干脆。”想起无情被拒，许知恩深深叹气：“我打听过了，他就喜欢车，我最近疯狂补知识。”
“为了一个模特这么拼啊？”依照许知恩现在的地位，想拍什么那不是一大堆模特主动上门么？
“你不懂，遇到一个完全合心意的模特太难了，那个人的长相和身材每一点都在我的心动值上疯狂跳跃。”说着她激动地捏紧了拳头，想起那个浑身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男人，体内多巴胺都在翻涌。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那人喜好车，许知恩打算从对方的爱好入手，“那车全球限量，其中一辆就被你家霍总拿下了。”
叶聆听懂她的意思，摸着下巴点头：“也行。”
霍谨行车多，借一辆不是难事。
叶聆听一口应下，转头就跟霍谨行说得明明白白，许知恩没来得及阻止，只看到霍谨行点头。
许知恩：“……”
几欲抬起的手缓缓落下。
在遇到叶聆听之前她没想过这事儿，这会儿碰巧看见，开口前她也在犹豫，毕竟车辆价值不菲，且霍谨行行事冷漠，不一定会借。
抱着尝试的想法开口，没想到叶聆听说得那么干脆，仿佛在问他中午能不能请朋友吃个饭，而霍谨行答应了，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
“谢谢啦。”许知恩大大方方表达感谢。
“不客气。”本来就只是上嘴唇碰下嘴唇，一句话的事。
“你说你家霍总这么听你的话，要不然……”许知恩扭头往那边瞄了眼，跃跃欲试，“要不然你帮我说道说道，让他给我当一次模特？”
叶聆听深深弯起嘴角，下一秒，无情拒绝：“想都别想。”
许知恩：“！”
就知道不可能。
今天这场合时间都不适合姐妹八卦唠嗑，两人各有安排，聊了几句就打算分道而行。
许知恩忽然举起相机：“你们要合个影吗？”
“要！”叶聆听毫不犹豫同意，脚步一挪紧挨再霍谨行身边，悄悄朝许知恩竖起大拇指。
无需等待，许知恩就地取材，大概指了站位把镜头对准两人。
都是非常上镜的人，颜值无可挑剔，许知恩咔嚓拍下几张直接用手机导出发给叶聆听，挥手跟她说再见。
照片中，穿着红毛呢的女孩身体微倾依偎在男人身旁，随意比划的剪刀手平添一股俏皮的灵动。男人宽厚的身躯替她遮挡风霜，身边杂物皆被虚化成朦胧的夜景。
“恩恩的技术没话说。”真正的摄影师，随手一拍都仿佛精心制作。
霍谨行低头看着她的手机屏幕，简单的评了句“不错”，叶聆听来回滑动几张照片仔细看，似乎没有要发给他的打算。
霍谨行眉头微拧，直到叶聆听把手机放进兜里，都没收到她发来的照片。
以前拍照都会给他看，有他参与的合照反倒藏起来？
眼下他没多说什么，只问：“还想去哪儿玩？”
叶聆听摇头：“走累了，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她不愿太早回家，就找了个喝茶的阁楼坐着。
大约是因为今天起得早，中午一直拍戏没休息，这会儿静下来就再也撑不住瞌睡，看了两眼手机就趴在桌上闭着眼。
安静的阁楼屏蔽掉外界吵闹的杂音，在听见均匀呼吸声后，霍谨行动作小心地取出她掌中的手机，轻松解锁。
打开相册正是刚才的两张合照，镜头中的世界绚丽多彩，就像她那双眼睛。
霍谨行缩放屏幕，随后拿起她的手机一番操作，隔空投送到自己相册里。
庙会活动临近尾声，霍谨行把昏昏欲睡的人儿唤醒：“听听，该走了。”
春节前后两天应当回老宅，这是霍家的规矩，就算霍谨行不喜欢依然要遵守，毕竟他要以身作则。叶聆听可以自选决定去处，但霍谨行是她唯一的选择。
霍家的团圆宴仿佛完成任务，回家时老太太跟霍夫人都已经待在自己房间安歇，偌大的宅子显得冷清。
二人各自回房，叶聆听在楼梯间遇到叶管家，连忙喊人留下：“叶叔，你等等。”
她跑回房间，很快拿着一封厚厚的红包出来，塞进叶管家手中：“叶叔，除夕快乐。”
“这，不用……”叶管家正要拒绝，被叶聆听伸手挡回去。
“要的，这是我应该做的。”就凭她顶着“叶”姓，她就会一直这样做下去。
叶管家颔首，没有再推辞。
等叶聆听走后，叶管家望着年轻女孩的背影轻叹一口气，眼神带着欣慰。
当年一时心软，跟没有生育的妻子协商一起领养这个孩子，给她一个身份。后来妻子不幸离世，他这辈子不打算再娶，当初随“叶”姓的小女孩倒真成了他这姓氏的传人。
是个好孩子，可惜家里那位老长辈因为她的身世来历而带有偏见，多年不得释怀。
叶聆听回房泡了个花瓣热水澡，热气在身体里流动，整个人像小火炉一样温暖。身体进入放松状态，叶聆听靠在浴缸旁看手机，数着时间变化，起身换衣。
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半，她慢悠悠的回房间换衣吹干头发，抹上香香的护肤露，肌肤莹润光滑。片刻后，叶聆听从卧室出来，轻车熟路朝另一个方向去，站在目的地的门口抬手轻敲。
听见声音，霍谨行起身开门，只见小脑袋从门口钻进来，伸手跟他打招呼：“晚上好。”
叶聆听躬身贴在门边，小声道：“我偷偷过来的，没人看见。”
霍谨行哑然。
在自己家里，大摇大摆走进来都没人敢说一句不是。
但这个思维跳跃的小戏精偶尔就喜欢搞一些出其不意的动作，霍谨行也没戳穿，抱臂倚在门边，问：“有事？”
“我来陪你跨年呀。”她表情夸张，笑起来时露出一口糯白整齐的牙。
霍谨行退步到门口让她进来，小姑娘猫着脚步溜进房间，伸手就问他要：“我的红包呢？”
“黑卡还不够你花？”
“才不是。”她不缺钱，可是红包的意义跟卡怎么能一样呢。
在新年收到红包，好像收到一份祝福，她不需要很多，有那一个人的就足够。
霍谨行转身走到桌前，伸手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个红包递到她面前，显然早有准备。
“谢谢哥哥。”她甜甜道谢，变魔术般从身后取出一个烫金字不同的红包放进霍谨行手里，“这是你的。”
霍家从来不兴这套，于他们而言，这小信封能装下的不过寥寥几张纸，直到叶聆听来到他身边，他才知道其中沉甸甸的情义是再多富有数据也换不来的珍贵。
“哥哥你来这边，今晚有星星，这个方向能看见。”她拉着霍谨行到早就勘测好地点，“我们就在这等跨年。”
“14年。”
“嗯？”叶聆听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14代表的含义，咧齿笑：“我们还会有很多14年。”
霍谨行抬手，轻揉她发间。
遥望浓黑夜空中零散的星，掩去心底无声的叹息。
“还剩下一分钟了。”叶聆听站在窗口倒数着时间，一阵凉风拂过脸颊，她猛地想起：“差点忘了，今天还没发微博。”
拿起手机一看，还有段雯特意发来的消息提醒。
叶聆听连忙登陆微博，几张图大致浏览一遍，选中视觉效果最好的那张编辑新年祝福文字，赶在零点跨年之际发出。
微博发送成功立即有人点赞评论，叶聆听习以为常，把手机扔到桌边没再管。
她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迈出房门，躺在桌上的手机嘟嘟震动闪烁，持续不停。
正在蹲微博的段雯看着小妖精发出的自拍满意点头，正想夸夸她这次营业及时，往前一刷评论，突然变得不太对劲。
[照片左下角？]
[出镜的东西有点眼熟]
[这照片有点东西]
[……]
段雯揉揉眼睛，恨不得立马搬来显微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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