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向来不管玥儿的事,这次为何要插手?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紫语?不同意这门亲事?”秦非烟看着秦非白,神色难看地问。
秦非白冷声说:“我管不管秦玥的事,都是他的父亲,这一点轮不到你们睿王府的人来评判!既然你提到玥儿的意见,你又如何知道他愿意?不如明日我们就跟皇上讲,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将来两个孩子是否在一起,全看他们自己。等什么时候玥儿回来了,亲口说要娶紫语,那我无话可说!”
秦非烟有些恼怒:“大哥,紫语已经去了岩城!”
“不是我让她去的!”秦非白冷冷地说。
“万一现在紫语跟玥儿已经在一起了呢?你还要阻止吗?”秦非烟冷声问。
秦非白冷哼了一声:“秦非烟,你是在暗示我,你的女儿在跟我的儿子没有婚约的情况下,私自跑去边关找他,还把生米煮成了熟饭?第一,玥儿不会做那样的事,你要糟践你的女儿,别带上我儿子!第二,就算他们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也是你的女儿倒贴,我秦家,不要这样不自重的儿媳!”
“你!”莫云喆面色一寒,“秦非白,注意你的言辞!”
“我是想跟你们好好说话,可惜你们都听不懂!”秦非白毫不示弱,“秦家跟睿王府,不是一家人,只是亲戚!老爷子年纪大了,你们就是看他心软,想利用他,设计玥儿的亲事,但我还没死呢!老爷子在秦家说一不二,那是他年纪大了,我跟老三愿意顺着他,哄着他,不是让他被你们利用的!”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秦非白真的动了怒,莫言修连忙开口打圆场:“大舅舅,别生气,这件事说到底是我们的错,全都怪我们。妹妹对玥表弟爱慕成痴,父王和母妃也是爱女之心,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一家人,有话好好说,我相信大舅舅刚刚说妹妹的话,都不是本意,只是气话。”
“言修,你不必多言!”秦非白冷冷地说,“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有些事,我就跟你们讲清楚。我们秦家,老爷子谁都可以管,但他管不了玥儿的亲事,我也管不了。皇上现在最信重的人是玥儿,不是我们。你们别忘了,当初皇上给玥儿赐婚五公主,玥儿连赐婚圣旨都没接,最后皇上没有治罪,竟然收回了成命,你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们当真以为,老爷子答应了两家的亲事,玥儿就会遂了你们的心意,娶紫语吗?老爷子跟秦非烟定下的亲事,难道比圣旨还厉害,玥儿反抗不了?”
莫云喆面色一沉,秦非烟脸色难看地说:“这不能相提并论!玥儿没接圣旨,是因为皇上器重他。但玥儿是爹一手养大的,向来最听爹的话,爹给他定的亲,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秦非白没有回答秦非烟的问题,转头看向了秦谡:“爹,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秦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秦非白微微叹了一口气:“非要拿养育之恩来当条件的话,爹,你别忘了,玥儿死过一次,失忆了,把你,和你的养育之恩都忘了。难道你打算把你为他做过什么事,从头到尾再跟他讲一遍,然后跟他说,为了报答你,他必须娶你的外孙女吗?”
“你……”秦谡拧眉,“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会对乖孙说这样的话?”
“我说的,都是事实。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我给你们的两个选择,自己看着办吧!”秦非白话落,起身离开了。
“爹!你听听大哥刚刚怎么说紫语的,他太过分了!”秦非烟看着秦谡,一脸控诉地说,“本来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吗?爹,玥儿的亲事你可以做主,只要你答应了,皇上那边不会说什么的。”
“非烟,要不就算了吧,老大说得对,我答应了也没用,要是玥儿不愿意,还是成不了。”秦谡摇头叹气。
“爹,事到如今,你要是否认有婚约,我们睿王府,就是欺君!到时候皇上会怎么看待我们?我们全家都要倒霉。”秦非烟说着,又抹起了眼泪,“爹你答应过我的,亲事成不了,紫语真的会死的。若是紫语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秦谡很难受,“老大都那样说了,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顶多是我承认我答应过你,不算你们欺君,但这婚约也不能作数……”
“可紫语已经去了岩城,她要是不嫁给玥儿,还能嫁给谁?”秦非烟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想到秦非白的态度,就是一肚子的恨。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大哥死活不同意,他是玥儿的父亲,皇上肯定要过问他的意思,我做不了主!”秦谡拍了一下桌子。
莫云喆眼眸微闪:“岳父,我在皇兄面前已经把话说死了,现在只能说是岳父答应了,一向不管秦玥的舅兄站出来反对。为了避免皇兄猜疑,我们现在需要交换信物。最后即便亲事成不了,至少紫语去岩城这件事,也不会太被人诟病。”
秦谡拧眉:“你是想坐实订过亲,如果不成就是我们秦家反悔了?”
莫云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岳父,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紫语毕竟是个姑娘家,秦玥连五公主的赐婚圣旨都拒绝过,这种事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爹,只能这样了!我们坚持我们的,大哥反对,让他去皇上面前说去!”秦非烟抱住了秦谡的胳膊,“爹一向喜欢紫语,她人又乖巧懂事,玥儿早晚要成亲的,万一娶个什么不合爹心意的姑娘回来,还不如我们亲上加亲,知根知底的。”
“外公,玥表弟在岩城当主将,听说北疆国皇帝已死,焱王和太子内战,我们大盛国随时有可能再对北疆国出兵。再开战,怕就是你死我活,要打到底了。皇上如此信重玥表弟,他又年轻,没有家室,怕是三年五载都不会让他回京来。我说话外公别生气,一来玥表弟在边关,需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二来,战场无眼,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早点成亲,至少还能留个后。”莫言修叹了一口气说。
莫云喆皱眉:“言修,你说的那是什么话?秦玥本事那么大,不会出事的!”
“是,我说得不对,外公你别往心里去。”莫言修连忙赔不是,“其实我想说的是,玥表弟先前失忆,跟家里人都生疏了,又只身一人去了边关打仗,大有种无牵无挂之感,这样难免让人担心啊!成了家,有了孩子,他有了牵挂,行事便会更加小心慎重,更懂得保重自己。外公最担心的,不也是玥表弟的安危吗?”
“言修这话说的没错!”秦非烟叹了一口气说,“爹,历来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家养玥儿的是爹,就该爹做主的。玥儿只身一人在闭关,三年五载回不来,就算爹想让他找个自己合心意的,别说边关苦寒之地见不到女人,就算能见到,那也配不上我们玥儿。我们不给他操心,他就会一直孤单下去。紫语是我的女儿,别的我就不说了,只她对玥儿的痴心,便是无人能及的,那么冷的天她非要去岩城陪玥儿,还说为了玥儿什么都愿意做。我就不明白大哥到底在反对什么,他从来不管玥儿,也根本不会为玥儿考虑!但爹你不能不管玥儿,趁着这个机会,就把玥儿的亲事定下来,让紫语名正言顺地陪在他身边,他便不会那么苦了。”
秦谡神色似有所动,叹了一句:“我一直盼着玥儿什么时候能有个自己的家,有个合心意的人疼着他,在他身边照顾他……”
莫云喆和秦非烟交换了一个眼神,莫云喆说:“岳父最疼秦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过去这些年,我们更是看在眼里。我知道,岳父和舅兄先前拒绝非烟,无非是怕皇上猜忌,但这说到底不过是个儿女亲事,紫语嫁到秦家,便是秦家的人了,我再怎么也不会利用自己的女儿。再说了,本来我娶了非烟,咱们就已经是一家人了,若不是因为想要成全紫语一片痴心,我们何苦做这样的事情,低声下气地来求?”
“唉,我只是不知道玥儿自己的心意,怕他因为这事恼了我……”秦谡沉声说。
“外公,妹妹已经在边关陪着玥表弟了,我想不出他们不在一起的理由。如果玥表弟本来是乐意的,现在我们把好好的喜事搞得很复杂,难堪收场,甚至可能惹来麻烦,何必呢?”莫言修说。
秦谡沉默,秦非烟知道他已经被说动了:“爹,这是好事,不必想太多,我们都是为了孩子。”
“可你大哥那边……”秦谡摇头。
“大哥向来固执,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爹定下来的事,他总不能当着皇上的面忤逆爹的意思。我们现在先交换了定亲信物,到时候皇上看了,也没话说。”秦非烟柔声说。
“玥儿不在,哪有什么信物?”秦谡拧眉。
“我带来了。”秦非烟伸手,莫言修递给她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对儿价值不菲的龙凤玉佩。
秦非烟把龙佩递给秦谡:“这块玉佩,爹帮玥儿收着。”
秦谡接了过去,又连声叹气:“你们把事情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才不管你们死活!”
“都是我们的错,让爹为难了,绝对没有下次。”秦非烟连忙开口说。
“行了,就这么定了吧,明日见了皇上,亲事我认,但老大说什么,我可管不了。”秦谡说着摆摆手,“你们都回吧。”
“爹再劝劝大哥吧,我们自家人关起门来怎么闹都行,闹到皇上面前,只让人看了笑话。”秦非烟说。
“走吧走吧!”秦谡神色有些不耐,感觉手中的玉佩很烫手,但他已经接了。莫言修的话打动了他,他觉得给秦玥安排一门亲事,未必是坏事。秦玥有了牵挂,便会更惜命。秦谡告诉自己,他这不只是为了莫紫语,更是为了秦玥着想。
睿王府的三人离开了秦将军府,进了马车,秦非烟就恨恨地扯着帕子说:“真没想到我大哥竟然会跳出来反对,他先前亲口跟我说,秦玥的事情他从来都不管的!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莫云喆轻哼了一声说:“是我一直以来小看你大哥了。外人都说他上比不过老子,下比不过儿子,不过是中庸之质,为人又不够圆滑。但在我看来,他怕是深藏不露。你爹年纪大了,耳根子软,但也费了不少口舌才说通。你曾经可是说过这门亲事绝对没有问题的,现在搞得本王还要低声下气去秦家求着他们,你娘家人可真是够能耐的!”
“王爷别生气,我也没想到我大哥会反对,本来以为我爹可以做主,他那里肯定是没问题的……唉,不说那些,现在总算是说通了。我爹接了定亲的玉佩,这事就板上钉钉了。明日我爹和我大哥一起进宫,我大哥不敢当着皇上的面说那些有的没的。只要王爷跟我爹把话说死了,拿出信物来,事情就无可更改。”秦非烟说。
第二天,莫云喆按时进宫,见到莫云齐的时候,秦家父子还没到。
莫云齐也没问莫云喆什么,只是让他先坐着喝茶。莫云喆神情轻松,怀中还带着一块玉佩。
“启禀皇上,秦大将军来了。”
听到声音,莫云齐开口:“让他进来。”
莫云喆微微皱眉,下一刻,就看到秦非白一个人走了进来,不见秦谡的影子。
莫云喆神色微变,看着秦非白跪地行礼,被莫云齐赐座,坐在了莫云喆的对面。
“秦爱卿,昨日回去跟秦老谈过了?结果如何啊?”莫云齐微微一笑问。
秦非白还没说话,莫云喆开口说:“舅兄,昨日皇兄说的让今日岳父跟你一起过来,把事情说清楚,岳父怎么没有来?”
“父亲宿醉未醒,我便没有叫他。皇上昨日说的是让我们回去商量,今日前来禀报,既然商量好了,何必都过来?”秦非白神色淡淡地说。
莫云喆心中一沉,就听到秦非白神色恭敬地回答了莫云齐刚刚的问题:“启禀皇上,微臣昨日回去便问了家父关于玥儿的亲事的事情,家父只依稀记得数日前睿王妃回过一次娘家,但家父当时从醉仙楼归家,饮酒过多,并不是很清醒,再加上年纪大了,说过什么话,也记不清楚了。想必是当时睿王妃提了两个孩子的亲事,家父迷迷糊糊应了,睿王妃便当了真。”
莫云喆面色一沉:“舅兄,岳父昨日可不是这么说的。”
“许是醉仙楼的饭菜太美味,酒酿太香醇,父亲近日吃吃喝喝,过得逍遥自在,诸事不管,昨日他说了什么,现在怕是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但昨日我跟睿王说了什么,睿王应该没忘吧?如果忘了,现在我不介意再说一遍。”秦非白看着莫云喆神色平静地说。
莫云喆袖子下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脸上却扯出了笑来:“舅兄是想说,岳父已经老眼昏花,秦家的什么事都不能做主了吗?”
秦非白也笑了:“睿王,皇上让我们回去商议,我们秦家商议过了,我过来告知结果,有什么不对吗?父亲现在有些自责,不知醉酒之后胡言乱语说了些什么,还让我见到睿王,跟睿王告罪,如果因为父亲的醉酒之言,让你们误会了什么,我们秦家很抱歉。不过话说回来,以后再谈儿女亲事,别去打扰老爷子了,要找也该找我,我随时恭候。但只限于谈我另外三个孩子的亲事,如果要给玥儿说亲,就没有谈的必要了,他现在忙着保家卫国,成亲的事,过几年再说。”
莫云喆脸色绷不住地难看,拿出了那块玉佩:“这是岳父跟王妃交换的定亲信物,现在舅兄一句醉酒之言,什么都做不得数了,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玉佩我倒是知道。”秦非白也拿出了一块玉佩,跟莫云喆的是一对儿,“父亲说,他也不知道这块玉佩怎么到了他手中,当时还以为是醉酒之后捡来的。睿王说这是定亲信物?历来哪有定亲信物是女方自己出的,既然这是睿王府的东西,物归原主。”
秦非白说着,起身把玉佩放在了睿王面前。
“舅兄,紫语已经去了岩城陪玥儿,你们秦家现在是要反悔吗?”莫云喆冷声问。
“是么?但我记得,初二睿王妃回娘家,不见紫语,她说是紫语生病了,在府中休养,怎么又成了去岩城陪玥儿?玥儿奉皇命镇守边关,随时可能跟北疆国开战,紫语要是真去了,睿王还是赶紧把她追回来。这件事,很不合适。”秦非白神色平静地说。
“你!”莫云喆眼中的怒火都快要喷出来了,没想到临了又被秦非白摆了一道,不用想都知道,秦谡没进宫,肯定是秦非白动了什么手脚!
莫云喆猛然起身,手中举着两块玉佩,跪在了莫云齐面前:“请皇兄为紫语做主!”
莫云齐眼底闪过一道幽光,微微叹了一口气说:“睿王弟,快起来吧,别这样。本来朕以为是喜事,等着你们商量好了,今天来报喜呢,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大的误会。这事,朕也听明白了,谁都没错。”
“皇兄,紫语对秦玥一片痴心,已经去了岩城相伴,没想到秦家竟然悔婚!皇兄素来疼她,可要为她主持公道啊!”莫云喆没有起来。
莫云齐呵呵一笑:“莫说紫语了,当初朕收回了赐婚圣旨,紫嫣最近也天天跟朕闹呢,怪只怪秦爱卿生了个太优秀的儿子。睿王弟,不妨事的,紫语是大盛国尊贵的郡主,谁敢说三道四?既然是误会,那就到此为止吧。秦玥安心打仗,睿王弟派人赶紧把紫语追回来,以后可别让她这么冲动了,金枝玉叶的,何愁找不到好夫婿?紫语的亲事,朕会帮她在朝中物色一个青年才俊的。”
莫云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莫云齐就差指着他的脑门儿说,我女儿都没嫁给秦玥,你女儿算个什么东西……
莫云齐又看向了秦非白,神色认真地说:“秦爱卿公务繁忙,也得多多关心秦老。他年纪大了,酒好喝,也不能贪杯啊,对身体不好。”
“多谢皇上关心,微臣以后会注意的。”秦非白点头。
“行了,事情说清楚了,都回吧。”莫云齐话落,自己起身先走了,根本不给莫云喆再说话的机会。
秦非白恭送莫云齐离开,自己也出宫了。
刚出宫,莫云喆追上了秦非白,面色阴沉:“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你当真一点儿都不在乎你妹妹和两个外甥?”
“睿王,你该谢谢我,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我才没有在皇上面前直言不讳,拆穿你们那低劣的手段,还帮你们做了遮掩。”秦非白冷声说。
“秦非白,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别给脸不要脸!”莫云喆厉声说。
“同样的话还给你!”秦非白压低声音说,“莫云喆,你有种现在就造反,没本事就安分点!你再敢利用我老子,算计我儿子,我秦非白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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