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镇参与这次摸底考试接近百人, 可见这十年间滞留了多少老三届考生，参与改卷的老师就有小十人, 英语卷子独立出来，其他卷子打乱了分成若干叠，遮住名字装订起来，不同科目的改卷老师只改自己负责的科目，改完了传给下一个，以这样流水改卷的方式传了好几回，终于把卷子都改完了。
英语老师那边的成绩先出来, 他们反复确认了几次才确认真的是有三个人满分，因为遮住了名字, 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老师a说：“我本以为英语是最难的一科，没想到居然有三个人满分, 但是除了这三个其他人的分数真的不高，第二名也只有八十多分, 及格的都不足十个人。”
另外一位老师b拆掉封条，把卷子按照分数从高到低的顺序排好，满分的三张卷子拿了起来：“我看看谁那么厉害考了满分，韩城, 韩靖, 苏笑笑……怎么名字看着像一家人？”
其他老师也也按照分开文理科排好了顺序, 负责排文科卷子的老师c说：“就是一家人啊，韩城不就是韩主任吗, 他报考研究生，韩靖就是饭团, 日报上写连载的三个孩子之一, 本来都不用来参加摸底考试, 都是被大家赶鸭子上架的，饭团据说只看了一个礼拜高中课本，苏笑笑就是他们家女主人，她是正儿八经参加高考，我看看文科第一名是谁……”
老师c看到名字的时候卡壳了：“苏笑笑？”
老师c语气带着崇拜：“我改卷的时候还以为试卷出错把答案印了上去，你们看苏笑笑的字，简直跟印刷体一模一样，光看这字就是知道人家多用功学习，客观题她全部满分，也就主观题扣了点分。”
理科那边的排序也出来，老师d拿着韩城的卷子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理科这边的第一名是韩城，客观题也是满分，主观题扣了几分，这字也是无可挑剔，这样优秀的夫妻难怪能教出饭团这样的孩子。”
老师a感慨道：“一家三口英语满分，文理科各占一个断层第一名，我感觉今年咱们省的状元非他们莫属了，这一家三口要都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多好，对了，饭团是考的理科卷还是文科卷来着？”
老师c已经把饭团的卷子找了出来：“韩靖，八十二分，文科第五，填的都对了，空白的地方估计是没学过干脆不填，字就不用说了，报纸上天天见，唉，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啊，生来打击人的吧，饭团今年几岁来着？十岁？小学四年级？”
老师e的儿子正好跟饭团同级，算是比较了解饭团的情况：“饭团跳过级，跟我儿子一样今年已经上六年级，不过人家饭团年年考第一，我儿子年年吊车尾，跟饭团一比，我都想把我家孩子扔出去。”
老师c说：“我之前听说很多人不服气，背地里还骂韩主任说他们考不过小学没毕业的饭团是在侮辱人，文科分数比饭团高的要么是在职老师要么是去年刚毕业的，老三届里还真没有人比饭团高的呢，你们别说，我一个教高三语文的老师考这套题目都未必能有饭团高分。”
老师d点点头说：“学习本身需要温故知新，韩城和苏笑笑这种一看就是这么多年都没有放下过学习，他们的孩子自然也随了他们，反正对这家人我是彻底佩服的。”
其他老师：“谁说不是呢。”
当晚整理好成绩，几位改卷老师加班加点把排名榜单排好，翌日一早便放到校门口公示，只公布了及格线以上的同志，及格线以下的同志没有公布分数，也没有排名，只按姓名笔顺做了个排名不分先后的序号，方便大家去保安亭领自己的卷子。
参加摸底考试的同志早早便等在门口，小黑板抬出来大家便一窝蜂涌上去找自己的排名，找不到排名的就按序号去领自己卷子，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比菜市场门口还热闹。
韩城和苏笑笑断层第一是大家意料之内的事，而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真的考不过小学没毕业的小饭团！
当初不服韩城说他们考不过自己小学没毕业的儿子的那些老三届此刻被打击到垂头丧气：“我觉得我没脸见人了，我真的不如一个小学生。”
“咱们不是考不过小学生，咱们只是考不过饭团，日报上天天见到的饭团，人家父母是断层第一名的苏笑笑和韩城，他们家的孩子就没有不考第一名的，上三年级的豆包也是啊，我家孩子和他一个班，天天被他打击。”这是豆包同班同学的家长，毕业已经七八年，他正好及格，不会妄自菲薄也很知足，知道除了努力复习没有捷径。
“反正今年先去试一试，不行再复习一年明年再考，这么多年都等了，也这不差这点时间。”说这个话的同志其实考得还不错，考了八十分，努力一把还是很有希望。
“我觉得摸清楚自己的底挺好的，不考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基础这么差，我才考了三十多分呢，也好，省得整天做不切实际的梦，我先去登记上复习班等明年再报考，祝你们好运。”这位同志和苏笑笑同一年高中毕业，这十年来都没怎么碰过书，他拿到自己的卷子看到上面那一堆红xx就知道自己没有希望，反而坦然了，卷子也不藏，大家想看就看。
一位比饭团高不了几分的老师说：“跟韩主任一家三口比我也觉得汗颜，我这些年也没有放下过书本，不过只挑自己喜欢的看，不像他们那么全面，总之知道自己哪里不行就补哪里吧，努力复习就是了。”
校长此时出来对大家说：“各位同志，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摸底考试，相信大家考完之后对自己的基础也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真正的高考会比这个难上十倍还是二十倍我们也说不准，我不是想打击你们，但如果这么简单的摸底题你们都考不及格的话，就还是别去浪费那个报名考试的钱，不如认真复习一年等明年再战。
当然啦，如果说还是想去试一试，摸一摸高考题目的深浅也不是不可以，我跟咱们军区领导也商量过，会专门开设一个班给考到及格分以上的同志和应届高三的同学们一样复习，努力为今年的高考冲刺，及格线以下的同学也可以参加学校开设的补习班，先把基础补上来再说。
如果你们不想或者没有时间来学校上课的话，那就自行安排时间在家里复习，学校是无任欢迎你们的，你们自己决定好就到小林那里去登记吧。”
有人提议说：“校长，能不能请韩主任一家帮我们复习啊？韩主任和苏同志自己也要参加高考，抽不出时间的话让饭团给我们复习英语也行，他英语也是考了满分，我听说饭团很会讲课，他们班里学习不好的同志都会请教他，肉联厂老胡的儿子原来成绩很差，我听说全靠饭团补上来的。”
有人提议自然就有人持不同意见：“我没听错吧？你让一个小学生来给我们讲课？说出去不怕贻笑大方吗？”
那人是托了托厚重的眼镜：“学无前后达者为师，考不上大学才是真正的贻笑大方，只要能提高成绩考上大学，让幼儿园的小朋友来帮我复习我也没有意见。”
有人附议：“我其他成绩不怎么好，就英语成绩好点，我想报考英语专业，希望到时候竞争能小一点，校长能不能这样，我听说饭团只上半天课，其余时间在家里带弟弟妹妹，我们愿意让饭团教的人开一个小班，到时候麻烦你请他来帮我们上课，带着弟弟妹妹来也行啊。”
高考是他们脱离和改变现状的唯一途径，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是一根，哪怕看到一丝丝希望，他们都不想错过。
校长十分震惊，震惊过后心情开始变得复杂，学校的教师资源实在是捉襟见肘，只不过让一个十岁的奶娃娃来给他们这些二三十岁的成年人上课这个想法在他看来十分荒谬。
但他还是说：“我让人去问问试试吧。”
……
不同于高中校门口的呜呜泱泱，苏笑笑一家还是跟平时一样该干嘛干嘛。
苏笑笑没去看成绩，雅丽倒是去了，回来第一时间给苏笑笑报喜。
“笑笑啊，你们全家人的脑袋都是怎么长的啊，你和韩城分别是文理的第一名，只扣了三四分，连饭团都考了八十多分，英语全家人考了满分！”
雅丽也只是刚刚过了及格线的水平，还是多亏了苏笑笑这段时间填鸭式帮她补课才取得的成绩。
苏笑笑答应了给崽崽们做烤鱼，正在用葱姜蒜腌大草鱼。
对于这个结果苏笑笑并不意外，笑着说：“你如果像我和韩城一样复习了十年，你也可以的，勤能补拙罢了。”
雅丽帮她烧火，摇摇头说：“你啊，又聪明又谦虚，教出来的孩子也像你。”
“像我？”苏笑笑忍不住笑了，“小豆包还行，但你能找到第二个像我们家饭团这样臭屁的孩子吗？”
这时候门外有人在喊：“你好，请问韩靖同志在家吗？”
韩靖同志？苏笑笑和雅丽对视一眼，苏笑笑摇摇头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喊我们家饭团，我总是忘记饭团的大名叫韩靖。”
雅丽说：“一样的，有人喊张修远我也得反应一会，我帮你看着火，你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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