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桂林的侄子小名熊二,熊二并不傻,接到楚局的电话,他就在心里琢磨,连楚文革都帮着这个小交警说话,难道对方也有什么来头不成?
楚文革是什么人,他心里自然清楚。看来这小交警还的确有点来头,否则人家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得罪自己?要不就让他请个客,算是赔礼道歉得了。
不过,他反过来一想。在安阳市他就算是真有什么背景,也强不到哪里去。市委书记,市长又如何?他们哪个不是靠着自己叔叔上位的?
想到这里,熊二不由又有些得意。
他现在是得意了,楚文革却有些苦恼。他派人去查张雪峰住哪个宾馆,可是没想到派出去的人跟着他进了宾馆,车子还停在那里,就不见人了。
张雪峰从公安局回来之后,发现后面有人跟着。当然,他倒也不怕人家对自己不利,他知道这些人肯定是楚文革派来的,想知道自己住哪。
没办法,张省长这招牌太响了,别人总是想千方百计,挖空心思找各种理由接近。他只好随便找了个象样的宾馆,将车子停好,大摇大摆进了宾馆。
开了个房间之后,他又溜出来,拦了辆的士直奔老板和腾飞住的地方。
腾飞在老板的房间,两人讨论的正是钢铁厂的问题。张雪峰敲门进来了,张一凡问道:“怎么现在才来?”
张雪峰便将刚才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张一凡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
一个司机便能如此嚣张,看来他们在安阳平时也是为所欲为了。今天张一凡和腾飞两人在钢城逛了一下午,对钢城的基本情况,略有些了解。
很多工人对目前的亏损,表示愤慨,两人多少听到一些关于钢铁厂的事情。
张一凡此行,无非是想治亏损,要让安阳钢铁厂扭亏,首先得找到亏损的源头。
张雪峰向老板反应,这个熊桂林有问题,他身边一个小小的司机,都敢如此狂妄,可想而知他们平时的作风。
对于熊桂林这个人物,张一凡也并不十分了解,但是自己接管了工业这个大摊子,就不能任别人胡来。国企不是私营企业,我国的私营企业存在着很多问题,私营企业的老板都喜欢将自己的亲戚朋友,喊到厂子里来帮忙。
一则认为亲戚好做事,好说话,二则认为亲戚信得过。殊不知正是这些亲戚,让这个企业无法做大。这就是一个家族企业的悲哀。
今天这一走访,听说钢城的裙带关系特别严重,一些得要领导的家属亲戚,几乎占据了整个钢铁厂的大半的重要位置。
根据张一凡了解到的情况,郭万年的乘龙快婿女婿熊桂林正是钢铁厂的董事,他的女儿郭湘云是钢铁厂的副总经理,分管人事科,财务科等重要部门。
熊桂林的妹夫刘从文,任采购部经理。副总经理兼纪委书记是郭万年自己的妹夫。安阳钢铁厂已经沦为一个家族企业。
基于这种情况,要整改一个企业,务必从内部着手。张一凡和腾飞刚才在讨论的时候,得出一个结论。因此他叫腾飞约了钢铁厂另一个副总经理,高级工程吴有才。‘吴有才今年四十六岁,在钢铁厂近二十年,从技术员做起,掌握了钢铁厂技术方面的一切数据指标。经过张一凡多方的了解,吴有才是个比较本份,脚踏实地的人。
据说当年钢铁厂的红火,他就是其中主要功臣之一。
吴有才身边国企骨干,总工程师,副厅级待遇的干部,自然也有机会认识分管工业的张副省长。今天突然接到这个消息,张副省长的腾书打电话过来,他马上就赶到了张副省长所住的酒店。
吴有才的出现,仅仅在张雪峰之后不到十分钟。看到吴有才来了,张雪峰便主动退出去,在走廊里呆着。
“张省长。”看到这个年轻的副省长,吴有才心头一跳。刚刚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只是腾秘书一个人来了,没想到张副省长亲自来到,吴有才立刻就有一种震惊的感觉。
张副省长召见自己,恐怕是冲着钢铁厂而来。
的确,吴有才所料不差,否则张一凡不可能无缘无故召集这个人见面。
他本来想在省城见吴有才的,但是怕吴有才进省城,会召来很多人的猜想,因此他就自己来了安阳。两人在开会的时候,已经见过几次面。
所以张一凡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道:“坐!”
腾飞立刻起身倒了茶,拿着一个本子准备记录他们的谈话内容。看到腾秘书这付架势,吴有才在心里暗道,今天张副省长亲自到来,自己该如何应对?
张一凡道:“我想了解一下钢铁厂目前的情况,为什么这几年亏损如此厉害?以前年产值高达三百多亿,创造了超过整个安阳一半的GDP,钢铁厂也一度成为了湘省的骄傲。为什么会在这短短几的之内,迅速疲软成这样?今天我来就只召见了你,别人的话我信不过,。我要听听你的意见。”
张副省长如此开明的表了态,一句别人的话我信不过,要听听你的意见,便让吴有才觉得亲近了许多。
一个企业的进步,人是首当其冲最基本的因素,一个好的团队能建立一个好的企业,一个坏的团队,也能摧毁一个好的企业。
到底是管理上的问题,还是产品问题,以钢铁厂的能力,不可能在市场竟争中被淘汰。吴有才掌管着生产技术这一块,他最具有发言权。
听到张副省长问起,他也在心里琢磨,自己在这个问题上,该如何把握?是彻底交待,还是有所隐瞒,这个问题对吴有才来说,也十分重要。
但不说到关键的点子上,又交不了差。他想了会,抬头道:“张省长,钢铁厂会走到今天这地步,并不是一朝一夕之过。现在的安阳钢铁帮可以说是病入膏肓,沉疴难解。”
他叹了口气,“我见证了钢铁厂的辉煌,也看到了钢铁厂现在的模样,说实在的,我的心如刀割。但是我做为一个副总经理,总工程师,对于企业管理这一块,始终插不上手,只能看着人家唱戏。造成钢铁厂的今天,裙带关系无疑是最大的致命点。正因为如此,钢铁厂才一步步坠落。当然,这种裙带关系也不是现任领导上任的时候兴起的,这应该是我们国家一种常有的现象。”
吴有才这句话,明显的是在撇清自己告状的嫌疑,因为他还不明白张副省长的态度。就算他肯出手整顿钢铁厂,他会真正把事情彻底贯彻下去哪//?还是走走过程做做样子?
官场的事很微妙的,熊桂林的背景,他再也清楚不过了,万一张副省长不肯跟郭副省长撕破这张脸,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心态,那自己就成了恶人。
因此他说话的时候,尽量不要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
张一凡自然听出来了,他没有*一个人去相信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出手腕来,用行动去证明,要让钢铁厂的工人们看到自己整顿的决心,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吴有才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采购方和销售方存在的问题。我们厂里采购回来的原材料往往比人家的贵,而销售出去的产品,却比市场同类产品价格要低。当然,他们销售有他们的概念,说是为了抢占市场份额,必须有这个过程,只要等我们抢到了一定的市场份额,再去谈赚钱的事。我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只知道,我们进来的原材料比人家贵,卖出去的价格又比人家低了,这样下去钢铁厂能不亏损吗?”
“市场竞争的残酷我当然清楚,反正销售与采购这一块的明争暗斗,是我认为最卑屈的手段。一个企业如果不赚钱,那还叫什么企业?钢铁厂十几万工人,难道真要靠政府救助来维护下去?我个人认为,这十几个亿的亏损,不排除有人为因素。其实,根据我的了解,我们的技术和产品质量,都不弱于其他同等水平的大企业,但是我们的管理就做不到人家那么好,这种亏损也是理所当然了。张省长,其实这些问题,我已经向前任分管工业的副省长反应过了,不过上面好象没有重视。”
吴有才看着张一凡,心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重视这件事,如果又是走走过程,我还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免得惹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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