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来路(1o)
那边一句话,这些琐事是吩咐下来就能办的。但有些事, 不是吩咐一声就行的。
比如, 这保举人。又得是同乡,又得要秀才的。
这些琐事, 就得四爷自己去处理了。当然了, 贾政那客卿, 也不乏秀才之类有功名的人。但能入贾政的门做客卿,人品上, 四爷就先信不过。更不愿意跟这些人有太多的牵扯。
后来山子野介绍了几位致仕的老翰林, 林雨桐给准备了大礼, 然后四爷亲自登门,才把这事给办完了。
林雨桐又把这些翰林的家世记在本子上, 又另外叫人打听了一番。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列为要来往的这么一拨人。
而贾敬那边的话传过去, 贾珍表示知道了。要族里出具的东西都给送来了, 但是从来没有当一回事去。那科举是那么好考的吗?贾珩读了几年书, 这谁不知道啊?
也就是一年来开窍了,以前也没见比谁高明到哪里去。
因此就说了一声知道了, 连跟别人提都没提一句。
林雨桐等了好几天,以为那边知道了,肯定要动问的。她如今也知道贾母和王夫人对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是为的什么了,那不过都是四爷找了张道士, 张道士现编的鬼话罢了。偏偏那边认了真。
所以说, 这事有利有弊。当时是解了一时之困了, 可是如今带来的后遗症就是,那边显然没想着要跟自己疏远。如今四爷要是出头,林雨桐就担心,那婆媳俩会不会担心自己来了这边,反倒是给这边带来了气运。
她这么问四爷,四爷也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但当时那种处境,不做这种选择也不行。况且这个张道人说什么,却全然不能由人控制。所以,四爷想出来的补救办法就是贾敬。贾母再如何,要是贾敬认真了,贾母哪怕是长辈,也得避着点贾敬。
这便是制约。
但有时候求人到底不如求己,顾虑是顾虑,也觉得麻烦的不行,但完全说不上是惧怕。不过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罢了。
于是,真真就等着那边贾母叫自己过去问话呢。可几天下来,到了等来了那边三拨人。第一拨是宝玉打人来问,这边还有果子露没有,他应承了秦钟了,要是有的话,匀给他一瓶。林雨桐给了三瓶把人给打了。第二拨是黛玉并三春打来的人,央求她给带些外面的小玩意进去,嫌弃小厮买的不雅致。这个也好办,又把自己做的脂粉之类的递进去,之前她们都说比外面买来的茉莉粉蔷薇硝好用。第三拨是王熙凤叫人送了许多的花卉苗木来,说是能弄出新鲜的花儿样子,千万别忘了给她送进去。林雨桐也都接了,要不是王熙凤,她要这些花木还得现找去,更是少不了一笔开销。送来了正好,都用的上。
一拨一拨的把人打了,这四爷的考试就在跟前了,别说叫过去问了,就连一声客气的问话都没有。
这可不是她们办事的风格,只能说,她们压根就不知道。
不知道好啊!不知道四爷和林雨桐就更不会声张了。
于是这事,就只有自家和余梁两口子知道。坚决的守口如瓶,谁都不言语。
考试的日子到了,余梁一早过来接四爷,亲自送亲自接。家里有贾瑕,但是贾瑕的年纪小,还不当用呢。
四爷就问了他当差的事,意思是刚去,别耽搁他的正事。
余梁就道:安排了一个从八品的司库。像我这样的司库一共就九人。肥差轮不到咱,给咱咱也不敢要。主管的库房只要放置退下来的破旧的铠甲武器,多是些不敢卖完的破铜烂铁,拢共也不值二十两银子的家当
意思就是,哪怕是全都丢了,烧了,没了。也没什么大事,一是赔得起,二是不怕沾染上祸事。
林雨桐就看余梁,按道理闻天方都亲自上门了,哪怕是为了试探上门的,但也不该只安排这么一个职位才是。
余梁还以为是桐桐觉得这个官不体面,就笑:咱也不是靠着这个挣银子的。咱自有来钱的道儿。只不过是想换个门庭,自己能立的住。因此,这个官是我自己求的。不要求显赫,但要的是不能出了差错。
哪怕不能显贵,但绝对不沾染祸事。
以现在这种无根无基的人来说,这种办法是最稳妥的办法。走一步算一步,进了这个圈子,慢慢的看,好好的学,再想钻营,反而是容易的多。
林雨桐真觉得那余鉴脑子有毛病,那后娶的老婆得多好,才放着这么聪明的嫡长子不要。这有些男人真是,别人的女人真就比亲骨肉还好?
不管活了多久,都想不明白某些男人这种奇葩的脑回路。
她就说:就是觉得哥哥说的对,万事都得以稳妥为要。不可轻易行险。
当然了,余梁这个官,自然是不好意思跟人家贾家说的。在人家眼里,还不如家门口的门子尊贵呢。
因着这是个清闲不用担责任的官,余梁一半的时间在经营家业,一半的时间拿钱去搭建关系军中的同僚喝酒吹牛。所以,他说陪四爷不耽搁事,那林雨桐就放心了。
林雨桐只忙着四爷考试的事,这边又要照顾家里的小叔子小姑子,却不想这日,刚料理完家事,廊下的五嫂子来了,进来的时候还气喘吁吁。
怎么了?林雨桐赶紧扶了人进来:出什么事了?有帮得上忙的,嫂子尽管说。
这五嫂子端起桌子上的凉茶一口喝了:好我的大妹妹呢,出事了。你还不知道吧,那璜兄弟家的金氏,昨儿去瞧你婆婆了。不知道怎么说动的你婆婆,你婆婆就央求了她,说是去周瑞家,为英哥儿求娶周瑞的侄女去了。
啊!?
外面站着的幼娘顿时脸都白了,跑进来忙道:这可如何得了?
贾瑕要是以后科举,这给定下一门奴才亲事,这是要绝了贾瑕的前程。未必四爷就不受牵连。
人走了吗?林雨桐问道。
去了。只怕都快到了。五嫂子忙道:赶紧的,进府里去求求老太太太太
求?
这时候能求谁?
闹出来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林雨桐直接就出门,喊外面的人:牵马!
四爷考试去没骑马,马在家放着呢。她拎着马鞭子上马就走,把跟在后面的五嫂子给唬的:这是这是要出事赶紧的赶紧的
不等赶紧出个眉目来,那边一拍马屁股,打马就走远了。
一街两巷的人都看呢,谁见过当街骑马的女子?京城里好些年不见这样的人物了。
林雨桐知道周瑞在哪,从贾家门前过去,有粗使婆子认出林雨桐,唬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林雨桐打马穿过小巷子,路边有孩子,她不敢骑的太快,眼看前面一顶蓝顶小轿子,边上跟着的就是金氏家的粗使婆子。
她再不客气,追上去抬脚就把那婆子给踹远了。这婆子最是个嘴碎的,东家长西家短的东西。这被踹了一跤,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要倒。本能的就抓边上的轿子。
两人抬的小轿子,里面金氏就不算轻,再被一大胖婆子压住一边,轿子一倾斜,顿时就落地了,倒在一边,只听得里面‘哎呦’了好几声,然后人就从轿子里滚出来了,不是金氏又是哪个?紧跟就听她叫骂:眼睛长在腚上了,不看着点路
这都是周瑞家门口了,周瑞家两口子,今儿偏巧就在家。
听到动静就出来了,可这出来一瞧,就想往回缩。
林雨桐冷笑一声,照着金氏就是一鞭子过去。金氏受疼,还道是挡了哪个的路了。全没想到是她。
挣扎着站起来刚要骂,林雨桐又是一鞭子过去,敢张嘴试试?下一鞭子就抽到你嘴上,再叫你多嘴多舌的搬弄是非!
金氏抱着头,只哎呦着打滚。
周瑞家的都替金氏疼。这种天还穿着棉衣呢,愣是叫给打的皮开肉绽血都渗出来了。
林雨桐不说旁的,给小叔子说奴婢之女为正妻的事,更是不能提。只骂道:黑了心烂了肝儿的东西。放着自家的日子不过,调三斡四。我婆婆清静惯了的人,满族里打听打听去,谁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倒是好心,巴巴的跑去看了,不知道说了哪些个腌臜话,害的我婆婆你一走就犯了病,如今都已经人事不知了!要是我婆婆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当着周瑞家的面,抽了金氏十多下。
然后又拔下头上的金簪:今儿说的话,便是立下的誓。要是当不得真,就如这金钗一般说着,就将金簪往周瑞家的方向扔了过去。那金簪带着风声,朝周瑞家的飞了过去。不等周瑞家的有任何的方向,那金簪就从她的髻上穿过去,带下了一大撮子头,然后插在周瑞家的门板上。然后那金簪才脆响一声,一半掉在地上。
周瑞家的头散乱,捂着头皮不敢言语。
要是不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才见了鬼了。
可这这事,也不是自己主动提的。原是金氏过来说,钱氏有这个意思的。
却没想到,往常那么和气的一个姑娘,竟然是这么一副面目。才要上去说话,却见这位压根就不想跟她们说,调转马头,打马就走。
这回不去别的地方,而是从贾家的侧门骑马进去,不管所谓的门子仆从,谁伸手过来拦马,鞭子就抽到谁身上。
这些人一看,这竟是要骑马往内院去。
唬的什么似的,四散着报信去了。
进了内院,丫头婆子早成了没头的苍蝇了,呼喊了起来。
贾母跟王夫人邢夫人加上薛姨妈正在屋里打牌,王熙凤跟尤氏只在一边服饰,宝玉跟几个姐妹在暖阁里玩,李纨看顾着。
如今外面这一喧闹,贾母就道:看看去怎么了?
王熙凤还没出去呢,就听院子里小丫头喊:珩大奶奶打进来了
胡沁。
王熙凤的脚步加快,好好说,怎么了?
珩大奶奶骑着马冲进来了。院门口不知道哪个丫头喊了一声。
这下连贾母都坐不住了。一个个的都从屋里出来,就看见林雨桐一身家常的裙袄,威风赫赫的骑在马上,手里拿着马鞭,满脸的怒容。有那跟进来的男仆要过来牵马,被她一鞭子给抽开不算,还抬脚将人给踹了出去。
饶是王熙凤是泼辣的,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才要说,你这的什么疯呢。
却不想人家自己从马上下来,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不行,这会子猛地过来,保住老太太就哭:外祖母,您老人家给我做主啊!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贾母尤自有些恍惚,家里多少年没有人跨马扬鞭了?却没想到老了老了,瞧见这么一幕。她没说林雨桐什么,只说那些大呼小叫的:呼喊什么?骑马也值当大惊小怪的!亏的是以武起家的人家,结果瞧见个女子骑马进院,都慌成了这个样子!吃了干饭的,白养了你们!
拦不住就拦不住,可这慌乱的就跟贼寇进城了似的。老祖宗留下的那点脸面,全给丢尽了。
林雨桐哪里听不明白贾母的怨怪,她哭道:外孙女新嫁娘,刚进门,公公修道,婆婆离家。本就不少人对外孙女多有非议。不想那金氏,因之前的事怀恨在心,昨儿又亲自跑去城外在婆婆跟前调三斡四的说了不知道什么恶毒的话。我婆婆是个什么性子,族里人都知道。事搁在心里,昨儿夜里就烧的人事不知了。今儿还昏迷不醒。我说去伺候婆婆,可那边说了,婆婆留下话来,不叫我近前伺候。老祖宗,外孙女在您跟前受教,嫁入贾门,虽不曾服侍公婆一天,但自问也做到了善待小叔小姑这些日子,婆媳间也不曾又嫌隙上次去还跟婆婆说好了,要接她回来做生日,摆两桌酒,请一班小戏子,热闹两天。谁知道这才两天工夫,就变了卦了。婆婆留下这话,叫外孙女以后如何自处。今儿珍大嫂子也在,就求外祖母,叫贾家休了孙女吧。这么着,孙女哪里有脸留在贾家
后面追来的贾家男人,贾赦和贾政先来了。也听了一耳朵,见是妇人家的事,就只问贾珍:金氏是谁家的媳妇?如此多嘴多舌?
贾珍哪里记得是谁家的媳妇,只道:不管是谁家的,横竖不叫大妹妹吃亏便是了。大妹妹我是知道的,是顶顶好的人。不是逼急了,断断不会如此。
贾赦也说:到底是咱们家的血脉,很有些祖上的勇武之风。可惜是个姑娘家。如今又嫁回来了,原也是婆婆病重了,孝心所致失了分寸。不要太过严厉。
都忘了提四爷,估计都以为母亲病重了,亲儿子过去服侍去了。
贾珍应和着进去,那边尤氏和王熙凤已经拉了林雨桐起来,又扶了进去。鸳鸯亲自给递了帕子伺候着。
贾母才说:你这孩子,有了委屈回来说便是了。这是做什么?
原不过是气急了想先找那金氏理论,嫌弃脚程慢,就骑了马。说着,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也是气急攻心她说着就声音小了起来:这一着急一生气就把那金氏给抽了一顿
屋里顿时一静。
还是王熙凤‘噗嗤’一笑:平日里总说我气性大,如今可瞧见真真气性大的了。把人家用马鞭子抽了一顿,这气还不曾消了竟是又跃马扬鞭的进府来撒野来了还哭的委屈的什么似的,叫老祖宗给主持公道。我说你是羞也不羞仗着老太太疼你,你就这般的无法无天。赶明了,你莫不是连我也打。可了不得了!真真是边陲的蛮子进了京了,没有了王法!老祖宗,还不打了出去,留着倒是叫我伺候她不成?如是伺候的不好,再赏我一顿鞭子吃?
这话一出,三春并宝玉就笑成了一团。
贾母也笑:很是该叫赏你一顿鞭子吃才是。成日里就会耍嘴,说如何的厉害!如今该学学,什么才是那厉害的!
王熙凤就拉林雨桐:叫我看看,你厉害在哪里?
林雨桐只不好意思的笑:不是被欺负的狠了,如何也不会这样!哥哥说,母亲临终拉了他的手说,外祖父当日总是说,若是有谁欺负你了,你就只管用鞭子抽,死活都有他老人家兜着。我们都生在边陲,家里偏没有个长辈照管。若不是外祖父这话,给我们兄妹俩底气,哪里能撑到现在?
贾母脸上的表情又缓和了起来,眼里又添了几分泪意。当年丈夫在的时候,何须她如此费心费力。有个有能为的男人遮风挡雨,怎么玩乐心里都是踏实的。哪里跟如今一般?
原本还要责怪几句的,这会子也没有责怪的心思了:你外祖父这话,也没有错。不过,男人家在外面行事,到底跟女人家不一样。女人家,还是以贞静为要。此次,念在你是为你婆婆忧心,孝心可嘉的份上,不罚你了。再不可有下次。
是!林雨桐端端正正的给行礼。
贾母都说不罚了,贾珍自然就不罚了。
尤氏刚好把那惹是生非的金荣给打出学堂,那边贾珍叫了贾璜又大骂了一通。
林雨桐在这边也没有什么难堪的,贾宝玉缠着林雨桐问耍鞭子的事。这鞭子可不好学,就是别的武器,只怕贾母和王夫人也觉得会伤了他们的宝贝疙瘩。
她就拿了木剑,比划了一套剑法。
这剑法不光宝玉爱,就是黛玉也喜欢:轻盈缥缈,如舞如蹈
关键是,每天耍一遍,强身健体。林雨桐这么一说,王夫人就点头:这个学学也无妨。闺阁里玩可以,出去可不能显摆。又说宝玉:只许拿木剑玩,不可仗剑倚强。
说着,又叫林雨桐到跟前来:如今气可消了?
叫您看笑话了。林雨桐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露出几分恍然来:该死该死,只怕刚才还得罪了周嫂子她忙跟王夫人说,打了金氏,扔簪子的时候扔到了周嫂子身上,也不知道伤到了没有。她起身,得赶紧去陪个不是去。
王夫人拉她:一根簪子,能伤到哪里去?
正说着话,王熙凤嘻嘻哈哈的就把周瑞家的拉来了,不是赔不是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点诚意来。
林雨桐给周瑞家的行了个礼:嫂子是伺候舅母的,实在是不敢伤了你
周瑞家的可不敢受她的礼,连连避让不说,说话都开始结巴了:折折煞人了
王熙凤就似笑非笑:可见把人吓的不轻。说着,就拉林雨桐走:赶紧把这煞神送走吧。叫我们也压压惊的好!
把林雨桐给搓出去了。
出来之后,王熙凤才道:你可怎么谢我?
林雨桐就笑: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可行?
王熙凤‘嗤’了一声:臊死个人了。我用你救?赶紧回去看看你那婆婆怎么救吧!
说起钱氏,真是叫人恨的牙痒痒。以为放在外面就没事了,可却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
回家的时候,五嫂子还没走。贾瑕在门口一直等着,幼娘陪着邵华和五嫂子在里面。
马是被牵回来的,王熙凤叫人抬了轿子把林雨桐给送回来了。
下了轿子,贾瑕急走两步,这才想起什么来,叫后面跟着的人:都辛苦了,赏下去。才躬身站在一边接林雨桐进门。
这孩子吓的脸都白了。一则是自己的母亲犯了一次大蠢,险些毁了自己和哥哥的前程。二则是嫂子竟然为了这事打马过街,把族嫂当街抽了一顿。那金氏回去,又惊又吓,又疼又悔的,这会子都下不了床了。可自家嫂子这也会闯了大祸了。只知道嫂子进了那府里,可那府里的消息往常跟漏子似的,不想听也往耳朵里钻,可今儿愣是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好容易见回来了,急着什么似的,又想起兄长的教导:天大的事,得自己先稳住了。
一派平和的把人打了,接了嫂子进去。贾瑕才敢问:嫂子,怎么样了?
没事!林雨桐对这么半大的男孩也不不会瞒:原本为了什么的,这事不能提。传出去,只有人家笑话咱们的又把编造了钱氏重病的事给说了:所以,你带着人,出城去,先将这事告诉公爹
贾瑕连忙点头:我晓得怎么做了。嫂嫂放心。
这边他带着人走了,林雨桐直接叫人关了府门,不见客了。
里面邵华先看林雨桐,见她没事才道:怎么不叫你哥哥回来。你充什么英雄?
这事我哥哥怎么管?林雨桐说了就叹气。钱氏占着长辈的名分呢。大舅哥还能做的了亲家的主?不是那么一码事。
五嫂子就低声道:真不是我挑事,那金氏也忒不是个东西,你那婆婆耳朵根子也太软。你大概还不知道,这还不止一桩事呢。她说着,就看了一边一直低着头的幼娘一眼。
林雨桐就打幼娘下去:今儿没吃饭呢,怪饿的,你去厨房催催。
幼娘以为是说娘什么呢,就走的慢了点,在窗户下面听呢。结果就听到里面五嫂子的声音传来:不光是要给英哥儿定下周瑞家的侄女,还要把幼娘说给赖家。
赖尚荣?林雨桐眼睛都瞪起来了:这金氏,着实是该杀。
幼娘咬着嘴唇,迅的跑开了。回到屋里,捂着被子就是一通的哭。
再是家里不好,自家也是主家。怎么就非得配一屋子奴才秧子了?
正说着话呢,四爷回来了。今儿是最后一场,到了家,才知道生了什么事。
邵华就不留了:你好好跟姑爷说。
林雨桐叫人把邵华送回去,那边五嫂子也回去了。
四爷‘呵’了一声,写了一封信交给小厮,叫给贾珍递过去了。然后准备车马,带着林雨桐往城外去了。
两人到的时候,贾瑕一边哭,一边跟贾数刚好事情说完。
贾数的脸都气青了:我要休了这个蠢妇!
四爷却说他:教妻教子,本就是一个男人的责任。你把责任抛下了,只在这里修道。却不知道尘世因果不了,再怎么修也是枉然。
是指责贾数没管好媳妇。
这话也没错,按照如今的礼法,就是这样的。
人说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像是钱氏这样的,要是贾数死了,那四爷怎么安置钱氏,只要站住的礼,都行。可要是贾数没死,人家钱氏也不听儿子的。
这个时候,作为丈夫,没管束好妻子,内帷不修,是谁的过错?
贾数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脸是青了红,红了又青:回别院去!回别院去!
可笑回到别院钱氏还不知道生了什么。
见丈夫回来了,喜笑颜开的。又见丈夫面色不善,以为是俩儿子惹了老子生气了,顿时就道:你们两个孽障,还不给你父亲跪下。
贾数坐下,将桌上的茶盏直接砸在地上:你跪下!
按说老两口吵架,还是这么一种状态下,晚辈是该躲出去的。可今儿四爷就偏偏拉着林雨桐,端端正正的坐下。
贾数就问钱氏:你打人给英哥儿说亲了?
钱氏愣了一下就道:是啊!也不小了,该定下了。
定的谁家的?贾数忍着脾气又问。
钱氏忙道:周瑞家的侄女。在那边的太太面前最得脸不过。不过你放心,那姑娘不是奴婢的身子,早就放出来的
我儿子配不上官宦人家的小姐,配不上士绅富户的姑娘,难道连庄稼汉的闺女也配不起?非得要个奴才秧子出身的?贾数指着她:你知不知道,会毁了儿子的前程?
钱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我也是为了英哥儿好的。你也不想想,咱们如今都出来了,家里只留下珩哥儿两口子当家。那哥哥嫂子对下面的兄弟能有几分真心。这将来成家分家,能给英哥儿几个。找个平头百姓家的姑娘,瞧着是体面了,可实惠得不到啊!这周瑞家的侄女,嫁妆多,将来再叫周瑞家两口子求求太太,若是运道好的话哥儿能有个一官半职,不好了,也能在那府里当差,有个进项,养家糊口总是能的。我这当娘的,不是为他打算吗?
当着四爷和林雨桐的面说怕哥哥嫂子对下面的小叔子小姑子藏着私心。
贾数喘着粗气:那你这把幼娘许配给赖家的主意
赖家不比谁家过的好?进门就是奶奶,呼奴唤婢的。那哥儿养的比府里那环哥儿都尊贵。那一个个的少爷还管人家管家叫爷爷呢
话没说完,贾数就一脚踹过去,紧跟着一口浓痰唾出去,糊涂东西!糊涂东西!差点毁了一门三代!
钱氏刚才的话,是她自己万万说不出来的。只怕都是现搬了金氏的话的。
金氏这话,初一听,是个求存的法子。于是钱氏自认为,兄嫂靠不住,她得为小儿子小闺女打算。
这最叫林雨桐觉得可笑:靠不住你就别叫你的小儿子小闺女不靠呗。你要是留下管那俩孩子,如今说这话还算是有理。之前屁事不管的时候,也不说不放心。横竖人家挑拨了两句,立马就当成了真理。
这话不用林雨桐说,贾瑕就先恼了:横不管,竖不管,如今倒是管了。你少管我两分,我还自在些。
钱氏怕贾数,对长子也有些忌惮,但是对小儿子全没有顾忌:丧了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
林雨桐就说:那金氏的话你就那么信了?你就不想想,若是以后英哥儿想科举入仕,他这一门亲做的,便会无人跟他交际来往。上官不喜,同僚不爱,这还能做官吗?还有幼娘,那赖家说到底就是个奴仆出身的人家,眼界格局,包括那骨头都是轻的
你跟她说这些,是说不明白的。四爷直接打断了林雨桐,看贾数:今儿这事,父亲拿主意。
贾数冷冷的看向钱氏:病了!重病缠身。不舍身给菩萨,这身病是好不了了。
是叫钱氏出嫁为尼。
这有点狠了。
林雨桐就说:要不,接过去养病吧。
在家里,放在眼皮子底下,她闹不出幺蛾子。
贾瑕听了林雨桐这话,脸上松快了一些:是!放在别院养病也可。只说这病过人,不好叫见外面便是了。
这也是办法。
贾数没言语,只问四爷:今儿考完了?
是!四爷应道。
有几成把握?贾数的眼里带着几分火热。
十成。四爷很笃定的语气。
贾数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钱氏:你唯一的造化,就是生了三个好孩子!他深吸一口气,就道:你母亲重病缠身,想要你母亲康健,就是最好不见人。三亲六故,一概不能得见。若是有孝心,以后缝五,过来在别院外头磕个头便是了。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我留下照看你母亲,偶尔为你母亲上清虚观祈福因而,这边的事,不用你们操心。父命不可违,今儿就走吧,赶在宵禁之前,还能到家。
钱氏听的云里雾里,怎么就病重了。
但她也听出来了,老爷会回来陪她,因此,倒是什么也不说了。
贾瑕看着钱氏,本来是一肚子的话,这会子一句也不想说了,默默的磕了头就退出来了。
可是回去的路上,还是一个劲的抹眼泪。好半晌才道:那金氏着实可恶。还是太便宜她了!
事实上,四爷给贾珍少了信过去。贾珍当晚就叫人把贾璜一家往老家送。京城里,还是别待着了,回金陵去吧。这边的院子也收回了,不叫贾璜住了。
贾璜叫嚷着,回了金陵就休妻,这是气话还是真的,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这口角惹出来的是非,来势汹汹,却也褪的干净。
这边一动,王熙凤就得了信了,还问平儿:绝对不是这么一点子事!你再打听打听,必是有个缘故。要不然,那人在府里圆滑惯了,不是逼急了,不会骑着马扬着鞭子就进来了。她这哪里是打了金氏就了事的,这分明就是进来耀武扬威给人看的。
平儿应了一声,我这就去问问。
而另一边,周瑞家的摸着头:太太,那也太恶的性子。真真是边陲长大的武夫之后
胡说!王夫人瞪着眼睛:以后收了你嘴的话。武夫性子如何了?武夫性子难道不好?
最好没有了!
这股子煞气,正好能替府里挡一挡的。
王夫人这么想着,就收了脸上的怒容:这事当真跟你不相干?
周瑞家的摇头:没有太太的吩咐,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干这事啊。说着,又靠近王夫人的耳边:那老不死的,今儿在老太太那,还没走呢。
赖嬷嬷?
王夫人转着手里的佛珠子,冷笑一声:只怕这老虔婆,这回猜错老太太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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