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别睡，还有一个呢。”
耳边是武文秀的低语，虽说语调平静，顾慢依然能听出紧张来。
那种痛感又来了……
顾慢一个激灵……对了，她正在生孩子，睡什么睡啊？
她在心里默念一句，“小老四，妈妈和你一起加油！”
助产师把小老三包好，武文秀让顾慢过目，“看清楚了？是个男孩。”
顾慢已经无法顾及其他，暂时冷落了儿子。
产房的门打开，护士喊了，“206房家属……”
守在门外的三个人一起跑了过来，“我们是。”
护士还挺负责的，问了妈妈名字，又问了爸爸名字，准确无误后，才把襁褓中的新生儿交给她们，“男孩，4斤3两，一切正常。”
李桂兰喜滋滋地接过来，薛家又添了一个大孙子，阳阳有伴了，她怎么能不高兴？
长河和单云依比较担心的是顾慢，“慢慢的情况怎么样？”
“产妇除了体虚，无大碍。”
其实真正困难的是生老四，顾慢的体力跟不上，羊水消耗太多，再不尽快生出来，孩子有可能窒息；就算是侥幸活下来，脑组织也有可能会受到损伤，而且是不可逆的，终身跟随。
“慢慢，不能睡，打起精神来。”
武文秀往顾慢的嘴里塞了东西，甜甜的略有点苦，是巧克力。
顾慢又看到了那片水，她小小的身子如苍海一粟，在水面上浮浮沉沉，随波逐流。
她好无助啊。
忽然，顾慢的眼前一亮，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座金色的宫门，这是电视，杂志中的龙门啊。
顾慢愣了，忽然出现这个，到底什么意思啊？
忽啦啦游过来一队鲤鱼，这是要跳龙门的节奏吗？
这群小鲤鱼很漂亮的，红色、黑色、白色、淡蓝色、绿色，五颜六色，看的顾慢眼花燎乱。
“妈妈……”带头的红色小鲤鱼说话了，把顾慢吓了一跳，不但惊讶小鲤鱼会说话，还惊讶小鲤鱼喊她妈妈。
多多少少有点荒诞了，她再怎么生，也不可能生出一条锦鲤来……
顾慢的手被拉住了，是让小锦鲤的鳍拉住了，他又开口说话了，“妈妈，我带你一起跃龙门好不好？跳过去，我们都赢了。”
顾慢点点头，她也不愿意在这水面上漂泊，没有方向，关键她又不是鲤鱼，能在里面遨游，时间久了，她会死的啊。
于是，小锦鲤拉着她，径直向龙门方向游去。在下面看，龙门好高啊，顾慢犯嘀咕，这么高能跳过去吗？不是每一条鲤鱼都能跳过龙门的。
小锦鲤对着顾慢笑了笑，突然高高跃起，连带着顾慢的身子也进入悬空的状态，这种体验让她很害怕，很无助，又急于抓到什么。
一股暖流喷薄而出……
“生了，生了，小老四生了。”
顾慢累死了，倦极了，她只想睡觉，别的不想管。
……
病房里，一大早就赶过来的薛长云给顾慢擦手擦脸，还要经常换下面垫的卫生纸。
孩子倒是不用怎么管，呼呼睡的那个香啊，胎粪还没有，尿也少的很。
李桂兰在大闺女来了之后，就坐车回去了，家里那两个不一定哭成什么样了，孩子的爷爷连个孩子都不会哄，愁人。
关诤言在送走关诺之后，开车过来了一趟，想让单云依回去休息一下，但当妈的没看见自己闺女醒过来，哪肯回家呀？关诤言只得去上班了。
顾慢觉得浑身的骨头像被拆分开，又重新组合在一起一样，除了疼就是乏，这种感觉陌生的很。
嗓子都干的冒烟了，好想喝水啊。
顾慢哼哼了两声，舔了舔嘴唇。
“弟妹这是渴了吗？”长云正在给小老三换尿布，腾不出空来，赶紧提醒傻弟弟。
结果被亲妈截胡了，单云依赶紧冲过去兑红糖水，用小匙子慢慢地喂给女儿喝。
不渴了，又觉得肚子饿了，受饥饿驱使，顾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通体雪白的墙壁，面前是单云依担忧的脸，长河愧疚的脸，大姑姐乐呵呵的脸。
“妈，大姐……”
单云依阻止道：“少说话，是不是饿了？”
知女莫过母，从昨晚到今天，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又消耗了体力，不饿才怪。
“嗯，饿了。”
长河赶紧把保温桶拿过来，这是李桂兰回家熬的小米粥，让薛名友从家里送过来的。
当然喂饭的活，和媳妇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又让丈母娘截胡了。长河不敢说什么，只能掖掖被角，看看点滴瓶，握住顾慢的手不让她乱动……来刷存在感了。
正吃着，顾慢突然脑袋清明了，后知后觉地道：“孩子呢？”
长云把小老三抱过来让顾慢看，“这不在这的嘛，睡的呼呼的，就尿尿了哼两声。”
换好了尿布，又呼呼大睡，也不知道他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到底有多累。
顾慢看了小老三几眼，又红又小还满脸褶子，就像个小老头一样，属实不能违心说漂亮。
老母亲的心情……唉，一言难尽。
这是专挑了爸妈的丑处长？
“你那是什么表情？”单云依虚点了女儿一下，“孩子刚出生都这样，长开了就好了，老三肯定长的差不了，眼睛像长河，脸型也像。”
长河摸了摸自己的脸，丈母娘夸他了，看来，在丈母娘的心里，他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品种优秀。
顾慢看了一会老三，突然紧张起来了，“老四呢？老四去哪儿了？”
她现在想的是，生老四的时候她极其虚弱，孩子不会出事了吧？
她虽然有四个孩子，在当下计划生育严格的时代，算是挺多的，但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不能代替的。
少了就是少了。
长河安慰她说：“老四没事，生下来体弱了一些，需要在婴儿室观察观察。”
严格说，是产程时间太长，有些窒息。
“真的吗？”顾慢又向妈妈大姑姐求证。
“不骗你，是真的，你舅妈说明天就可以送回来了。”
顾慢这才放下心来。
“妈，小老三是个男孩，小老四是个啥啊？”
单云依努力忍笑，“你猜。”
顾慢：“……”
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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