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道,一语言出,整个楼层都静了下来。
楚之容有些莫名其妙的偷窥着楚湘竹的脸色,他不明白中州楚家、高阳家,还有东南段家为什么如此重视苦行道,尤其是楚家。
想到苦行道君张姒硬生生从六扇门手里将九方阴救下的举动,苦行道难道不是楚家的盟友么!
像楚之容这样,还敢暗自揣测楚湘竹或是楚家内心想法,毕竟他是楚家的人,这不犯禁。
其余几位公子却是根本不敢,一个个鸵鸟般埋着脑袋,深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万一这些大世家谋事不成,迁怒于他们身上,他们家族的小腰板可是扛不过。
世家与世家之间的区别何其大也,想要存世,想要在夹缝中继线成长,首要学会的不是别的,而是要拥有分辨的能力。
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不仅能争,还要大争特争,什么事不仅不能争,甚至就连知晓都不要,远远的躲开,躲得越远越好。
今天,中州两大家族,东南段家跟苦行道的事就属于最后这种,别说参与,最好是听到都要装作没听到。
因为这几大势力就好似磨盘一样。
虽不知道谁会是磨盘的上半块,谁会是磨盘的下半块。
但这不重要。
因为,如果他们要是敢参与在这里面,就只能是两块磨盘之间被磨的稻谷,除了被碾碎出浆外,什么都得不到。
幸好楚湘竹是位谦谦君子,没有大世家只认利益没有情感的狠毒,并没有想将这几个家族牵扯进去,看到他们胆小谨慎的样子,笑着向楚之容挥了挥手,示意他将这几个家伙领下去。
然后将目光落在孝子纵身上:“老六不再吗?”
孝子纵连忙躬身道:“六爷一早就去萍乡了,四爷来的时候,就已经令人通知六爷,想来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了。”
楚湘竹微微颔首,然后看着高阳博笑道:“萍乡,鬼蜮王大开杀戒的事你知道吗?”
高阳博看着侍女飞花点水般的茶艺,也点头道:“知道,这事已经传遍整个揭阳,不算什么新鲜事,怎么,老六才想去看看?”
楚湘竹笑着敲了下桌面:“叫六哥。”
高阳博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两个大世家嫡子拿自家主子说笑,偏偏孝子纵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反抗了。
这是身份差距,人家调侃那是显得亲近,他要是敢反驳就是以下克上,挨打挨骂都是小事。
“别哼,哼也没用,他比你大。”
说着楚湘竹右手向后一回,右侧少年连忙掏出一叠纸笺放在楚湘竹手心。
“你看看,鬼蜮王是九方阴麾下大将,身手头脑尽皆不凡,即使在幽玄三十六鬼王中也数得上数了。”
楚湘竹顺手将纸笺递给高阳博。
“就萍乡接了杀寇令的那几个家伙,怎么可能让鬼蜮王无因由的出手,此间必然有隐秘匿藏其中。”
高阳博随意翻了翻,又给他撇了回去。
“必须有鬼,看几年前九方阴那架势就知道,所图甚大呀。你们查出什么没?”
楚湘竹的脸色显出几分凝重,微微摇了摇头道:“两年前六扇门那番围堵,九方阴虽然被张道君救走,但他在梁闲柴手下毕竟没得到好,伤势颇重,几乎破功。隐匿足足两年,都不知道他恢复如何?”
“这倒是没听到过!!!”
高阳博和悲哥两人眉头同时一挑,互相对视了一眼。
九方阴受伤如此严重,还真真没听人讲过,甚至连六扇门都未曾传出丝毫消息。
“应该是鬼门秘法!”
楚湘竹赞叹一声。
“那可是东陵八大神捕中的两大神捕呀!其实北方神捕指剑画天地梁闲柴、东北神捕鬼脸麦庸任何一人都不是九方阴能抵挡的,更别说两人同时出手。想来也知道,不拼命,他根本坚持不到张道君出手。”
高阳博想了想,点了点头:“如果这样,他是要潜匿起来,要不然都不知鬼门关跑几回了。”
悲哥缓缓的闭合双眼,努力的调息着,平舒着激烈跌宕的心情。
九方阴,你可千万千万不要死在别人手里呀。
高阳博虽然和楚湘竹平和的聊着,唠着,可当悲哥睁开眼时,却看到桌子低下高阳博的拳头一会儿攥起一会儿放下的。
眼眸一转,悲哥就知道,高阳博最想问的还是东南段家嫡女段薇的消息,聊九方阴的事,显然是为了他。
不由得,悲哥心头一热。
可想了想,他还是感觉没有办法开口。
段薇如果是个男子,他定然想都不想开口就问。让他为难的是,段薇是个女子,大世家的贵女岂是他一个陌生男人随意去问的?
这已经跟任何事都没关系,单纯的就是失礼,就是冒失,不应该。
就在高阳博、悲哥两人同时纠结时,楼下一阵慌乱,然后一个少年蹬蹬蹬的跑了上来。
“湘竹哥,十六娃来了,老六失礼了,这回可是失礼了。”
人还未曾赶到,少年就风风火火的吼了起来。
楚湘竹一对笑眼瞥着高阳博,站了起来。
“孝老六,你还敢叫我十六娃,我怼死你...”
高阳博一个虎跳,晃着脑袋向少年胸口顶去。
“哇,十六娃,你属牛的呀!”
少年措不及防让高阳博顶了一个趔趄。
悲哥有些呆愕。
楚湘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孝子纵以及身后一群侍女尽皆哑然。
随即,孝子纵脸色一变,悄然转过身,凌厉的向身后扫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
所有侍女脸色一板,强忍着笑意,跟着孝子纵蹑手蹑脚的走下六楼。
楚湘竹瞥了眼孝子纵的背影,微微颔首。
这是个懂规矩的人,主人无论如何都是主人,不管是喜是悲是出丑,那都是主人的事,奴婢是不许参与的,更不许取笑和嚼舌。
否则,就是大忌。
“你还敢叫,我顶死你!”
高阳博板着一张俏脸,死命的继续顶了下去。
“不是娃娃,让你修红颜泪你跑啥!没胆鬼吃不了苦!”
少年支起两只胳膊,架住高阳博的肩头,左推右挡的躲着高阳博的脑袋,苦苦挣扎着。
“你还说,你还说!”
高阳博牛犊子般探着脑袋,死命的顶着,顶着,场面异常的滑稽。
“我的老天...”
悲哥苦笑着揉了揉额头,他还以为高阳博怎么突然变了性子,一本正经的谈起正事了。结果被人一挑衅,正事立马扔在脑后,又胡闹起来。
楚湘竹十分了解高阳博的性子,嘴张了张,没有说话。
攥了攥拳头,最终无奈的坐了下来。
都是大世家嫡子,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低贱,心平气和的谈话,还可以讲讲道理。
可高阳博别看天生一副高贵气质,样貌也比任何人都俊美,实际却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别说外人,就连亲爹也拿他没有办法。
否则也不能反抗高阳家主让他修炼高阳家的传世绝技红颜泪,就离家出走。
“好了,十六郎,你消停点吧!”
悲哥揉着额头,眼看着高阳博一副不撞到孝家六爷死不罢休的架势,耳边听着他惊天动地的吼叫,忍不住叫了一声。
嘎...
瞬间,高阳博的头就停在孝家六爷鼻翼前,双肩扭了扭,没扭动。握着孝家六爷手腕的双手晃了晃,又没晃动。
低头扫了眼肩头,感觉孝家六爷钢铁般的双手纹丝不动。
高阳博冷哼了一声,乜着眼角翻了孝家六爷一下,收回脑袋,傲娇的一拧身,潇洒的走回座位,坐下。
“倒茶!”
手指向楚湘竹身后金带少年一挑,又向桌上茶杯比了一下。
金带少年苦着脸看了看楚湘竹。
楚湘竹无奈的一点头,少年连忙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端起茶壶将桌面的所有茶碗一一斟满。
孝家六爷看着悲哥先是一呆,随后打量了悲哥一下,大踏步走过来,略有些傲然的问道:“中州孝湖,阁下是?”
“九华别院,悲哥。”
悲哥腰板如青松般笔直挺立,气度丝毫不差,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
“九华别院,那里的。悲哥,没听说过?”
孝湖眉头一蹙,思索一下后,下巴一挑满眼狐疑的看着悲哥。
武修的记忆都很出色,尤其是孝湖、楚湘竹这些天才更是如此,他们不仅要牢记许多功法,还要牢记各方势力以及各方势力的顶级主力和中坚力量的姓名特点。
可任凭孝湖如何回忆九华别院和悲哥的名字,脑海里都没有丝毫印象。
的确,九华别院根本就不出名,别说这里,就连九华山这个名字只有太城周围有人知道,出了千里之外都没有人知道,九华山、九花山和莲花山有什么区别。
悲哥淡然道:“小门小派,不出名。”
“小门小派!”孝湖脸色一变:“小门小派也敢插言我们的事,懂不懂什么叫尊卑!”
尊卑二字一出口。
悲哥脸色一变。
高阳博脸色一变。
楚湘竹的脸色也是一变。
就在高阳博准备翻脸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长调:“六楼,客人到!”
六楼是的人全都一愣。
然后就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尊卑,我怎么没感到孝家尊贵在哪里,更没感觉到九华别院低贱在哪里,阁下让我感受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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