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被簇拥着入了洞房。
入目处,是耀眼的红。
温知虞被喜娘扶着绕过屏风,坐到火红的婚床上。
燕止危也笑盈盈坐在她左侧。
女官站在床边,检查仪式需要的东西。
前来围观的宾客们,纷纷笑着从屏风后探头朝里看。
洞房内外都热闹极了。
新人乍一坐好,一群女眷笑着抓起各种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和印着吉祥图案与文字的钱币,往婚床上撒,就连温知虞和燕止危身上也落了不少。
喜娘在一旁笑着念词:“花开并蒂,早生贵子……”
女官又拿起缠着红线的金剪,各从温知虞与燕止危头上取了一缕发丝打成结,收好。
喜娘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接着,女官又取来两个用红线连着柄部的瓢,盛上粉红的酒液,分别递给温知虞和燕止危。
燕止危迫不及待,伸出双手去接。
女眷们在屏风旁笑。
燕止危:“哈哈……”
温知虞接过女官递来的瓢,低头饮了一半,递给女官,女官又将瓢递给燕止危。
而燕止危喝过的瓢,则递到了温知虞手里。
两人交换着喝完合卺酒。
喜娘眉开眼笑:“夫妇合体,永不分离……”
燕止危看向一旁:“颜九。”
颜九会意,笑着对一众宾客与女官、喜娘等人行了个礼:“前院备了酒席,请贵客们一同去前院喝酒罢。”
屏风内外的人陆续退下。
一群等着晚上闹洞房的少年,在门外高声喊道:“阿危,我们在宴席上等你,快些来啊!”
“知道了。”燕止危回道。
喜娘领了喜钱,说了一堆吉祥喜庆的话后,也心满意足地离开。
房间内,只剩两位女官,以及映桃浅杏,外加两名嬷嬷、十二名陪嫁侍女。
燕止危眼珠转了转,忽然就跟骨头被抽走了似的,活动肩膀、手腕、腰腹……
女官看了他一眼。
他也看女官。
女官:“……”
她们本奉了太后口谕,要在洞房内守着温知虞,直到婚宴结束……
两人对视了一眼,冲温知虞行礼之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映桃和浅杏也叫上嬷嬷、侍女一同退出去。
并且,映桃还贴心地将房门关上。
房门关上的瞬间,所有喧嚣都被隔绝在门外。
满目通红的室内,唯余温知虞一身翠色。
大抵是燕止危特地吩咐过,房间内他的旧物全都被撤下,换上了适配的衣橱、妆柜、妆台。
桌子、柜几、妆台……凡事摆放花瓶的地方,皆放着绽放热烈的蔷薇。
雕花窗户旁,各摆放着一人高的花凳,上方放了盆花苞量巨大的昙花,花叶与花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满室芬芳,令人心安。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温知虞举着团扇,坐姿端庄雍容,就连凤冠上的配饰也甚少摇晃。
气氛格外安静。
燕止危微低着头,露出的脖颈、耳朵一片通红。
温知虞侧眸。
少年雪白的侧颜,被染成一片胭脂色。
温知虞莞尔:“阿危。”
燕止危浑身一颤,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犹如天河水洗沐过的星子,璀璨剔透。
薄唇,更是红润如水糕。
温知虞呼吸浅了几分:“你不去前院宴客么?”
“我再陪你坐坐吧……”燕止危的声音比平日多了一丝哑,伸手接过扇子,佯装不经意般放于两腿间。
温知虞好笑:“不必遮挡,也不是什么大事……”
“阿虞,你别说了!”燕止危脸瞬间又红了几分:“我也不知会这样……”
温知虞收了笑,温和道:“我瞧架子上的盆里有清水,你要去洗把脸冷静一下么?
或者,我为你倒杯茶?”
“我去吧。”燕止危咕哝了一句,将团扇放在床边,起身去倒了两杯茶回来。
对上温知虞眸子时,他有两分不好意思:“你别这样看着我……”
温知虞又笑。
她见过燕止危的很多面。
与家人相处时大大咧咧,与朋友相处时坦荡热忱,与对手相对时即便落了下风也努力虚张声势、不让自己吃亏。
唯独在她面前,会撒娇,会害羞,会粘人……
他种种情不自禁的行径,都在向她传递一个讯号:于他而言,她是不同于旁人的……
温知虞接过茶杯,放在唇边浅啜了一口。
她今日擦了红如火一般的唇脂,唇又红又润,泛着蜜一般的莹润诱~人的光泽。
燕止危口舌有些干。
他仰头,一口将杯中蜜茶喝光,咕哝道:“好甜啊。”
“嗯?”温知虞抬眸看他。
燕止危深知,再待下去,迟早要出事……
他放下茶杯,喉头动了动:“今日见你第一眼时,我便想对你说,阿虞,你今日好美。
那沉什么落什么雁,都配不上你今日的好看……
方才,我偷偷听一个女宾说,你这凤冠有六斤六两重,身上霞帔有十斤……我都被吓着了。
我便想着,你一生只穿戴这么一次凤冠霞帔,又是为我穿,我得亲口告诉你,今日的你真的很好看……”
大抵是紧张,他声音有些轻颤。
温知虞微抬着下巴,温柔浅笑:“还有么?”
燕止危眼神有些乱:“我要去前院宴宾客了,等入夜了才能回来陪你……
离入夜还早,你穿戴着这身会很累,等会儿就换下来罢,衣橱里备了不少衣裙,你挑件喜欢舒适的换上。
我让人将院门关了,别放人进来打扰你。
若是困了,就先睡一觉,晚上……晚上还要……”
“洞房”两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仿佛会亵渎了她一样。
不知是不是气氛使然,温知虞脸上爬上热意:“你去忙吧,不必管我。”
“那我走了?”燕止危问。
温知虞点头。
燕止危眸光灼灼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面红耳赤,同手同脚往外走。
走到门外,他又有些后悔。
索性,双眼一闭,他去而复返,如一阵疾风般,大步绕过屏风行到床边。
温知虞抬眸:“你……”
话音被封住。
燕止危与她唇贴着唇,轻蹭了两下,才将沾满红脂的唇分开:“我去前院了。”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
温知虞怔然:“阿危,唇脂……”
声音被关上的门隔绝。
是日,本就容貌昳丽的燕止危,穿着一身红艳如火的喜服,薄唇沾满红脂,招摇过市,到处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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