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浮云与燕携叶的大婚日,雨下了足足半日,傍晚时,云散日出,金光璀璨。
庆王府的方向,鞭炮声震天。
听着,当真是热闹极了。
入夜许久后,鞭炮声方得以停息。
温庭瑞自从被允许喝酒之后,第一次喝得烂醉,被武安侯从马车上抱着回府。
一路上,武安侯脸比酒还臭。
养了三日,温庭瑞才缓过来。
等他再醒来,人已经躺在前往新虞的马车上了,而且,新虞城都快到了……
车窗外,官道边,春光正明媚。
新虞城在京城的西南方向,地势高,山形大,春意比京城来得要晚上一些。
进山之后,气温凉上了许多。
马车内,铺着干净柔软的垫子,炉子上还温了茶,炉边撒了栗子、花生,还烘烤着核桃。
茶香与果香,萦绕着整个车厢。
柳浮云掀开车帘。
香味扑鼻而来:“阿虞,我来得好像正巧啊?”
映桃和浅杏起身行礼:“庆王世子妃安好。”
柳浮云差点被称呼吓得摔倒。
温知虞扶了她一把,笑问:“两日了,终于想起来见我了?庆王世子说你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柳浮云脸一红:“好多了……”
坐在一旁绣花的映桃跪坐着起身,倒了杯茶递过去:“庆王世子妃,请喝茶。”
听见这称呼,柳浮云的脸又红上了几分:“你们就跟从前一样唤我就好啦。
叫世子妃,好生奇怪。”
“可是,您嫁给了庆王世子,本就是他的世子妃啊。”浅杏剥了把花生递过来,笑嘻嘻道:“庆王世子妃,奴婢请您吃花生。”
柳浮云:“……”
她伸手接过花生,丢了一颗进口中:“阿虞,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去新虞城?
而且,咱们还这么多人去。”
“因为,新虞城景色正好啊。”温知虞浅啜了口茶:“新虞城就建在新虞山的半山腰,山下是湖,山上是漫山遍野的桃花,山下再远些便是江……
新虞城湖光山色、钟灵毓秀,盛产江米、桃花酒与桃子酒,以及江米做的吃食。”
听见个“吃”字,柳浮云顿时来了兴致:“阿虞,你怎么这么了解新虞城?你以前去过么?”
“我……”温知虞被问住。
前世,她的确曾去过新虞城。
那是婚后不久,沈迢安奉皇上之命去新虞城办件差事,便带上她一同出游。
可惜当时去得不巧,桃花早就谢了,只剩漫山遍野的青果。
故而,她只尝了桃花酒、江鱼、桃花糕……
她只在那里小住了两夜,就随沈迢安回京了……
如今再回想,往事久远得好像一场梦境,她甚至都记不起那些食物的味道了。
只记得,沈迢安不喜甜食,也叫她少吃些。
温知虞笑了一下,看向一脸好奇的柳浮云:“京城离新虞近,我听人说的。”
“原来是这样啊?”柳浮云道:“没关系,等咱们到了新虞城,就把你说的这些东西,全部尝一遍!
若是好吃,回京的时候再带一些走。”
温知虞弯眸:“好。”
柳浮云坐时,姿势有些别扭,似是不舒服。
温知虞轻瞥了她一眼,递上一个软垫:“垫着些吧,山间的官道有些崎岖,马车容易颠簸。”
柳浮云耳朵红得厉害:“唔……”
她拿过软垫,却是直接抱在怀里,从脸红到脖子根:“其实……我没事……”
温知虞浅笑:“嗯。”
柳浮云脸更红了。
她抓过茶杯,喝下一整杯温水,才半是羞赧半是委屈地开口:“我和夫君吵架了。”
“为何?”温知虞有些意外。
柳浮云转着手中茶杯:“就……这两日,他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我心中不好受……”
原来如此。
温知虞为她续了杯茶:“你与他新婚燕尔,还需多加磨合,闹矛盾是正常的。
熟悉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柳浮云抿唇:“其实我也有错,我第一次成亲,不懂该如何与夫君相处,胡搅蛮缠了些。
我也理解他,他从前一个人占一个院子、一张床,如今突然多了我,难免不习惯。
我嫁了他,忽然闯入他的生活,应当多顺着他,努力去适应他的习惯才是……”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说完,自己竟将自己给哄好了。
真是个傻姑娘。
温知虞不觉好笑,心中反而生出一丝不舒服。
女子一旦成了亲,身上就仿佛被戴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时刻被束缚着。
婚后,越活便越没了自我。
从踏入夫家门槛的那一刻,便丢失了自己的名字,从此做夫人、做母亲。
活得久了,便连自己真正是谁都不记得了……
如今的柳浮云,正在经历第一步。
温知虞想了许久,才缓声道:“成亲是两个人的事,不该只一人适应另一人。
两人之间,应当相互适应、相互尊重。
你若退让一步,日后只能步步退让,哪日如果少退了一步,对方便会觉得是你的错……
喜欢一个人之前,应当先喜欢自己。”
柳浮云听得挠头:“道理是这么说,可是,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不一定能控制得住自己啊。”
温知虞哽住。
新婚燕尔的夫妇,本就该如胶似漆、蜜里调油,柳浮云痴迷燕携叶,也属正常。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
次日。
天色微亮,马车驶入新虞城地界。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浮动着粉云,在苍翠的远山与蓝天白云的衬托下,美得动人心魄。
马车畅通无阻地驶入城中。
过两日,便是新虞城的桃花节,城中人来人往,各地口音皆有,很是热闹。
甚至,温庭瑞还见到好几个熟面孔。
他刚一下马车,客栈内便迎面走来几个年轻贵气的公子,一看竟是会试结束后,特地赶来新虞城赏桃花的外地学子。
见到温庭瑞,几人笑着上前来打招呼:“二公子这是带哪家贵女来赏花呢呢?”
温庭瑞道:“你们猜。”
“是临川郡主罢?”一唇红齿白的少年问:“不知,我等可否有荣幸给郡主请个安?”
话音落下,车帘被掀起,露出一张靡丽的脸。
燕止危懒洋洋第打了个哈欠:“要请安啊?我是郡主的未婚夫,给我请也是一样的。
来吧,谁先开始?”
一行人悻悻告辞。
这时,燕携叶冷着脸从马车上下来:“嘴不干净者,便该掌他嘴,心不干净者,便该诛他心。”
“什么?”燕止危问。
燕携叶神色冷淡地看着他:“晚上,找人将那几个人拖去山上揍一顿。这么说,你听懂了么?”
燕止危生出一丝不悦:“燕携叶,你好大的火气啊!你这是在冲我撒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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